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仙落督促大軍南下，行至半路，被另一個消息吸引。

    “矮人援軍，真打算出兵卡其山口？”雲仙落認真問道。

    “千真萬確，他們的部隊，星夜兼程，快要到達了。”斥候肯定道。

    卡其山口，是一處險地，奧索格王國鼎盛時期，曾經專門設置過一支軍隊，號稱‘卡其軍’負責監督冬日平原和遏製矮人勢力。

    隨著沙諾東侵，卡其軍誓死守衛城市，最後全員戰死。

    卡其山口，在隨後數年內，易主數次。

    亡靈屠城後，曾經把它當做儲備屍體的倉庫，獸人和矮人大軍南下時，奪回卡其山口，並設置成後方轉站，隨後，矮人把獸人趕走，獨自占據卡其山口，卻並未修繕，所以它現在的防禦設施，其實並不完善。

    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卡其山口坐落在冰原，扼守南北，若是帝國將之奪下，矮人繞道南下，至少需要加倍時間，並且路途更加艱難。

    “卡其山口駐軍情況如何？”雲仙落感覺自己的呼吸，都急促幾分。

    “有兩萬名矮人戰士駐守，根據哨探情報，並非精銳。”

    雲仙落產生一種仰頭大笑的衝動，矮人還不知道，北方有帝國軍隊南下助戰，所以對卡其山口如此重要的關隘，沒有多派人手。

    “我們去那裏。”雲仙落當即決定。

    “威吉利統籌地麵事物，他肯定知道卡其山口是處破綻，但他沒有去動，會不會……”

    郭萌萌穿著典雅的宮裝，賢淑的跟在他身後，星眸流轉，光彩動人，衣服精致的佩飾，隨風輕輕搖蕩，發出輕脆鳴響。

    雲仙落閉目思考，迅速考慮地麵情況，搖頭道：“那家夥眼界高得很……他是想把矮人軍放下來，一打盡。”

    郭萌萌一驚，輕聲道：“莫非……”

    “奧索格精銳在亡靈戰爭時期，經過很大削弱，所以矮人和精靈，才會打起它的主意，若是這次戰爭，奧索格精銳又一次折損，可不是三年五載可以補充得回來。”

    雲仙落唏噓不已，不是他把威吉利想得很陰險，而是八九不離十，那家夥打著這主意。

    “那我們？”郭萌萌仰頭問道。

    雲仙落露出微笑，寵溺道：“我帶你放焰火去。”

    郭萌萌眨眨眼，說道：“如果你想去卡其山口放炮，可得考慮清楚，矮人足有數十萬。”

    “我們也有數十萬人啊。”雲仙落眼神深邃，指著北方道：“我立即傳令給威吉利，增派十幾萬軍隊過來，地底世界雖然大軍不宜抽調，但湊個十七八萬，還是非常容易的事情，後續補充到南下軍團去行。”

    郭萌萌認真道：“會不會打亂威吉利的部署？”

    雲仙落揉揉她的小臉，笑道：“卡其山口天生險地，放在那裏，可以很容易消滅大量敵人，放矮人南下，雖然更容易全殲他們，但我們付出的代價，也會更大。”

    “我們統一地麵，如今看來不宜操之過急，隻是不知，地獄給不給我們這個時間。”

