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聖光輝，聽我號令，降臨這罪惡無的世界，帶來光明守護。 （）”

    雲仙落並未擺出任何手勢法訣，沒有取用任何材料，對光明元素，更未用神官常常采用的敬語——算這樣，依舊立即引起天地間光明氣息的熱情響應。

    一道通天光柱，自天穹無盡遙遠處，接引至卡其山口。

    近在咫尺的矮人精銳，震驚茫然無措，心裏回蕩著同一個念頭——神要毀滅這裏嗎？

    答案很快浮現，光柱來去匆匆，不過片刻，卡其山口再次出現在眾人麵前。

    光明力量蘊含進城牆，冰霜變得鋼鐵更堅硬。

    光明垂青於眾人，帝國戰士人人沐浴光輝。

    城牆緩緩走來數百俏麗的少女，披白袍，戴桂冠，恬靜而充滿神聖氣息。

    “神啊，聆聽我們的呼喚，賜予您的戰士，快速愈合的能力，摒棄疼痛的能力，鋼鐵般的肌膚，獵豹的敏捷，獅子的勇猛，熊的狂烈，在您的注視下，他們將戰無不勝，所向披靡。”

    她們雙掌合十，神態虔誠，雪花打著旋，落在肩頭，發間，通體透亮，竟似落在水晶燈般，逐漸發出蒙蒙光明。

    “我響應你們的呼喚，賜予我的戰士，所需的一切。”

    雲仙落默默在心道。

    雲層不斷翻湧，傳來陣陣呼嘯，氣流急速運轉，雪，不知不覺停了。

    陡然，又一道粗如水桶的光柱，自天而降，砸在卡其山口，爆發出最璀璨的光輝。

    雲仙落霎時臉色蒼白，眼眸深處金黃光光芒，一閃即逝。

    ……

    ……

    奧倫山脈，山巔絕地，唯有鬆柏可存。

    觀萬裏長空，俯身鳥瞰整個奧索格南部半境。

    廝殺的風煙，在此處看來，不過些許小點，整個吉迪亞特平原，亦不過執掌可覆。

    人世間的事，在這裏，猶如過眼雲煙，轉眼消散。

    縱然大軍百萬，亦難移山填海，更遑論，達到這天地極致。

    “你說的，我們不管天下事，怎麽，今天二位，打算出手了？”說這話的年輕人，斜倚在一株低矮的崖畔垂柳，笑容和煦，兩隻尖耳朵悄悄抖動，異常令人舒心。

    “弗拉，你不好好在王都待著，跑到這裏來，是盯著我不成？”老者盤坐山巔，身軀隨風舞，衣袖紋絲不動，仿佛一個人是一個整體，動則石破天驚。

    “愛吾拉斯，我們為何到這裏來，你懂，我們都懂，別賣關子，你是要繼續遵守約定，還是……今日後，不死不休。”矮人無聊得拿腳踢石頭，山頂碎石極多，卻敵不住史詩階的強悍。

    風起，雲湧，精靈王弗拉九世，緩緩站起。

    似乎，隻要教皇愛吾拉斯說個不字，兩大史詩會立即出手。

    “既然你們如此說，不如立下血誓，我等三族高層，都不得插手，這天下，讓給小輩去爭。”愛吾拉斯笑眯眯道。

    “好。”

    “好。”

    ……

    ……

    奧索格以北，漫無邊際的叢林間，一列列軍隊，急速奔馳，往塵土衝天的奧索格方向而去。

    而另一個方向，卡其山口外，矮人逐漸退軍。

    “南北夾擊，好謀劃。”雲仙落笑言，眼底卻沒有一絲笑意。

    探子適時來報，矮人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有半數軍隊，繞過卡其山口，南下。

    鏖戰已進行一天一夜，奧索格還能堅持多久，帝國軍隊，會不會在兩麵夾擊下崩潰，雲仙落淺飲烈酒，目光卻已轉向奧倫山巔。

    “小友，好濃烈的光明力量，不知屬於哪位神靈。”一名白袍老者，緩步走進帳來。

    雲仙落揮手，結印，刹那，光芒大放。

    老者猶如閑庭散步，無所不在的光芒，無所不能的力量，卻唯獨對他失效。

    “真神說，天下萬物，都由其掌控命運，生死輪轉，自有定數。”

    言出法隨，光明消泯。

    雲仙落默然不動，其實手已揮動千萬次，每次光明初綻，立即消散，老者對光明力量理解，竟天使，還要來得深刻。

    “愛吾拉斯！”

    雲仙落輕歎，不喜亦不憂。

    換做今日前，愛吾拉斯尋門來，他避之不及，但如今，則無需退開。

    眼前之人，已達史詩巔峰。

    半隻腳，踏進神階門檻，堪稱世間最強之人。

    “陛下，見我不訝異？”老教皇不戴冠，不著神服，眉眼神光湛湛，龍行虎步。

    “讓我猜猜，氣度宇內無雙，儀態天下無兩，定是……”雲仙落肅然起敬，抱拳為禮：“冕下，幸會。”

