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愈陷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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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角——少年
對於我的發言,每個人的反應都不盡相同。
萊妮絲和格蕾眨了眨眼,雙胞胎女仆像是在說自己沒有發言權一樣靜靜地沉默著。那三位魔術師,說實話現在我的注意力全集中在自己的身體上了——遭了啊,再這樣下去三分之二就要流光了。
白銀姬……不清楚。
還有
“哈哈哈哈。”
蒼崎橙子大聲地笑了出來。
“不錯嘛。該說不愧是……算了還是不說了。不過說真的一開始我還覺得這晚會挺沒意思的,不過現在這不是挺愉快的嗎。你覺得怎麽樣,拜隆卿,我認為他的話有點道理。”
“……我承認。”
拜隆卿沉重地說道。
“不過,我不可能允許你『們』自由活動。畢竟你『們』姑且還是嫌疑犯。”
用得著把「們」說得這麽重嗎,再說下去就揍你哦臭老頭。
我內心嘟囔道。
“那你看這樣如何?拜隆卿。”
蒼崎橙子將手放在自己胸前。
“由我來監視她們。你覺得怎樣。”
“很遺憾,miss . 蒼崎。你是不是忘了自己也是嫌犯之一?”
“……確實。這可麻煩了。”
有著暗淡緋發的女人聳了聳肩,輕易地放棄了。
“——這樣的話,你看爺怎麽樣?”
傳來了腳步聲。
沒錯。
在場的人物還少了一個。
在這個淒慘的現場,那個女人所擁有的權威能讓任何人都無法提出異議。
“抱歉來晚了。大致的情況爺都聽說了,事已至此那讓爺來看著她們沒問題吧?”
“……君主·巴魯葉雷塔。”
伊諾萊 ? 巴魯葉雷塔 ? 阿托洛霍姆。
三大貴族之一。位於巴魯葉雷塔派頂點的老婦。
確實,在這裏沒有比她最值得信任的人了。就算之後時鍾塔來進行調查,她的證言也幾乎不會被懷疑。
“各位,沒意見吧?”
老婦環顧眾人,不緊不慢地問道。
白銀姬和她的女仆蕾吉娜。身為父親的拜隆卿。在場的三個梅亞斯提亞派的魔術師。冠位(grand)的蒼崎橙子。當然,還有萊妮絲和格蕾。
或許,還有隻有頭顱的黃金姬。
老婦滿意地點點頭,拍拍手示意大家解散。
“好了,那就解散吧。——接下來輪到【偵探】出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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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角——萊妮絲
到底是君主·巴魯葉雷塔的意思,其他的魔術師都沒有反對,迅速地離開了房間。
剛才的緊張使我幾乎已經麻痹了,但彌漫在房間裏的血腥味還是濃烈得讓我想吐。雖然黑魔術(witch craft)的課程讓我在一定程度上習慣了這個味道,但沒想到一個人全部的血液會有如此濃烈的氣味。
明明還沒有接觸到,但我感覺從自己的口腔到肺腑早就已經充滿了鐵鏽的味道。
“那,你準備從哪兒開始調查?”
