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誅魂詭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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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在外遊蕩了整整一夜,眼見著天空泛起了魚肚白,若耶顫抖著聲音,“天亮了,太陽出來了我是不是就要魂飛魄散了。”

    “要是鬼被太陽一照就魂飛魄散,那我還需要抓甚麽鬼,直接讓他們自生自滅得了。”白璃頓了頓,“不過魂魄的確不喜歡陽光,尤其是厲鬼,太陽雖燒不死他們,卻也讓他們難受的緊。先去憶往客棧過一日罷,等天黑了再出來。”

    憶往客棧,生與死的邊界。

    說其存在竟不在,說其不在卻也在。世間沒有通往它的路,無影無蹤。但是隻要心裏想要它出現,它便會出現。

    人死時有黑夜,自然也有在白天死的。白天太陽烈,鬼魂至陰之氣遇見這至陽之氣難免會不舒服得緊,所以每每收到這種鬼魂,鬼差們都會帶著他們在憶往客棧歇腳,待夜幕降臨再上路。

    經營這憶往客棧的卻是一個小女孩,大約**歲的年紀。麵如桃花,嘴上像是抹了紅,肌膚充滿光澤,眉和鬢像是畫的一般。

    小女孩見著白璃和若耶,笑著走了過來,“呦,兄長來了。”聲音也如容貌般甜甜的,特別好聽

    “太陰女說笑,白璃又如何擔當得起兄長二字。”

    太陰女?這名字好生奇怪。若耶卻被女孩可愛的模樣吸引移不開視線,正巧對上了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不覺地低頭害羞一笑,那女孩竟也朝她拋來一個大笑臉。

    “你看上去比我年長,這一聲兄長自然叫得。”太陰女笑著說道。

    “今日可有甚麽酒?”白璃挑眉問道:“上一次的葵釀著實不錯,我到現在還記著那味道呢!”

    太陰女讓他們入座,笑著說起自己新釀了一種果酒,隻是沒叫人嚐過,怕把握不好味道。

    白璃聽見有新釀自然是開心,忙接話,“太陰女釀的酒誰人說不好,趕緊拿出來讓我們嚐嚐。”

    趁太陰女拿酒的空隙,若耶趕緊向白璃打聽她的身份,卻不承想她竟是個神仙。

    太陰女身煉玉子大道法,得道成仙後本著渡人以往生的理念開了這家憶往客棧。

    人生數十載一輪回,有生必有死,有死必有生。死是生的結束,也是生的開始。在此生與死的銜接處,為亡魂遞上一杯熱酒,讓他們可以安心上路,也算是功德無量。

    得知太陰女神仙的身份,若耶更是對她心馳神往。這可是她第一次見著活著的神仙啊,激動地語無倫次,差點想要給太陰女磕一個響頭,好保佑她平平安安。

    滿滿一桌點心硬是沒心思吃,光看著眼前的仙女便似有享受龍肝鳳般的滿足。

    太陰女拿著一個五彩琉璃酒壺並兩隻夜光杯,滿滿倒上兩杯,濃鬱的酒香帶著果香的味道便已飄滿了一室。

    她拿起夜光杯遞給白璃,“這是丹木酒,我拿峚山丹木的果子釀的,我特別喜歡那果子的味道,隻不知拿它釀酒如何?”

    白璃接過夜光杯嚐了一口,卻不料眉頭一緊,許久才艱難地將含在口的酒咽下,“這酒太甜了。”

    若耶也順便嚐了口,口味柔和,蜜香清雅,入口綿甜,味道雖是極好,可正如白璃所說,作為酒確實是太甜了。

    眼瞧著別人說她酒不好,神仙到底是神仙,不但沒有生氣,反而還大笑著說自己這次失誤了,那一大壇子酒隻能自己硬著頭皮喝下了。

    時間過得也快,才沒坐多久,天就黑了。

    臨走,太陰女見若耶身上的戾氣太重,特意送了她一顆丹藥,說是拿昆侖山上的薲草煉製的,對緩解她身上的戾氣有些幫助。

    若耶千恩萬謝地收下了,一路上拿著丹藥也不肯舍得吃,這可是位仙女送她的呀,她定要拿個漂亮瓶子將它供起來。

    白璃卻對她這樣的行為嫌棄個不行,她眼前就站個大神仙,雖說是冥界的,可到底也算個人物罷,也沒見她對他的東西這般愛護。

    這夜,白璃收獲頗豐,先後收了無頭鬼、殘臂鬼、斷掌鬼並一些被鬼差遺漏的孤魂野鬼,隻不過這些鬼遠遠不能跟先前那隻女厲鬼相提並論,他到底還是不怎麽開心,說到了酆都定要和玄澤鬧個天翻地覆不可。

    他們踏著回酆都的路,夜寂靜的很。

    忽得眼前出現一個紅色的光點,夜霧太濃,若耶也看不清到底是甚麽,便讓白璃看看,誰知白璃也說不清楚,想著許是鬼火,應該不會有甚麽大問題。

    隻是,隨著紅點越靠越近,若耶的身子不知怎麽地就抖得越來越厲害,那些小鬼更是嚴重到痛苦地在地上打滾撒潑。

    “那到底是甚麽東西。”白璃顫抖的聲音在夜風顯得異常無力,他將若耶護在身後,拿出幾張冥符往前一推,硬生生地在夜霧劈開一條路,這才看清了那紅點的模樣。

    竟是一顆發著紅光在空飄蕩的珠子。

    珠子似乎是感覺到了白璃對它的攻擊,忽然加快速度朝他們這邊飛了過來,白璃見此大叫一聲不好,再也顧不得那些小鬼,拉著若耶便跑。

    身後傳來小鬼淒厲的慘叫聲,若耶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被那顆珠子瞬間吸得一幹二淨,嚇得她的心猛抽幾下。

