王一男是被手機告警聲驚醒的。

    他前一天晚上，有了一個新的思路，能夠解釋老師李詩堯提出的新庫柏對理論中之前一些自相矛盾的地方，一興奮就演算到半夜，想著用哥德爾係統估計能夠獲得的進展，王一男做夢都在樂。

    樂極生悲，還沒等他在夢裏麵摸到諾貝爾的門檻呢，手機就響起了一陣刺耳的警報聲把他驚醒。

    “哥德爾係統停止工作”，看到這個告警信息，王一男的睡意一下子就沒了。

    出大事了，王一男一邊穿衣服，一邊給李文靜和張琪打電話。

    “趕緊到吉祥村的實驗室，出大事了”

    車剛開出來，孫偉的電話也來了，他也在去往實驗室的路上。

    門房的電話，還有保安的電話怎麽都沒人接。

    王一男一路也不知道闖了多少紅燈，心裏默默的祈禱，

    “一定是係統故障，整個吉祥村都停電了，ups正好也壞了“

    “停電造成基站也停止工作了，對，一定是這樣的“

    然而，當他站在一片狼籍的地下室的時候，一切希望都破滅了。

    孫偉比他先到，已經哭的像個孩子似的，“誰幹的，誰幹的，他怎麽下得去手”

    門房老頭和保安還在呼呼大睡，王一男下來之前摸了摸他們的脈搏，應該沒啥事，就是被麻醉了。

    沒多久，李文靜和張琪也到了，看著現場的一片慘狀。李文靜當場就崩潰了，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

    張琪還算好，畢竟年紀大些，而且也沒有王一男他們那種被人搶走自己孩子一般的切膚之痛。

    “報警吧，現在已經不是保密的問題了，現在的局勢，已經超過了我們的能力範圍“

    “而且從這幫人下手的目標來看，對我們了解很深，估計哥德爾係統在有心人的眼裏，已經不是秘密了”，王一男也從震驚中恢複過來。

    錢中華也是被電話吵醒的，來電是帝都公安局應急指揮中心，錢中華盯上史密斯的同時，也給帝都公安係統打了招呼，任何關於容與公司的情況，都要第一時間通報給他。

    “我們接到王一男的報案，容與公司實驗室被侵入和破壞，有重大財產損失，具體情況還在核實，我們已經通知南城公安分局的同誌過去了“

    “mmp的“，錢中華罵了一句髒話。

    他撥通了龍套a的電話，“你們還在監視史密斯嗎”

    “什麽，他還在酒店休息？”

    “滾犢子，我不管你用什麽方法，就算是砸門也行，給我確認他還在不在酒店”

    “對，引起外交糾紛，責任我來負“

    隨後他打電話給龍套b，

    “叫上你的人，十分鍾之後，到吉祥村容與公司會合，晚到一分鍾，你就準備滾去做內勤吧”

    錢中華啟動了自己的迪奧，隨手把警燈放在車頂，一路朝著吉祥村狂飆。

    剛出來，就接到了龍套a的電話，

    “史密斯果然不在酒店了”

    “立刻封鎖機場和高鐵站點，還有公路的所有公安檢查點，重點檢查一切外國人”

    “對，他有可能使用假護照，把史密斯的照片發給出境管理部門，一定不能讓他出境”

    容與公司的院子裏麵，已經停了兩輛警車，由於是有關部門專門關注過的案子，南城公安分局也非常重視，一下就派出了刑警大隊的兩員幹將。

    院子裏麵，門房老頭和保安已經被弄醒，一個警察正在詢問他們口供，兩人啥都不知道，隻是眼前一黑就睡過去了。

    來到地下室，幾個刑警正在勘探現場，拍照提取指紋和腳印，一個帶隊的警察正在向王一男詢問著什麽。

    錢中華走了過去，

    “是劉隊吧，我是錢中華”

    “錢主任你好，我們分局領導叮囑過了，這裏由你負責，請指示”

    “先介紹一下你們目前發現的情況吧”，錢中華說。

    “是，目前初步的勘探表明，入侵者隻有一個人，是從大門進出的，使用強效麻醉劑麻醉了門房和保安，麻醉劑的成分還在分析”

    “入侵者非常專業，兩個受害者完全沒有反應就昏迷了”

    “但是入侵者沒有刻意隱藏自己的行蹤，所以腳印和指紋都非常明顯，從腳印來看”

    “身高一米八五，體重八十五公斤左右吧”，錢中華說。

    “是的，錢主任您怎麽知道的”

    “我們大概可以確定他是誰了，史密斯，綽號鬢狗，專業的商業間諜，目前我們部門已經在追捕，不過他應該做了充分的脫逃準備，我個人估計抓到的可能性不大了”

    說完，錢中華轉向王一男，

    “我是有關部門的錢中華，我想我們需要好好談談“

    在一樓的書架邊上，王一男，李文靜，孫偉，還有錢中華坐了下來，“我去泡咖啡”，張琪說。

    “先說說我們了解的情況吧”，錢中華說，

    “我們部門了解到，一個綽號叫做鬢狗的商業間諜，已經盯上你們三個月了”

    “之前因為沒有觸及到敏感信息，其他辦公室隻做了一般的監控”

    “移交給我們之後，因為涉及到低溫超導的研究，我們加強了監控的力度，這件事情我也有一定的責任“

    “很可能是察覺到我們的關注，這隻鬢狗狗急跳牆了”