“是呢,總之。”
少年說道。
“——先換人吧。”
撲通一聲,少年直接倒在地上。從身體濺出來的鮮血讓地上一偏血紅。
“………………”
哈?我不禁發出了很蠢的聲音。
但還不等我理解這是這麽一回事,少年又站起來了。
像沒事人似的甩了甩手上的紅色液體,然後貌似才注意到這邊一樣。轉過頭,用和剛才完全不一樣的表情,說了和目前完全不沾邊的話。
“…………艸。”
從語調和發音大概是中國語吧,但不知為何我從本能上拒絕理解這個詞的意思。
宛若完全變了個人的少年煩躁地撓了撓頭,然後環視整個房間——床、台燈、書桌、掛在牆壁上的畫、書架、擺放在書架上的書、窗戶、門,仔仔細細徹徹底底上上下下——全部看了一邊。
“——牢籠嗎。”
得出了,這個結論。
我敷衍地點了點頭,不過點的太用力了有點缺乏說服力。
這個房間裏不論那件都是不愧於黃金姬之名的奢侈品,然而在種類上卻給人一種隻配備了生活必須品的感覺。
屋裏有一扇窗戶,一道門。雖說姑且也有天窗,但怎麽看人都沒法從那裏進出。
牢籠——名副其實。
在仔細看完自己視野內的一切後,少年終於將事先轉到可這個房間裏的關鍵——
“……這可真徹底啊。”
明明麵對完全已經七零八落的屍體,少年的表情卻一點變化都沒有,甚至連語氣都沒有錯覺吧。或許是我的錯覺吧,現在的他有種看慣了這樣景象的感覺——鮮血滿地,以及死相淒慘的屍體。
“軀幹和四肢被整齊地切分開來,斷麵鮮明得讓人不由得瞪大雙眼。沒有反抗的痕跡——從斷麵的情況來看,大概是還沒來得及反抗就被殺害了吧。”
一邊將散落起來的身體零件撿起來,少年一邊分析道。
伊諾萊看著這邊的情況,微微眯起了眼睛。
“不過……切成這個樣子也搞不清凶器了。”
沒錯,我同意的點了點頭。
歸根結底,一旦魔術包含在了凶器裏,那死因就有無限的可能性。就像橙子指出的那樣,隻靠【一個】特裏姆瑪烏應該就能模擬大部分的物理武器。就像『密室』沒有意義一樣,『凶器』這一概念也幾乎是無意義的。
“那麽換個角度想吧。”
一邊將撿起來的零件拚起來,少年背對著我們說道。
“——為什麽要把屍體切成【這樣】?”
為什麽這麽做(why _ dun _ it)
作為一種超人連物理法則都能蒙騙的反麵,魔術師唯一不能掩飾的就是思考。
畢竟是在某種意義上,可以說就是為此而存在的生物。為了能向著無法到達的「」前進,將一切意誌集中於此的存在。被集中了的概念們。
……就算扯了這麽多,我也還是其中的一員。
“擺好了。”
少年的話讓我從思考回歸現實。
如她所說,曾經的黃金姬重現在床上。
就像jigsaw _ puzzle(拚圖)的名字一樣,仿佛被jigsaw(電鋸)切割成近二十塊的屍體。那份美麗能使人忘記她已經死亡的事實,甚至讓人感到想吐。
“沒有魔術刻印,看來她們隻是『成果』。刻印大概是在負責施術的拜隆身上吧。”
“……原來如此。”
這樣的話,她為那個魔術傾倒的模樣,或許是對父親和家族的獻身吧。
我忍受著血腥味引起的嘔吐感和對美的陶醉感相互衝突所帶來的折磨,觀察了一會兒零散的屍體。這就如同出自惡魔之手的美術一般,感覺一不小心靈魂就會被帶走。雖然也是因為身為魔術師,不過我實在無法將這褻瀆性的魔魅比喻為神之物。
“唔……?”
眼睛微微有些疼痛。
是壞掉的門那邊。
我伸出手指輕輕摸了摸木材的碎片和石質地板之間,感覺沾上了什麽東西。
(這是……粉末?不對是灰燼……?)
“從顏色和味道來看是某種樹葉的灰燼。”
大概是察覺到我的舉動了吧,少年頭也不回進行了說明。
樹葉的灰燼?不過既然會弄痛我的眼睛,那這東西原來應該帶有某種魔術。想到這裏是魔術師的住處,那也沒什麽奇怪的。
“……萊妮絲小姐?”
“你怎麽了?”
格蕾和伊諾萊問道。
“……沒什麽。”
我將那東西用手帕包起來,小心地藏到口袋裏。
隔著眼皮摸了摸開始發燙的眼球,我微微一笑。
“……總之來整理一下思路好了,先回房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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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角——我
朝陽將塔的影子鮮明地烙印在大地上。
秋天的南風(notos)十分涼爽,吹拂著綠色的草原。原來這就是【製造出】黃金姬、白銀姬的環境嗎。我不禁感慨道。
——說實話,我現在的狀態也不是很好。
血雖然及時用能力止住了,但也隻是止住了——消耗的體能和疲勞的堆積讓我感覺自己光是曬到太陽就要像吸血鬼一樣化成灰了。
萊妮絲讓水銀女仆回到行李箱,像平時那樣滴過眼藥以後,癱坐在床上。
我在稍微休息後,站起身。
“怎麽了?”