    ……

    地麵世界疆土遼闊，人口數十億，按照帝國原來的想法，不斷攻城略地，用搶來的金幣，繼續發展軍事，如此一來，最多十五至三十年，能統一地麵。

    雲仙落卻從雅蘭處得知，他們的臆想，有些過於簡單。

    僅奧索格，能輕易聚集起五百萬軍隊，窮兵黷武，千萬不是夢想。

    若是要統一世界，不說人類，矮人，精靈，獸人，全都會一起來反對，恐怕帝國大軍還沒出遺忘之地，會被圍殺。

    雲仙落私下和花婉柔商議過，在地麵培養一個強力盟友，進而席卷整個世界，才是最好的方式。

    ……

    雲仙落帶領大軍轉向，一路沿西北方而去，大軍攜帶魔晶炮，烈焰騎士，飛行騎兵，足有十萬之眾。

    矮人陸陸續續有運糧隊，支援軍南下，碰見帝國大軍，驚駭欲絕之餘，差點跑斷腿。

    寂靜的冰原，不時會響起恐怖的呼喝聲，帝國騎兵奔騰的馬蹄，猶如死神的召喚。

    帝國主力，根本無暇理會這些，徑直朝卡其山口而去，把一支支矮人軍隊衝擊得四分五裂。

    冬日平原，終年結冰不化，除非是亡靈這種死靈生物，正常生物並不會喜歡這種地方。

    往往奧索格被選來此地的軍士，隔三差五請假，卡其軍滿編三萬人，其實常年在此的不過五千左右。

    ……

    卡其山口坐落在兩座巨大的冰峰山脈間，由數十米長的冰磚壘砌，城牆高十五米，在冬日平原這種滴水成冰的地方，地麵滑溜，攻城器械攜帶不易，足以叫任何攻城者感到絕望。

    矮人衛兵們的興致也不高，偶爾有人探頭看看，因為密集的風雪，不得不縮回城牆後的箭塔內。

    威戈在卡其要塞服役已三個月，軍官的布置，他很嚴格的遵循：每隔二十分鍾左右探望一次，看看有沒有亡靈出現。

    照常，威戈推開房門，探出頭去，冰原一如既往的平靜，風雪梭梭落下，脖頸冰寒一片，手腳幾乎不屬於自己。

    塔樓內響起一片叫罵聲，矮人都較粗俗，喝罵聲不絕於耳。

    倒沒人真敢找他麻煩。

    威戈臂骨強壯，身材一般的矮人，高半個頭左右，在這樣的風雪天，還坦露著胸脯……而且軍官在大會，點名表揚過這家夥。

    “該死的冰原，凍死人了。”威戈心暗罵，正要回去，突然眼角瞥見一抹不同的顏色。

    赤紅，如血。

    如同熔岩倒灌，風雪被烈焰騎士身的高溫迅速融化，形成密集的雲霧。雲霧被狂風席卷，猶如巨龍般咆哮，張牙舞爪。

    威戈渾身冰涼，早已失去叫喊的能力，呆愣愣坐在門口，仿佛突然被凍死般。

    “嘿，威戈，趕緊把門關。”

    有個同伴小心翼翼的喚了他一聲，突然見威戈跳了起來。

    “嗚，嗚，嗚，嗚。”威戈拚命指著城牆外頭，眼神瞪得溜圓，活像眼珠要從眼眶裏擠出來。

    所有人都被驚醒，有人順著門縫往外一瞧，登時驚叫起來：“怎麽回事，火神發怒了嗎？”

    ……

    帝國軍隊向來勇猛，對於帝王的忠誠，令他們爆發百分之一百五十的戰鬥力，更不必說，此時統軍的正是雲仙落本人。

    掌旗官衝鋒在前，鑲嵌金邊的旗幟特別晃眼，矮人弓箭手對準他是一陣亂射。

    旗幟落地，後續的戰士立即將它扛起來，繼續前進。

    短短百步，扛旗的戰士足足換了十七波，直到接力把旗幟傳遞到城牆底下。

    “瘋子，都是瘋子。”矮人們被震驚了。

    無數帝國戰士瘋狂湧到城牆下，數十數百人搭成羅漢梯，悍勇的士卒徒手在城牆攀爬，矮人探頭能看到無數湧動的人頭，仿佛地底湧出的潮水，不斷朝。

    “火油，火油。”軍官的命令來得太遲了些，在極其嚴寒的天氣裏，想要把油水燒開，也需要一定時間。

    與其說服從命令，不如說被帝國軍士兵嚇得手足無措的矮人士兵，立即把溫熱的油水給傾倒下去，尚未沸騰的滾油灑在戰士身，立即結成冰疙瘩，卻並不是很堅硬，一坨坨往下掉。

    “水，倒水。”矮人軍官大多戰爭經驗豐富，立即預感到在這樣的天氣裏，滴水成冰，其實冰水遠火油的殺傷力要大得多。

    帝國軍指揮帳，雲仙落並不插手指揮，帝國軍製完善，帝國院培養的軍官和官員足有數萬人，經過多次戰爭，早已成長起來。

    “卡其山口是一定能拿下的，接下來，要立即組織防禦，把城牆加固，加高，裝備魔晶小炮，牢牢守住它。”維萊史衝自己麾下的軍官布置任務，雲仙落翻翻白眼，朝他招手：“這些事交給參謀部布置，你立即派出哨兵，往南北兩個方向探索，查看有無其他可以越過卡其山口的小徑，別被人偷了後路。”

    維萊史敬禮後退下，雲仙落揉揉額角，對郭萌萌說道：“跟在我身邊這些年，他被耽誤了。”

    有些不理解這句話，郭萌萌說道：“你的意思，他不會打仗了？”