    “那是甚麽東西?”若耶喘著粗氣問帶著她在前狂奔的白璃。

    “我也不知道,隻是我感覺到它能吸魂魄。”白璃不停地跑著,聽聲音體力明顯是快要到極限了。

    珠子越追越緊,眼瞧著離他們還有十幾步,若耶一驚慌在地上絆了一腳,連帶著白璃一連滾了幾個跟頭,瞬間眼冒金星。

    “我的姑奶奶你”話未完全,白璃猛地將若耶一把推開,朝著近在咫尺的珠子連扔幾道冥符,隻是昔日能使厲鬼魂飛魄散的寶物此刻卻如一張普通白紙般毫無用處,白璃震驚之餘被珠子的紅光一閃震飛數尺之遠。

    若耶被眼前一幕嚇得驚慌失色,身子往後一仰又數連滾了幾尺,卻也陰差陽錯地躲過了珠子的第一波攻擊。

    珠子移動的速度驚人,一如閃電。瞬間飛至若耶頭頂,一陣強烈的紅光牢牢地將她罩在了裏麵。

    若耶因紅光的照射而頭痛欲裂,感覺周圍有成千上百隻利爪在用力地撕扯著她,馬上就要將她四分五裂了。

    沒頂的痛已將她折磨的披頭散發,她撕心裂肺地哀嚎著,心的無助到了極點。

    正當她快要撐不住時,一道白光自半空劈下,紅與白的相碰產生出巨大能量,砰地一聲將若耶彈到老遠,雙眼一閉再不知所以然。

    白璃右緊握著散著白光的魂鞭,胸膛此起彼伏。他狠狠一咬牙,魂鞭電光火石般連劈數次,卻都被紅珠輕鬆避過。

    他吃驚於紅珠力量的詭異,哪怕自己已拿出魂鞭也遠不是它的對。他心下越來越寒,數退幾步,竟不料珠子此時紅光一閃,毫無防備的白璃活生生地被拖進了紅光之內。

    紅光下,白璃像是被一道熾熱的天羅地網包圍著,再也動彈不得,每一寸肌膚被灼燒一般,痛不可耐。可比這更恐怖的是,那顆珠子似乎是在吸食他的魂魄。

    白璃隻覺得自己的魂魄正在被一絲一絲地剝離,再過一刻他整個魂魄就會被吸噬地一幹二淨。這破珠子,竟連他白無常的魂魄都敢吸,真是找死。

    心下雖罵道,可身子卻是痛苦得發抖,絕望逐漸將他整個兒地籠罩。

    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一道紫光從天而降,直接擊紅珠。受到攻擊的珠子瞬間暗淡,像是失了力氣般掉在地上,咕嚕嚕滾了幾下,微弱的紅光一閃一閃,

    緊接著,一個身影也從天而降。

    紅袍如血,黑發如漆,一雙孤傲漠冷的眼睛卻滿載星海。

    男子緩步輕移,清風吹拂起他的發,飄飄渺渺,自有一股峰巒雲霧般的神秘。

    他移至白璃身前頓住,平淡到了極點的聲音,“沒事罷。”

    隻聞得一股清幽的淡香,白璃搖頭晃腦半日,神智才漸漸恢複了過來,抬眸瞬間卻是再一次的喪失了神智。

    夜霧濃重不堪,男子卻靈亮如月華。隻靜站在那裏,便已然成了這天地唯一的顏色。

    衣袂翩翩美如畫,那種道不出絕世風華,竟讓身為男子的白璃都不由地心生向往。

    然而當白璃的視線落在了男子額間那抹紫色水紋印時,沒頂的寒意幾乎壓得他快喘不過氣來,他慌不擇路地磕一大頭,整個人幾乎都是趴在了地上,顫顫巍巍一句,“參見北帝君。”

    照君掃了他一眼,見他還還能喘氣便也不打算再理他,走到那顆珠子前,用一束光將其拾起,略略看了一眼,忽而淺笑,“詭珠。”

    他原先還奇怪,人間何時出了那麽大股力量,而他竟然不知道。如今看著的詭珠,倒也是消了之前的疑慮。

    似乎是覺察到了照君強大的神力,原本噬魂成性的詭珠到了他裏瞬間平靜了下來,又變回了那顆通體烏黑毫不起眼的珠子。

    照君將它收在袖子裏,山崖外,天接雲濤,混連曉霧。

    他看了一眼霧的萬裏晨曦,留了一句,“天亮了,走罷。”隻見他身形一閃,瞬間飛走。

    而白璃在照君離開許久後都一直保持趴在地上的姿勢,第一次見著北帝君,還加上被他身上所帶的神威所壓,白璃緊張到就根本沒聽見照君走之前的最後一句。

    後來天徹底亮了,白璃聽見有人上山,才抬起頭偷偷瞧了一眼,卻發現北帝君早就不在了。

    他心馳蕩漾在初見北帝君這事上許久,餘光瞥見不遠處的那一抹紅色,這才想起了被詭珠所傷的若耶。

    可憐她若耶,暈倒在一旁那麽久,一個壓根就沒注意到她,另一個雖成日我家姑娘我家姑娘的,日上竿才想起了她。

    待若耶醒來,卻發現自己已睡在了自己的床上,仿佛那顆發著紅光的珠子,那驚心動魄的一幕幕,都不過隻是一場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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