萊妮絲保持躺在床上的姿勢向我問道。
我無所謂地擺了擺手,說實話我現在也很累——不管是身體上,還是精神上。
“沒什麽,不過是又人來了。”
“!!!”
所以,對於兩人過於激烈的反應,我隻是麵無表情地對待。
下一個瞬間,門直接被打開了。
“我能進來吧?”
“不敲門就隨便闖進來可不是什麽值得讚揚的事。”
迅速回到狀態的萊妮絲微微眯起眼睛,回答道。
我看向來者。
剃短了的平頭,肌肉發達的體型。
“你是……米克·古拉吉列。”
黑皮膚的男人笨拙地閉上一隻眼睛,肯定道。
男人將手伸向一旁。
他的指尖做出了某種印章。
磅,粗魯的巨響在房間裏回蕩,我感到有什麽東西讓房間內部像是蒙上了一層麵紗一樣。
“你想做什麽?”
“姑且要先把結界張開呀。畢竟有人在偷聽也不奇怪。”
男人自說自話地點了點頭,然後誇張地行了一禮。
“如你所見,我的魔術是個人風格的坦特羅佛教。因為出身不咋地,所以摻了很多亂七八糟的。那,我都這樣自報家門了能不能再信任我一些呢?”
“……也就是說,你要說的事是不能讓別人聽到的?”
“哈哈,差不多就是這樣。”
黑皮膚的男人撓了撓頭,翹起了嘴角。
皮笑肉不笑。
然後他做出一個噓的動作,小聲說道。
“其實啊,我是間諜。”
…………
黑皮膚的男人離開了。
傲慢的氣息離開房間後過了一會兒,萊妮絲重重地躺到床上。
我,也緩緩坐在地上,倚靠在冰冷的牆上。
老實說,剛剛的對話對我來說沒什麽影響,而且我有信心能讓這裏的所有的人相信米克是間諜。但那些話語不管從那個角度看都在表明這起事件將會卷進更大的漩渦——
“好累啊……”
用中國話說出了自己的勞累,我將全身的體重靠在背後的牆上。
早上的夢依舊摧殘著我的精神,眼皮非常沉重。
如果能就這樣沉下去,該有多麽幸福啊……
“嗯?”
回過神來,我發現自己正閉著眼睛。似乎是就這樣靠在牆上睡著了。
我瞬間出了一身冷汗。
立馬抬頭看,發現整個房間就我一個人——萊妮絲和格蕾都不見人影。
『空間置換』+『惡意追蹤』
我毫不猶豫用了以現在的狀態絕對不能用的能力。
視野模糊,傷口迸裂。和我同質量的空氣和我的位置發生了置換。我到達了目的地。
那裏非常開闊。
是泉畔。
在鬱鬱蒼蒼的森林之中,隻有這個空間看上去很特別。從那滾滾湧出的泉水來看,也許實際上也確實如此。在某種偏東洋的觀念裏,靈穴和經常會和泉水在同一位置上。同樣在西洋,讓泉水湧出這一神技長久以來也都被認為是聖人的奇跡。
但是,現在。
“終於來了嗎。”
君主·巴魯葉雷塔、拜隆、和一位雙胞胎女仆,一起出現在視野。
“這是……”
怎麽回事?還沒等我說完,從身後傳來的熟悉的味道讓我立即轉過頭。
茫然的格蕾和緊咬嘴唇的萊妮絲在那裏——
不對。
在萊妮絲的身旁,我看到了直接讓我呼吸停止的東西。
水銀女仆——特裏姆瑪烏的手,被【紅色】弄髒了。
那是致命性的,無藥可救。
我緩緩將頭轉向泉畔——
“……卡莉娜。”
不,也有可能是蕾吉娜。
服侍黃金姬與白銀姬的女仆中的一人,化為了屍體,正浮在泉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