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冰龍，紅色火龍，藍色水龍，黃色土龍，紫色電龍……數以萬計巨龍，真切詮釋何謂天下無敵。

    教會尖頂式建築，被龍翼掃蹋，蔓延的魔晶巨炮，炙熱火焰造出一朵朵蘑菇雲。

    教會千百年的傳承，流傳著對付巨龍的完備預案。

    超過一萬門魔晶炮，這種滅國重武器，全部炮口對準南方海域。

    今日，越海而來的巨龍數量，預期至少多百倍。

    愛吾拉斯終於站起來，最嘴喃喃自語些什麽，早已被人注意。

    他失魂落魄走向供奉諸神的祭壇，抓起自己的權杖，深情**，留戀不舍。

    七十年教皇生涯，他一直都覺得，真正陪伴自己，撒播神輝的，隻有這把權杖。

    “神說，我愛世人。”老人脊椎瞬間，如同背負千萬斤鋼鐵，沉陷下去。

    神已不愛他，所以他的祈求，應該沒有回應才對。

    妙的是，依舊有無邊無際無量神輝，自天際撒播，照得雲層亮如白晝，照得巨龍渾身反射姹紫嫣紅各種斑斕色彩。

    “巨龍本該被困於龍島，巨龍不該出現在……我的眼前。”老人捏緊權杖，狠狠朝地麵慣去。

    白玉製造的權杖轟然爆碎，蒸騰的神聖光輝，自地麵升起，逐漸籠罩整座聖城。

    一萬年，亦或數萬年，曆代教皇都會把自己的心念，灌注進這把‘神曦’權杖，而且不為人知，不為神知，還有他們這輩子努力積攢的信念之力。

    它足以令人成神，稱霸天下。

    愛吾拉斯尋找雲仙落，提出助他成神的條件，本不是必要不可。

    “神說，我願接受世間萬民景願，護佑，庇護，燃我殘軀，成懲戒之矛。”

    轟隆，平地一聲驚雷。

    巨龍凝結的氣勢，霎時散去，無數巨龍墜落，眼神茫然驚駭。

    一道粗大無，貫天徹底的神聖光輝，自天而降，落在聖城央。

    它蘊含無數人的意誌。

    神本身是吸收人間信仰，而成無盡無神通之輩。

    至少，愛吾拉斯是如此想象。

    所以，曆代教皇截取本屬於人間的信仰之力，在他看來並無不妥。

    神既然令巨龍跨過那道海峽，也證明他們徹底放棄教會，甚至放棄這個世界。

    愛吾拉斯的心，很疼，無法呼吸。

    一名神官站在城牆，大聲呼喊，仿佛在指揮部下射擊。

    一隻純白巨龍從他身後劃過，鋒銳的爪子輕輕劃過，頓時令他化為碎末。

    意誌堅定的護教騎士，發射出一支又一支標槍般的弩箭，一波又一波魔晶炮組成絡，沒有任何人擅離職守。

    每時每刻都有人被巨龍碾死，它們龐大的身軀，自天穹滑翔而下，眼瞳大如水桶，渾身鱗甲鋼鐵還堅硬。

    老人頹然鬆開手指，一本金黃色的小冊子掉落在地，他保持著身體前傾的姿勢，眼底一片平靜。

    還有解脫。

    “早該死的。”他說出這句話，咳出幾口濃黑的血液。

    聖城建築，是為了對付大海那邊，教會天然職司的敵人。

    三十步一架弩，一百步一座魔晶炮，城牆高大，內設無數甬道。

    從外看去，它好像一座被掏空的大山。

    “隋祭司。”一名年輕的護教騎士，對身穿黑袍的祭司行禮。

    黑袍祭司來自裁決審判所，往常最為護教騎士忌憚，算他們擁有虔誠的信仰，也不自覺會心打顫。

    隋祭司緩緩點頭，那張死人稍微白些臉，破天荒綻開一個笑容，如同冰雪消融，和煦的對年輕騎士點了點頭。

    “好好辦事，巨龍來了，如果實在不行，你跑。”祭司低聲說道，幾不可聞。

    年輕騎士滿臉驚駭，裁決祭司竟然叫自己跑？

    隋祭司繼續前進，心底還有些想笑，對那個眼神很亮的小夥子，他打心眼裏喜歡。

    所以提點對方一句。

    因為，他們老了，而他們還年輕。

    朝氣蓬勃，真好。

    甬道內布置著許多魔晶炮，炮口全都隱藏在幾十米厚的鋼鐵城牆後，雖然固定了發射方位，但也安全許多。

    隋祭司來到甬道旁一個小屋子內，早有四位衣袖鑲飾金邊的騎士，麵無表情站在屋內。

    “諸位騎士長，隋敬行奉命開啟墮龍陣。”教會傾覆在即，隋祭司卻依舊恪守禮節，規矩。

    “請。”檢查過令牌，對過口號後，四個騎士長每人取出一塊玉，合在一起，剛好呈現圓形。

    空蕩蕩，一直被當做休息室的房間，驀然想起哢哢聲。

    騎士長們陸續對隋祭司點頭，眼神終於有了些波動，那是對烈士的崇拜，告別。

    隋祭司一一點頭回禮，等人都出去了，才從腰畔取下精致的小佩刀，麵無表情割破手腕。

    血如泉湧，灑落在房間內唯一的茶幾。

    斑駁的石桌，瞬間碎裂，露出底下一根搖杆。

    “吾，願為諸神榮光，獻祭生命。”隋祭司拚盡全身力量，把搖杆狠狠拍下，和地麵的凹痕契合，好似一塊石板。

    斜倚在窗邊，透過不過巴掌大的小孔，隋祭司看到無數神聖光輝交織的落，朝天穹罩去，囊括至視野盡頭。

    “這樣，很好了。”隋祭司緩緩闔眼，他累了。

    ……

    ……

    遠離聖城三千裏外，數隻體型龐大如山嶽的巨龍，正冷冷觀望聖城的毀滅。

    盡管代價是龍族隕落如雨，在聖城千年謀劃下，巨龍正以每分鍾數十隻的代價，殞命諸神教會。

    但沒有任何一隻巨龍開口乃至出手。

    他們這麽注視著，一動不動，羽翼張揚，彷如惡魔。

    ……

    ……

    愛吾拉斯等待了很久，那些強大的氣息一直若即若離，在離聖城三千裏外，無論普通巨龍隕落多少，統統不在意。

    “神靈的意誌，我果然無法違逆嗎？”老人喃喃自語，他深知，離開聖城加持，麵對數名乃至十名以史詩圍攻，自己連拉墊背的機會都沒有。

    三千裏禁龍領域，乃是鐵陣，縱然神靈已不再庇佑聖城，也無法剝奪這種加持。

    所以愛吾拉斯才會一直忍耐，他不能開陣，也不能離開。

    聖城一寸寸，一分分，被巨龍砸爛，忠誠於教會的戰士，一名名戰死。

    虔誠的信徒，早已四散，許多人死了，逃出去者寥寥無幾。

    “愛吾拉斯，你不打算，拉我們這三萬龍兵一起去死，難道是，想要和我們一搏嗎？”

    一隻白銀巨龍盤旋在神壇空，不斷咆哮。

    愛吾拉斯不為所動，仿佛風殘燭般瑟瑟發抖，沒有人注意到，他的手指，正在極快速顫動。

    那是陣法，牽引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