    “那麽，請告訴我，地下室到底是什麽東西，為什麽這個鬢狗甚至不惜暴露自己也要破壞它“

    王一男和李文靜，張琪交換了一下目光。

    “好吧，雖然現在保密也沒有太大的意義，但是還是希望你們能為我們保密”

    “你知道前段時間胡椒直播的美美美美小豬嗎”

    “知道，我偶爾也來一把擼啊擼，美小豬最後幾把王者局的直播我都看了幾遍，真是太牛了”，錢中華說，

    “不過，美小豬跟你們被破壞有什麽關係？“

    “實際上，這隻鬢狗破壞的，就是美美美美小豬”

    “對，胡椒上美美美美小豬這個主播，是孫偉的妹妹，但是實際上參加擼啊擼比賽的，是我們研究的人工智能。“

    “就是你看到的這幾個被破壞的機櫃，我們把他叫做哥德爾”

    “應該是他們分析了美美美美小豬的直播或者錄像，發現了打比賽的是人工智能這個事實”

    “然後就盯上我們了”

    “好吧，雖然還有一些疑點，但是一切都說的通了“，錢中華說。

    “你們的係統有備份嗎”

    “沒有辦法備份，哥德爾係統非常獨特，我們無法完整的複製他的數據”

    “也就是說，侵入者也無法帶走你們的係統？”，錢中華敏銳的注意到這點。

    “對，雖然他拿走了不少東西，但是想複製哥德爾係統，短期內肯定是不可能的。“

    “你們放心，我們會全力抓捕這隻鬢狗的“，錢中華說。

    然而，就在有關部門封鎖帝都所有航空、高鐵乃至公路出入口的時候，史密斯早已經離開了帝都，他從吉祥村出來，一刻也沒停留，驅車來到了帝都邊上的濱海市機場，換了一本護照和裝扮的他，即將登上最早飛往太陽國的飛機。

    錢中華布下的天羅地網注定會落空。

    就在這個時候，刑警隊的劉隊長走了過來，

    “我們對腳印進行了仔細的分析，還原了入侵者在房間裏的足跡”

    ”他在破壞機櫃之前，應該拿走了寫著“實驗材料”字樣的櫃子裏麵的東西“

    “所以，我們判斷，那些實驗材料應該是他的第一目標”

    王一男和李文靜的臉色立刻變得蒼白起來，兩人對望了一眼，異口同聲的說出一個名字

    “程潛”

    “這個狗東西”“一定是這個王八蛋”

    錢中華突然有了一些不詳的預感。

    “打斷一下，難道有什麽事情，比地下室的一地狼藉還要糟糕嗎？“，錢中華問到，

    “他偷走的實驗材料是什麽？”

    王一男望了一眼李文靜，李文靜點了點頭。

    王一男又望了望劉隊長，劉隊長知趣地說“那我先下去了”，就走向電梯。

    “液氮溫區的穩定超導材料”，看著劉隊長走進電梯，王一男小聲的說。

    “mmp”，錢中華罵了一句。

    “龍套b，你過來，立刻打電話給總部，提升封鎖級別，必要時可以請求特勤組幫助”

    “龍套a，你跟我一起，直接去總部，向老大匯報”

    “你們繼續配合刑警勘查現場，清點損失，我匯報完了再來找你們“

    錢中華匆匆離開了吉祥村。

    配合著刑警勘查現場，錄完口供，天已經完全亮了。

    王一男給章子楓打了個電話。

    “公司先放假一周“

    “理由，理由就是吉祥村大停電，停止供電一周“

    “那兩隻科研狗，暫時也不用來報道，工資可以照給”

    回過頭，王一男讓張琪先送李文靜回去休息，她的情緒有些不太對。

    王一男自己和孫偉兩個人，開始清點損失。

    實驗材料裏麵的所有材料被一掃而光，不過王一男倒不是特別擔心這個，所有的配方和製備步驟都在他腦子裏呢，就算程潛拿到這些材料，要分析出成分容易，但是要重新製備出來，就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了。

    但是哥德爾係統的損失實在太大，基本全毀了。

    存儲機櫃的硬盤被拿走了五塊，剩下的大概有一半被砸壞了，沒砸壞的，多半都在史密斯的破壞行動中損壞，剩下直接能用的，大概不到五分之一。

    fpga芯片板卡被拿走了六塊，其他的大部分也被損壞。cpu和gpu都沒有被拿走，但是機櫃都被破壞的差不多了。

    “tmd，還真是個懂行的家夥，能買到的cpu 和gpu一個都沒拿走”，王一男的心在滴血。

    cpu和gpu的問題不大，替換掉壞的就行了，甚至都不用替換，去掉壞的哥德爾係統頂多降格運行。

    fpga板卡丟失問題也不大，同樣可以用新的替換，或者降格運行。

    存儲係統的損失是最致命的。

    如果丟失的硬盤隻是哥德爾係統的外圍數據，比如說擼啊擼的，或者fpga啥的，甚至庫柏對理論的數據都沒關係，大不了重建。

    但是一旦丟失的五塊硬盤，或者被徹底破壞的硬盤裝載了哥德爾的核心係統，就是王一男他們至今都沒有完全搞清楚的部分，那麻煩可就大了。

    一塊一塊硬盤被王一男和孫偉接到一台pc上進行檢查，還能使用的硬盤，內容被王一男標注到小白板上。'

    小白板上的核心區域慢慢的被填上顏色。

    隨著剩下的硬盤越來越少，核心區域的幾個空白也越來越醒目。

    王一男和孫偉的心也慢慢的冰冷，

    他們陷入深深的絕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