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寂靜的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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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麻煩……電池都塊用光了。”
一方通行望向地麵。地上有根手杖。也許是受到戰鬥的餘波煽動,從路人手上飛來的東西之一。他撿起手杖,將頸鏈型電極開關扳到通常模式。途中,周遭的雜音朝著全向十字路日漸漸靠近。目擊者的數目大約一百到五百人左右,但他不想隱瞞。那是雜務小組的工作。他不會為了這種小事而困擾。
“……”
他轉過頭去。
垣根帝督伏倒在地麵標記複雜的全向十字路口中心。自己產生的白色翅膀能量方向被發覺的他,操作權被奪走,身體被刺穿。鮮血在十字路口的中央漫開,有如不明的魔法陣。
未元物質並沒有死。
“…………”
一方通行從長褲的褲帶拔出手槍,對準垣根帝督。
他不是善人。
“永別了,下三濫。”
為了完成自己的生活方式,他朝右手施加最大的力量。
“至少比被善人殺掉好。”
就在一切即將結束,死亡就要帶來和平時,
“住手,一方通行!”
在他的視線外,突然有道聲音插入。朝著聲音的方向望去,看熱鬧的好事之徒所形成的人牆中,突然出現一張熟悉的臉。非常沒品味的綠色運動服,脂粉不施的臉龐。這名女子既是教師,同時也是治安維持組織的警衛。
黃泉川愛穗。
她筆直朝著自己走來。
“我不知道你到哪裏去,也無法理解現在是怎樣的狀況。但是,我隻能這麽——把槍交給我。你不需要那種東西!”
黃泉川手上沒有槍。就連特殊警棍或電擊棒等最低限度的護身工具都沒有。周圍的好事之徒,應該會把她當成笨蛋。赤手空拳接近失控的能力者,簡直就是自殺行為。
也許,黃泉川其實非常明白自身的危險。
身為警衛站在最前線的她,應該比一般好事之徒更了解這點。
“一方通行,你是善人還是惡人這不重要,你浸泡在什麽樣的世界裏這也不重要。對我而言,重要的是要把你帶回來。不管你在多麽黑暗,多麽冰冷的世界,我都不會放棄你,一定會把你拉回來!”
“……”
一方通行從正麵盯著黃泉川愛穗的眼睛。她的眼睛充滿了意誌的光芒。她的行動方針在一方通行看來,雖然極為愚蠢,但也許她從中找尋到足以獻出自己生命的價值。
“所以我要阻止你。為了該守護的孩子,以及那可貴的和平。那是有你跟最後之作,大家都能歡笑生活的那份光景。為了這樣的未來,你不需要手中的槍。”
所以,把槍給我。
在這一瞬間,兩人站在了相同的舞台。與雙方之間的實力擁有多大的差距無關,黃泉川愛穗擋在一方通行麵前。
“………………”
一方通行默默地聽著這些話。
然後在一係列思考後——
他認輸了。
熟練的拔出槍柄裏的彈匣,拉動槍機將收在槍身裏的子彈全部拿出來。將已經是空殼的手槍交給了黃泉川。然後別過頭,不去看黃泉川那過於燦爛的笑容。
(果然和那個家夥待的太久了嗎……)
他不是善人。
他隻不過是個有原則的壞蛋。
(等等,說起來那家夥到底去哪……)
就在這時。
噗。
驟然襲來的未元物質,打斷了一方通行的思考。
但目標不是他。
黃泉川愛穗的雙眼驚訝地圓睜。她緩緩將視線往下移,不明的白色翅膀尖端仿佛刀刃般從她的側腹刺出。綠色運動服染成鮮紅色。染滿鮮血的地方,隨著時間的經過擴大成一大片。
“……”
黃泉川想要說什麽,但是踉蹌了幾步,就頹然地倒在地上。一方通行看著眼前的光景。黃泉川愛穗倒下的方向,站著一個人影。是到剛才為止應該昏倒的垣根帝督。
他的背上有六片翅膀。
發生了什麽事,應該不言自明了。
唰。刺向黃泉川側腹的尖銳翅膀,靜靜地抽出。
“……她說無論你在多麽黑暗深沉的世界,也一定要把你帶回來……”
垣根帝督染滿鮮血的臉說道。
他之所以瞄準黃泉川,並不是因為黃泉川阻礙了他。一開始垣根的眼中就隻有一方通行。而一方通行卻在黃泉川麵前毫不猶豫地中斷了「惡」,那才是他下殺手的原因。那份果決,才是真正的「阻撓」。
如果他放棄了惡,自己到底輸給了什麽?