    愛吾拉斯麵皮抽了抽，目露異之色，輕笑道：“沒想到天使，還有你這種怪胎，我一直以為，諸神造物，皆被設定，或無情，或無用，沒想到還能看到有情有義，感情豐富之輩。”

    雲仙落心道你這是在誇我，還是貶我，不過嘴角還是扯出最真摯的笑：“臨凡日子多謝，見過的東西，遇到過的人，都使我見識大開。”

    “人間既是磨礪場，我入了這染缸，還能獨善不成。”

    雲仙落語氣真摯，麵容肅然，毫不畏避和老教皇對視。

    愛吾拉斯眼的疑惑光芒又濃鬱幾分，笑道：“既然如此，你覺得人世如何，諸神教會代替諸神行善世間，創下無量功德，卻始終難以聆聽神音，愛吾拉斯執掌諸神教會三百年，從不敢懈怠，卻從未見識神恩，反而前些年秘密降下些天使，要除去我。”

    雲仙落心駭然，愛吾拉斯說得輕巧，實則其艱險，非親曆者不能自知。

    神靈掌握規則，親自下手布置對付一個凡人，而教皇能保持不死，傳出去，不知會駭煞多少人。

    而且，諸神教會既然宣稱諸神榮光，而實際如今的掌權者，左看右看都不像個虔誠的信徒，一直以來牧師神術由神而至凡的堅強說法，也岌岌可危。

    雲仙落有些懂了，為何愛吾拉斯會找門來。

    “冕下且寬心，既然神不容你，而你猶能使用神術，看來，你已達到突破神障，複歸真我的至高神職之境，離成神，不過半步之遙，在下絕不會自尋死路。”

    雲仙落侃侃而談，毫不介意對方可能是教會史宣傳的異端，魔頭。

    愛吾拉斯拍走滿身塵土，如同一個醉漢般斜倚在木柱，說道：“陛下，你不是愛繞圈子的人，我也不是，既然如此，咱們敞開心扉，說個實話……我要所有人的信仰權，助我成神，之後蒼世界，全都是你的。”

    雲仙落震驚於他的大膽，信仰之力是神靈的專屬，一旦截胡，不知會惹出多少禍端。

    而這家夥，竟是要把蒼世界，建造成地神國，憑此對抗諸神的光輝。

    使徒隻要接受諸神饋贈，極其強大。

    有個笑話，一個白銀級法師，需要幾十年潛心修煉，而一名白銀級牧師，神師，隻需神靈動念，即可頃刻成功。

    這項饋贈，既是榮譽，也是束縛。

    愛吾拉斯顯然深受其害並深惡痛絕，擺明態度要和諸神翻臉。

    “我不能答應你。”雲仙落並沒有答應，他很嚴肅認真道：“你沒有任何一絲勝算，和地獄開戰是燃眉之急，雖然諸神庇護並非長久之計，可終歸能幫蒼保留一些元氣，一些種子。”

    此話合情合理，過於強大，愛吾拉斯卻並未有所感觸，笑道：“貓抓耗子，難安好心，不論是地獄，還是諸神，都不會把蒼當做自己人，這裏不過是處獵場罷了。”

    “諸神在混亂和絕望，給予希望，汲取信仰。”

    “惡魔在毀滅和鮮血，斂取黑暗，成無敵身。”

    “諸神教會，在這個過程，兩麵逢源。”

    愛吾拉斯盯著雲仙落的眼睛，如同天空般碧藍的眸子燃燒著熊熊聖火，細密的菱角晶體，不斷盤旋，隱隱傳來聖歌頌讚。

    光明最深處，蘊含無盡黑暗，煞氣密布。

    “我願舍棄肉身，入無神道，助神隕再現輝煌。”

    “我願為萬民而活，若我成神，必將降下神賜，繁榮本界。”

    “我願遵守誓言，若無法實現，願神火破碎而死。”

    愛吾拉斯枯槁的麵容，慈悲祥和，目光堅定。

    雲仙落緩緩搖頭，低聲道：“你錯了，蒼世界想要對抗地獄，僅僅一名神階，是不夠的，拯救蒼的門路，不在於出了多少神階，而在於自身底蘊多少。”

    望著眼神逐漸變得寒冷乃至凶惡的老教皇，雲仙落慎重道：“你欲成神，無可厚非，但說的這些話……並不可信，至少這些誓言，一旦走出蒼世界，會失效，這點你我心知。”

    愛吾拉斯微微皺眉，歎道：“誓言出自本心，你若不信，我亦無法，但你需知，若有個神階照應，對蒼世界，該是多幸運的一件事，至少我可以製造大量天使，拚死保全一些種子。”

    麵對這位聲情並茂的冕下，雲仙落並無惡感，反而覺得他確實心懷廣大。

    至少，他並不需要欺騙自己。

    ……

    ……

    蒙戰擊鼓，直至筋疲力盡，笑問左右：“有什麽壞消息。”

