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索格的獅鷲堡事件，造成的直接損失和間接損失，足以令任何人心疼。

    更關鍵的是，在此次事件，為了控製事態繼續惡化，城防軍悍然出動，根據小道消息，屠殺居民超過十萬，亂兵匪徒搜家刮戶，獅鷲堡哀鴻遍野。

    帝國曆十九年四月十九，王國經過多番商討，有鑒於越來越惡劣的局勢，宣布獅鷲堡城防軍統領達，及其部下一百三十九名軍官，惡意攪亂王國內局，以叛國罪論處。

    ……

    ……

    “年年春草綠，不見歸鄉人。”達攏緊雨衣，返身對遠處大雨滂沱的宏偉城池，翻身三跪，幾位送行的同僚悲戚望著這幕，許是雨水入眼，紛紛拿袖子擦臉。

    判決結果由女王親自宣布，軍政兩部親自蓋印，叛國者達在一個月前處斬。實際，王國對獅鷲堡的掌控力度，遠超外界想象。

    所以，玫莉知曉慘案的全過程，自然也知道，達的處置方式，是最好的選擇。

    隻是，需要對底下人，或者說尚被蒙在鼓裏的人給個交代，對那十萬在平息騷亂的過程喪生，或無辜，或確實有罪的亂民交代。

    他們的家人，全都說自家親人絕對無辜。

    既然他們無辜，自然是那個縱然軍隊入城的將領，濫殺無辜。

    達心裏說不悲喜，甚至可以說心若死灰。

    女王願意保下他，願意給他一個新身份，卻不代表，會一起保下那一百多名軍官。

    達的副官，自地底世界追隨而至的法師畢爾，頭顱懸掛在獅鷲堡，和‘達之顱’並列，被無數失去家人的居民用臭雞蛋，腐菜，蘿卜招呼，還要受老天爺的鳥氣，被雨水澆淋。

    達伸手把雨衣拋到地，再次磕頭，遙遙對老兄弟致敬。

    “達閣下，呃，不，應該叫你畢爾閣下，今後不要回來了，王國再沒有你這號人，這是女王親自頒發的路引，您收好。”

    獅鷲騎士科達並不理解，達用個死人的名字當做新名字的做法，不過隻要他願意‘死’，王國有容下他的氣度。

    達起身，接過路引，望著麵金光閃閃的獅鷲圖案，沉默著把它放入懷裏。

    “代我向女王問好，說達，不，畢爾今後，隨時等候女王的命令。”

    科達微微頷首，左手撫胸，為對方送行。

    等達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雨幕，科達緩緩直起腰，目光冷冽，再沒有一分熱度。

    ……

    ……

    披好狐裘，雲仙落站起身，順著筆直的長道往南，一路不見任何人影。

    以他如今的修為，自然能夠感知到，黑暗潛伏諸多死士。

    想到當年自己身邊有這麽多人，而本身卻一無所知，雲仙落有種發笑的感覺。

    威吉利悄然出現，不緊不慢跟隨在他身後，神情一如既往的謙恭。

    資曆最老的人裏，佐沃德垂垂老矣，這位黃金矮人王，卻越發強盛，隱有回歸巔峰的趨勢。

    不久前，戰事結束後，威吉利閉關三日，出門時駕雲而行，直達傳說。

    帝國肱骨，院導師，無論哪個稱謂，都足以證明，這位矮人在帝國的無地位。

    “他怎麽樣了。”不知多久，兩人眼前出現荒涼的荒漠，雲仙落拿手遮住刺眼的陽光，低聲問道。

    威吉利躬身回答：“軍醫看過，牧師也使用了幾個大型神術，但……”

    矮人王唏噓嗟歎：“老家夥精氣衰竭，一場百萬級別的大戰，衝殺在前，沒當場丟了性命，我倒有些詫異。”

    說是詫異，看他臉的神情，哪有半分驚訝的感覺。

    雲仙落微微點頭，凡人總有生死，哪怕是傳說凡俗無敵的史詩，也無法長盛不衰，唯有神靈，傳說永生不死，得天地庇護，可實際，誰又能真正永恒。

    佐沃德精氣耗盡，藥石難醫，也在情理。

    “送他回地底療養，別千峰林還沒建成，先走一步，我不敢留他多久，地獄入侵，不看也罷，徒增傷悲，總得吃些好的，喝些好的，以前帝國未立，去黃金城路，他跟我吹牛，人生七十古來稀，或許在亂世，活不到那時，但他佐沃德，五十歲時，一定還能再飲八壺烈酒，兩隻肥羊。”

    威吉利哂笑：“今年他早已不止五十，送牛羊烈酒，一定會耍賴說年歲過了。”

    雲仙落輕聲道：“不，他會說恨當年眼界太小，眼裏隻有肥羊烈酒，哪顧得山河萬裏。”

    威吉利毫不意外，掌管帝國最大的情報機構，他不遺餘力，爭取把每個官員武將查得清清楚楚，自然對這位功勳老臣的來曆，知之甚深。

    兩人邁步走出建築陰影，遙遙可望，一大群形怪狀的人物，站在帝國金帳前。

    嗦噠呐族，卡其布啊族，伊力特亞族……堪稱種族大雜燴，兩眼一腳，渾身白毛，頭頂生角，口噴烈焰，相起來，食人魔簡直像是個洋娃娃般可愛。

    遺忘之地鎮封諸多異族，特別是人少力弱，特異常的家夥，更是被大陸主流種族排擠。

    來到遺忘之地後，艱苦的生活，令這些當年或許叱吒風雲的異族，磨平棱角，為了吃一口飽飯，能夠舍得一身剮。

    帝國駐軍來到此地，剛開始還被搶過兩次軍糧，後來加大守護騎士數量，再也沒有發生過這類事情。

    蒙戰率領大軍到來，對這些攔路的強盜，隨手捏死不少。近期，帝國主動派出大軍開始掃蕩，不少小族都被掃清。

    見機不妙的諸多異族，立即聯合起來，一邊派出代表和帝國談判，一邊集結所有人，企圖頑抗。

    雲仙落早已預料到這點，所以在給蒙戰的命令，提到近期取得一場大勝，好在‘談判’增加籌碼。

    他沒有任何與異族婆媽糾纏的想法，也沒有鳩占鵲巢的覺悟。

    或者臣服，或者死。

    ……

    ……

    金帳爐火很旺，烤得火爐的空氣隱隱扭曲，雲仙落金冠，執書，緩緩誦讀。

    威吉利瞥了眼麵色不虞的異族，雲淡風輕的甩甩袖子，淩厲的殺機，頓時令身材高大的異族瑟瑟發抖。

    “給予都督頭銜。”

    “供給糧草。”

    “劃地而治，互不相擾。”

    威吉利眯起陰險的眼眸，嘴角扯起一絲不屑譏諷的嘲笑，罵道：“老子要的是孫子，不是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