因此,垣根帝督暴怒了。
“怎麽可能辦得到。怎麽可能這麽簡單!這就是我們的世界。這就是黑暗與絕望的盡頭!!一直在那邊大放厥詞,最後卻依賴他人。你才是個令人作嘔的半吊子!”
支離破碎的語言。以憤怒和惡意為先導,組織出這些缺乏理論性和邏輯性的語言,如同衝擊波一樣撞擊著一方通行的身體。
“結果你和我一樣,誰都守護不了。接下了還有很多人要死,被像我這樣的雜種殺死。喂,對吧,一方通行!!你不也是像這樣一路殺到現在來的嘛!!”
垣根帝督搖搖晃晃的支起滿是血汙的身體。
但這不是為了對抗一方通行。對惡意這東西有著切身體會的他明白,垣根的惡意,正指向別的地方。
也就是倒在地上的黃泉川愛穗。
“住、手。”
“聽不見啊”
「嘎嘎嘎」的聲音傳來。卻不知發生了什麽事。垣根帝督明明沒觸碰到她,黃泉川的身體卻仿佛被看不到的東西所踩踏。她的身體微微顫抖,紅黑色的一片,在受到壓力的瞬間再次擴散開來。
“住手!!”
“我他媽聽不見啊!!”
一方通行的聲音,被垣根帝督的怒吼淹沒。
“別指望我會罷手、笨蛋!你指望說話能解決什麽、惡黨!!你搞錯了吧。那個不是我們的做法!”
垣根用能力進一步加大了壓力。
這次不僅是側腹,就連黃泉川的口中,也冒出黏黏的紅色液體。
“想要阻止什麽人就殺了它,看什麽東西不爽就弄壞它。這就是惡!不需要什麽救贖!!不需要別人微笑著原諒!!像你這樣的狗屎混蛋不配被人原諒!!來吧!讓我看看吧!!說了一堆漂亮話的你的「惡」!”
“——————————————————————————————————————————————————————————————————————————————————————————————————”
垣根帝督沒有聽到一方通行的回應。
一旦越過那條線,所得到的隻有沉默。
“…………………………khgy殺tdf”
轟——!!!
從後背彈出的,是近似於噴射的黑色翅膀。承載著足以泯滅理智,過於寂靜的憤怒,這對羽翼瞬間展開數十米,掃平馬路,削掉樓房的外牆。
“啊。”
看到眼前的景象,垣根帝督總算明白一件事。
不應該存在於這個世界的次原子粒子,「未元物質」。那到底是什麽,從哪裏出現的,意味著什麽。
“真厲害……真是太邪惡了。你不是辦得到嗎,惡黨。跟這個比起來,『未元物質』真的隻能算是『第二候補』。但光是這樣,不一定能決定勝負!”