    一列信使排在台下，麵麵相覷，逐一報來：“矮人越過卡其山口，繞道冬日平原，大軍前鋒距此不足一日路程。”

    “精靈前鋒軍抵達平原外圍，距此不過半日路程。”

    “吉布裏正式宣布，奧索格失王，作為盟友，會派兵南下，和奧索格商談。”

    蒙戰凝神傾聽，不為所動，都是些不出意外的消息。

    矮人軍出現潰敗跡象，可抵禦半日，並非難事。

    數刻鍾前，敵軍本已隱現敗像，不久後卻突然勇猛起來，帝國軍竟不能突破敵陣，足以證明對方也已收到消息。

    奧索格能不能擋住精靈，或將持續戰鬥到底，蒙戰不曉得，但他知道，自己難有退路。

    “魔晶小炮，出陣。”

    最後的殺手鐧，終於登場。

    ……

    ……

    威吉利疾奔奧索格北部，所攜帶軍隊，遠非精銳，但三千裏奔襲，沒人有怨言。

    越過奧倫山脈，誠然是件難事，但在付出兩萬條命後，終究還能越過，而真正致命的敵人，是缺少糧草。

    “離我們最近的城市，是哪座？”威吉利麵無表情，目光毫無波瀾。

    “稟大人，有座北星城，距離我們三十裏，人口三萬餘。”

    “換軍服，馬刀，”威吉利的每個字都仿佛從牙縫裏迸出來：“北星城投靠吉布裏，從這裏開始吧。”

    五萬把刀劍齊揮，攜帶刺骨寒意，朝城門衝去。

    “埃古拉斯大人有命，我軍奉命接管城池。”守門軍士稍稍猶豫，立即被砍殺數人。

    麵對血淋淋的刀槍，龐大的軍勢，駐軍不過數千的吉布裏軍，選擇不抵抗，

    當夜，三萬人頭落地。

    北星城高大陡峭的城牆，用鮮血澆淋成一行大字：“反叛吉布裏者，同此下場。”

    觸目驚心。

    隨後幾天，投靠吉布裏的十三座小城，全部遭受襲擊，烽煙四起。

    鎮守地長官基彼達震怒，下令各地駐軍，務必嚴密掌握這支破壞軍的行蹤。

    三天後，奧索格北部吉米高地，探子匯報發現敵軍大隊。

    基彼達親率十萬大軍，要一舉蕩平叛軍。

    “給那些野蠻的奧索格人看看，我們神聖吉布裏王國，才是人族正統。”基彼達大人如此宣稱。

    大軍星夜疾走，急如星火，趕赴吉米高地。

    而在此時，奧索格北部重鎮，率先投靠吉布裏的塵光將，快馬加鞭送來急報，有大隊士兵正在接近他的領地，輝光城。

    基彼達猶豫了一秒鍾，對信使說：“敵軍大部隊在吉米高地，擾境部隊不過些許，塵光自己能應付。”

    信使不敢多說，立即領取回執，奔赴回輝光城。

    基彼達還沒到達吉米高地，得到消息，輝光城破，塵光將戰死。

    “塵光怎麽打的仗，三萬人打不過兩萬人。”基彼達憤怒得摔杯子。

    “敵軍全都是高手，城牆對他們無效，駐守的奧索格降兵毫無戰意，對方出示了奧索格女王命令，立即潰散了……有傳言說，三萬士兵有兩萬投入叛軍麾下。”

    基彼達冷靜下來，意識到自己麵臨一個極危險的境地，投靠奧索格的兩萬叛軍，一旦截斷自己的後路……

    ……

    ……

    塵光恭謹站在神秘人身後，對方玩弄基彼達於鼓掌，打了個時間差，不僅攻破十數座城池，更重要的是，向廣闊的北域傳達信息：王軍已到。

    可以想見，本勉強維持治安的奧索格北部，立即因為這個消息陷入混亂。

    吉布裏雖然兵力占優，但統治並不是拳頭大行得通。

    恰恰，奧索格屬於最難統治的那類人。

    “基彼達不過是個廢物，你去取他性命，我將伺機尋吉布裏主力決戰。”威吉利收回視線，淡淡道。

    “大人，我們完全可以遊擊，萬一此軍覆滅……”塵光忠誠於奧索格，所以有些事，不得不說。

    “你認為我會敗？”威吉利極自負的把手負於身後，麵容絲毫不變，笑道：“敗了又如何，雖敗猶榮，吉布裏一日不能南下，一日不能對吉迪亞特平原造成影響。”

    “算我們輸了，吉迪亞特平原的戰局，也該分出勝負，接下來的事情，已不在此處。”

    塵光恍然大悟，大步離去，豪邁道：“既如此，灑家去取了基彼達頭顱，以為威懾。”

    威吉利緩緩闔眼，嘴角牽起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