    ……

    帝國軍從正午十二點發起攻擊，在下午三時，擊潰了矮人防守卡其山口部隊。

    殘桓斷壁，橫屍遍野。

    五點，禦駕入城，禁軍早已肅清城池，列隊等候。

    參謀們去安排防禦，各大將領也去主持部隊，雲仙落安生下來。

    營帳內很安靜，軍隊換防的震顫，呼喊的口號，戰俘的哀嚎……諸如此類戰爭獨有的聲音，全都影響不到這裏。

    郭萌萌換了一身簡便睡袍，輕柔的走到他身後，說道：“夜裏寒涼，得添個爐子。”

    雲仙落聽到這話，抬起頭認真問道：“你晚有事？”

    “後勤物資的統計，今日占領卡其山口得到的東西，總得統計一下，我們接下來可能有一場硬仗要打，早點統計完也是好的。”

    “好吧，”雲仙落搓搓手，說道：“先吃飯吧。”

    他拍拍手，立即有侍從在門外等候。

    “送些吃的來。”雲仙落吩咐。

    “是，陛下。”風雪有些大，侍從的聲音低沉有力。

    很快，精致的晚餐送進營帳。

    雲仙落伸手在食物間徘徊不定，郭萌萌疑惑的望著他。

    “你還敢來找我？”雲仙落突然問道。

    侍從眼神微變，黯淡的碧綠魂火自眼眶升起，沙諾低沉的聲音低低傳來：“陛下好敏銳的感知。”

    雲仙落擰頭望向他，認真叮囑道：“你千萬不要現出真身，我今晚還打算吃飯。”

    沙諾一點不以為意，說道：“好的……你確定不先談談嗎？”

    雲仙落鄭重思考了很久，才說道：“我打算先吃飯，不然等下肯定要倒胃口。”

    沙諾淺淺一笑，放在侍者這張平凡的臉，竟也有幾分分度。

    ……

    “沙諾陛下來此，不是為了敘舊吧。”雲仙落似笑非笑的望著沙諾。

    沙諾毫不隱晦：“自然不是。”

    雲仙落望著他，伸手請他坐下，對局促不安的郭萌萌道：“你先去清點物資，我和沙諾陛下聊聊。”

    郭萌萌給了他一個鼓勵的眼神，掀起簾子走了出去。

    “陛下，是怕我暴起殺人嗎？”沙諾微笑道。

    雲仙落伸手指著下巴，眼神專注，說道：“你覺得，在我麵前，你有出手的機會嗎？”

    沙諾淡笑搖頭：“自然沒有……除非拚了這條老命。”

    雲仙落哂笑：“那你一定沒機會。”

    帳內氣氛陡然肅殺起來，火爐發出嗤嗤鳴響，高溫遇到極陰寒的空氣，立即爆發出陣陣白霧。

    雲仙落伸出手掌。

    沙諾肅然的臉龐陡然扭曲，隱現白骨，伸手一招，索達斯權杖立即出現，隱隱有冤魂咆哮。

    “陛下，我此次前來，帶著亡靈的善意。”沙諾緩緩道。

    雲仙落一挑眉，嘴角隨著微微翹起，說道：“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嗎？”

    “自然不是。”沙諾無奈道。

    “你知道我是天使，天使對待亡靈……”雲仙落左掌虛揮，做了個劈砍的手勢。

    “若是其他天使，我此時會糾集所有亡靈，不要命的向他發起攻擊，不過，陛下您和他們有所不同。”沙諾微笑道：“您不是純粹的天使，至少心性不是，我不理解您為何還未墮落，但我相信，將來在地獄，我們會有相見的一天。”

    雲仙落心說這可不是什麽好話，聽起來很像罵人。

    沙諾自然不理解他心裏的想法，繼續說道：“我來尋找盟友，陛下。”

    “如果您足夠強大，應該知道，每隔十萬年一次的清洗。”

    “縱使強大如史詩，也無法抵禦地獄……君莫笑不行，索達斯不行，近幾十萬年，更是沒有任何出彩的人物。”

    雲仙落凝視這張臉，或者說隱藏在它背後的亡靈君主，突然問道：“那你怎麽知道，我也不行？”

    “陛下，投靠地獄，是我們唯一的出路，我知道您抱著僥幸心理，認為躲在地底世界，隔絕和主位麵的聯係，能逃過這場劫難……不得不說，您太天真了。”

    沙諾避開他的問話，說道：“地獄史詩如雲，神階遍地，更有一名震古爍今的絕世大帝，連諸神都不敢和他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