仿佛呼應這番吼叫,垣根帝督的六片翅膀爆炸性地展開。長達數十公尺的翅膀閃爍著神秘的光,同時又隱藏著機械般的無機質。簡直就像神和天使常用的巨大武器。
吼!碰觸到六片翅膀的空氣發出悲鳴聲。
一方通行與未元物質各自擁有的,是有機與無機。而且,那是不同於這個世界的有機與無機。揮動等同於神力的片鱗,與揮動神所居住天界的片鱗。在這種條件下雙方勢均力敵。不同於一方通行,垣根並沒有失去自我。
以往沒有感覺過的力量,在體內蠢動。
即使如此,他有自覺可以完美掌握所有的力量。
垣根心想這麽一來,學園都市第一強與第二強的順序可能就此逆轉。這並不是虛張聲勢或不認輸。完全沒有感情成分在內,隻是極為單純的感想。如果是現在,即使與全世界的軍隊為敵,或是與學園都市全部的能力者同時敵對,他也能毫發無傷地獲勝。這是他最坦白的想法。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垣根大笑著揮動那完全覺醒的六片羽翼,朝著一方通行直擊而下。
一方通行什麽的早就不在眼裏,他隻是想就近找一個試驗品。垣根的心裏隻有這些。
噗嗵。
垣根帝督的身體,被莫大的力量壓進了柏油路麵。
“這……!?”
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一方通行並沒有揮動黑色翅膀。隻是望著他,緩緩動了動手。光是這樣,原本君臨於絕對位置的垣根就被打敗,被壓倒至地麵深處。
啪嚓聲響傳來。
裝有「鑷子」的右手,從手肘部分一口氣扯了下來。
(嘎……哇…啊。為…為什麽?到底是怎麽——!)
一方通行一定是使用了什麽矢量,變化了方向,集中起來對垣根發動攻擊。雖然明白,但就算集中世界上全部的能量方向,也不可能引起這種現象。現在的垣根帝督不可能輸給這個世界。
沒有理由。
無法理解。
“哈………哈……”
以壓倒之勢君臨於此的一方通行,朝著被壓垮的垣根帝督,一步一步的慢慢靠近。
“——可惡”
垣根知道雙方間縮短的距離就是垣根生命的倒計時,距離變成零的時候就是他的死期。而且,一方通行已經邁出了最後一步。
“是嗎……原來是這樣嗎!你的功用就是——!”
充滿殺意的拳頭揮了下來。
壓倒性的屠殺就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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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最後之作交給一個頭頂花環的風紀委員後,回到現場的相川看到了這樣的光景。
令人絕望的虐殺。
咚!……咚!……咚!……
毆打肉塊的聲音響徹學園都市。每伴隨著一擊,柏油路就會出現龜裂,大地有如餘震般震動,建築物詭異地搖動。漆黑的羽翼撕裂藍色的天空,宛若要將世界染黑。
“…………哼~~~”
像是興致盎然,又像是百無聊賴。
相川推開圍觀的人群來到了一方通行8815112222的背後。
完全沒在意巨大的黑翼和已經被打得連媽都不認識的老二,相川像是對在走廊遇到同班同學的語氣說道。
“喲,娘炮,來打一架吧。”
“…………”
一方通行慢慢的回過頭,看著眼前嘲笑著自己的赤色。
狂妄,強大,卻比任何人都要天真的少年和一年前如出一轍。
“看啥看啊,沒看過帥哥啊?娘炮的羨慕嫉妒恨我可承受不起,而且我的性取向是正常的。所以就算你對我流血淚也無法撼動這顆鋼鐵之心一絲一毫。”
“………………”
“啊,不過你穿上女裝過來告白的話我還可以考慮十秒鍾。”
“……………………哈。”
一方通行笑了。但這並不代表他已經恢複。
轟隆!強風咆哮般的爆音炸裂開來。
噴射一樣的黑翼撕裂空氣,帶著壓倒性的巨大威力,胡亂的向相川放出毀滅的一擊。
但是卻被相川單手拍散了。
“……幹啥,覺得已經沒希望就準備痛下殺手嗎?果然同性戀娘炮的思維不是我能揣測的啊。”
“你再說一句娘炮試試!!信不信我這就把你轟殺成渣!”
“區區偽娘……”
“誰他媽是偽娘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仿佛是為了重現一年前的那場對決。
紅與白。人類最強的承包人和都市最強的超能力者。時隔一年,再次衝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