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發生得如此突然，以至於很多民眾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衛隊衝到人群前，本意是找出那個膽敢襲擊政府官員的家夥，哪裏想到，人群裏爆發出一陣驚人的喧囂：“士兵殺人啦，士兵殺人啦……”

    人群陡然驚悚起來，拋下旗幟和標語，許多人轉身跑，而焦急的衛隊根本沒辦法堵住這些人。

    事情發生到如此地步，已經失去控製，衛隊長此時最正確的做法，應該是立即向王都警備隊求援，或者向城防軍求援，然後把事情交給級處理。

    但，一來，他最敬愛的司，被流石擊。

    二來，趁衛隊離開大門，有十幾個人衝進軍務司。

    “裏麵都是糧食，金子，快來啊。”

    糧食並不足以使人們拚命，但幾塊拋灑到門口的金子，卻在陽光下發出灼灼光輝。

    幾個地痞流氓站了起來，紅著眼衝金子撲去。

    “真是金子。”一個流裏流氣的青年，這一刻歡喜的幾乎要忘了爹媽。

    人群湧動起來，不少人保持理智繼續朝外跑，但還是有部分人，朝軍務司衝去。

    大門被砸爛，進門後並不是所謂的金庫，而是軍務司的衛隊兵房和臨時接待處。

    很顯然，沒人注意這個細節，因為軍務司後方，已經傳來慘叫聲和歡呼聲。

    人們一窩蜂朝裏衝，堂堂皇皇的軍務司，被真正化身暴民的人占據，王國設立在此處的一個小金庫，被人打開。

    耀眼的金色光芒，映花了人們的眼睛，幾個小吏拚死阻攔，被亂拳打死。

    見機不妙的城防軍，從緊鄰王司長辦事處的後牆翻了出去，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跑，而不是衝出去和那些人理論，理智告訴他，此時任何言語都是枉然。

    必須把消息報告給城防軍官，立即組織軍隊平息叛亂。

    他的做法是正確的，洗劫軍務司後，暴民的膽子大了起來，他們開始洗劫商鋪，糧倉，有人放起大火，甚至有人企圖衝擊王宮。

    隱藏在獅鷲堡下的陰暗一麵，徹底爆發。

    有些人選擇了保持良心，他們組織起來，武裝起來保衛街道。

    也有些人，被搶劫了，心裏有怨氣，也或許是本身存在不好的念頭，此時被無限放大。

    等獅鷲堡警備司出動所有警察部隊時，麵對成千萬的暴民，他們無能為力。

    奧索格王國的王都，正在陷入烈焰。

    更可怕的是，和聯軍大戰時，本身駐紮在城外的王都拱衛部隊被帶走大半，僅餘不足五萬人，而為了和吉布裏大戰，前些日子更是直接抽調三萬人，此時，王軍未歸，除去王宮守衛，偌大的獅鷲堡，守衛力量不過兩萬人。

    平時，自然有警備司力量足以鎮壓，而城防軍，很少參與城內的事情，他們會在巡邏的時候，如在遊行剛開始時，和警備司聯手，一起把事情平息下去。

    很顯然，當一座居民超過百萬的城市完全陷入混亂，僅憑兩萬人的軍隊，不足以鎮壓，貿貿然進城，反而有被分散的危險。

    望著烈焰衝天的城市，現今擔任獅鷲堡城防軍統帥的達，下令所有軍隊準備出發鎮壓。

    “大人，我們力量不足。”跟隨他從地底，回到奧索格的軍官畢爾，扯住他的馬頭。

    達沉默，深藍色的眸子仿佛即將暴怒的大海，又仿佛一塊在浪潮起伏的礁石。

    “畢爾，在地底世界，你經常處理這種事情，怎麽辦？”

    地底世界的不平和，是地麵世界的人所無法想象的，所以達問出這句話的時，畢爾楞了一下，立即回答：“全部處死。”

    冷酷，無情，非是如此，無法鎮壓這些頭腦發熱的人。

    “那還在等什麽？難道要整個城市，奧索格的首都，都被夷為平地，我們再出發嗎？”

    達一勒馬韁，要出發。

    “大人。”畢爾跪倒在馬前，嚎啕大哭：“這裏是獅鷲堡，你如果大開殺戒，事後一定會被處死的。”

    達冷冷道：“眼看獅鷲堡被毀，才是真正的死罪。”

    隨後，他的語氣緩和下來：“畢爾，獅鷲堡是我們的國都，丟了它，我們都得死，與其如此，何苦畏畏縮縮。”

    畢爾擦擦眼淚，說道：“請讓我和你一起並肩戰鬥。”

    他是名法師，如今統領獅鷲堡城防法師團，足有二百人的隊伍。

    城防軍開始進軍，他們敲起戰鼓，排列成整齊的隊列，刀出鞘，弓弦，殺氣騰騰。

    “看到作亂者，統統殺死，所有罪責，我一力承擔。”達如此對所有軍官吩咐。

    “是。”軍官們齊聲回應。

    守城部隊打開城門，頓時混亂的城市，出現在所有人麵前。

    無數人被踩倒，擠倒，被悶棍敲昏，被利刃殺死，往昔和平的街頭，出現地獄般的景象。

    所有城防軍都感覺熱血沸騰，不是因為興奮，而是因為憤怒。

    “所有人聽著，立即停止暴力行為，回到屋子裏去，停留在街道的人，全部視為叛逆……格殺勿論。”

    兩萬軍士齊聲呼喝，小半個城市都響徹這股隆隆的震顫殺音。

    鐵甲轟隆，平叛部隊開始進城。

    達在經過城門時淚流滿麵，他即將成為千古罪人。

    西側城口，也是原軍務處街區，最為喧鬧，當大隊士兵到達時，已成為一片廢墟。

    達陰沉著臉，望向滿身珠寶的暴徒們，緩緩舉起寶劍：“今天，我們來到這裏，注定要成為曆史，屠殺的罪人，告訴我，士兵們，你們害怕嗎？”

    如果進城前，他還保有理智，甚至心底還有一絲奢望，事情沒那麽糟糕，此時則完全失去理智。

    獅鷲堡在＂ｓｈｅｎ　ｙｉｎ＂。

    它在流血。

    士兵們麵容堅毅，有個小兵回答：“殺畜生我們絕不會手軟。”

    達冷冷望了他一眼，心底莫名悲哀，這些人，或許在半天前，還是奧索格的合法公民。

    他們彬彬有禮的走在路，和藹的互相點頭微笑，共進早餐……他甩甩頭，把這些莫名的情緒趕出身體，令自己堅強得似一塊石頭。

    “嘿，當官的，進來玩玩啊。”一個地痞拿起石塊砸他，在他腳邊，一個女人嘴角血跡斑斑，顯然咬舌自盡了。

    “嗬。”達輕蔑乃至猙獰的笑起來，指揮劍朝前一指，本人則閉眼睛。

    鐵甲洪流一瞬間越過他，撲向罪惡的都市。

    這一刻，達滿嘴腥味，感覺天地都摒棄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