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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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雪白點頭,止住了長長續續的嗚咽,程天扶著葉雪白起身,他們就進了房間,程天輕輕的把門關上了。
將要兩點鍾的夜變的很奇怪,葉雪白坐在穿沿邊上,她坐的實在太邊上了,仿佛隨時要站起身,仿佛身上沾滿塵土,她拘謹而陌生,她伸直胳膊兩手搭在膝蓋上,一手捏著另一手的指頭,她的胳膊瘦削而不安的垂著,藍色的管壁透過白色透明的皮膚若隱若現。
程天長長歎了一口氣,在她旁邊的床沿上沉重的坐下了,隻是他整個屁股都坐了下去,他看了看葉雪白,她長長的睫毛上掛著晶瑩的淚痕,清澈的眸子無辜透亮,他隻是看著她的側臉,她正絞著手指不安的看著前方空白的牆壁,她眼睛一眨一眨的那份木然把程天灼痛了,他“噌”站起來,葉雪白被嚇到了,現在的她像一個受傷的無法撲棱的青鳥,她瑟縮著,仰頭看著程天。
“紫煙,讓我去,我饒不了他!”他的喉結重重的鼓動了一下,他感覺喉嚨裏像是卡了一根刺一樣,所以他不服輸的用力咽了口吐沫,好像使勁吞咽可以把喉結的刺咽下去一樣,他的拳頭悄悄捏緊了。
“不要,真的不要這樣,他隻是想嚇嚇我,他不會真的那樣的,而且,”她慌忙抓住他的胳膊搖撼著,她想著該怎麽說更合適,可是她實在說不出她想說的意思出來,所以她欲言又止了。
“而且什麽?”程天問。
“你坐下來吧。”葉雪白拉他的胳膊,程天實在無法拒絕葉雪白哀求而無辜的眼神,他又坐了下去。
“我是說,有你在,不是嗎?我到底是安全的,不是嗎?而且,我現在好好的”葉雪白抓緊了程天的胳膊,聲音輕輕的軟軟的。
“可是,我沒保護好你”程天說著,他感覺自己的心髒一陣痙攣,揪的緊緊的,像是被惡狠狠的隨意揉亂的紙團。他停頓了一下,等感覺那種窒息的酸楚過後,他又說:“我不會再讓人欺負你”
“嗯,我相信你。”葉雪白使勁兒點頭,她眼睛裏閃出成熟少女的凝重。
“你睡一會兒吧,我守著你。明天一早,我帶你走。”程天微微一笑說。
“那你呢?你去外麵睡覺吧,我關好門沒關係的。”葉雪白關切的說。
“我就在這兒,看著你睡。”程天的語氣不容置疑。
“可是,你這樣坐著會很累的”葉雪白囁嚅著,她突然又感覺不好意思起來,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她習慣性的揉揉鼻頭,捋了捋頭發。
“我靠牆坐著,沒事,你不用怕。”說著,程天站起來,往靠牆的床角坐下了,他如果把腳放在床上坐正身子,是可以舒服很多的,可是他並沒有那樣。他依然踩著拖鞋把腳規矩的放在地上。
“嗯如果你困了一定要去睡覺。”葉雪白輕聲說,她不敢在看程天的眼睛。她脫去了鞋子,側身躺在床沿邊上,她拉了拉身上的衣服,把腿弓起來疊放著。
“把毯子蓋上。”程天說。
“好。”葉雪白伸手輕輕朝後背一探,聽話的拉過毯子把自己蓋的嚴嚴的。
程天看著隻露個腦袋在枕頭上的葉雪白,他無聲的笑了,然後,他的笑凝在臉上扼住了,他想到幾天後就要出國了,他凝緊了眉頭,他想著如何安放她才最安全。
室內好清靜,葉雪白的呼吸淺淺的,很平穩。程天感覺葉雪白睡著了,就起身關了燈,摸索著坐回了那裏。
室內更安靜了。程天拿出移動市話,看了看時間,已經快要三點了。他感覺濃重的困意使他快要堅持不住了,他想著是不是應該出去沙發上睡一會兒,還是出去抽根煙,想著想著,他就靠在牆壁上睡著了。
他再醒來是被移動電話鈴吵醒的,他睜開迷瞪的雙眼,透過電話屏幕的藍光,他看到顯示號碼是家裏的,他鎮定了一下,就按下了接聽鍵。
“喂,媽。”他盡量使自己的音調自然。
“喂,兒子,你為什麽這麽晚沒回來?你這孩子,在哪兒呢這是?我不是半夜起床上洗手間,還根本沒發現你沒回來!”是夜太靜的緣故,電話那端傳來的聲音把黎明劃破了。
“哦,媽,你別擔心,我在王曉威這裏,這不過幾天就走了,所以跟同學聚聚,太晚了就不回了,也怕吵到你們休息,就沒打電話。”程天清楚的交代著。
“你可從來沒有這樣過,你知道這樣媽媽多擔心嗎?現在幸好你爸爸還沒發現,你最好趕在你爸爸起床之前回來,有什麽事情等你爸爸去公司了再出去辦!”電話那端的音調裏充滿了不容商量的嚴厲。
“嗯,我知道了。”程天聲音壓得低低的。他開始擔心把葉雪白吵醒,或者給她聽到這些,所以他下意識把電話拿開,離遠了耳朵一些距離,可是依然很清澈響著:“那就趕快回來,掛了吧。”
“行了知道了。”程天說完,和那邊同時掛掉了電話,他看了看時間,已經是427分。然後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又悶悶歎出去。
“你快回去吧,不要被你爸爸發現了。”床那端的聲音響起,葉雪白低低的說道。
“紫煙,還是把你吵醒了?你才睡了沒多久。”程天把移動市話塞進褲子口袋裏,說道。
“沒關係,你快回去吧。聽你媽媽的話,她很擔心你。”葉雪白說的很慢,聲音很好聽。
“我不能回去,我說了要守著你,就是守著你。你繼續睡吧,我會處理。”程天前半段說的又猶豫又感性,後半段說的又幹脆又堅決。
“可是”葉雪白的嘴唇像荷花,隻綻開了一下,就被程天打住了:“相信我,我來處理。”程天不等說完,就男子漢氣概的回應了,並且覺得自己必須這樣做,他開始坦然起來,盡管他從來沒有這樣過,盡管他知道父親的嚴厲和家規,他還是換了一個稍微舒服的姿勢,坐的直直正正的,然後他居然把腳從鞋子裏脫出來,放在了床上。他仿佛必須自然,仿佛葉雪白配得他這樣磊落,仿佛要保護她就必須把自己置之度外。
“別擔心,沒事兒”他又安慰她道,並且嘴角上揚,給葉雪白一個溫柔的微笑。這一瞬,他做好了麵臨父親嚴肅教訓,母親嚴厲教導的心理準備,所以,他把微笑展開了。
“嗯,我聽你的。”葉雪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