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擅入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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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慧覺法師將閔子墨帶進大殿之後,也不叫他在佛祖麵前跪下,就在一邊坐著等。自己則從大殿門前的如來佛像尊座下的桌案裏拉出了一個類似抽屜的小箱子,在裏麵選出一張黃符。然後端起案桌上的一個土碗,到旁邊的一個塑料壺裏倒了半碗水。

    “這是山上的泉水,甜著呢。”慧覺法師自言自語,又回到案桌前麵,將那道黃符往燭火上燃著,把焦黑的灰燼全都放進碗。

    閔子墨站起身來,等著法師叫他把碗裏的水喝下。小時候他看見過,老家的巫婆道士都是這樣幫人驅邪避凶送鬼的。

    不料慧覺卻沒有急著讓他喝水,而是抓起桌上的一隻筷子,粗的一端放在桌麵上,筷子就直立起來。然後又把那個水碗碗底的正中心,頓在了筷子的尖端。一隻筷子就頂著一隻水碗直立著,像耍雜技一般。

    忙完這一切,慧覺就把胖胖的身子屈在佛前的蒲團上,畢恭畢敬地叩了三個頭。每個頭都叩得非常認真,雙手攤在身子兩麵,掌心朝上,手背著地,額頭直接叩到了地麵上。慧覺法師這麽一大把年紀,身子又胖,膝下還有五寸厚的蒲團。叩頭叩到這個份上,也是需要一些功夫的。

    老和尚叩完頭後,徑直站起身來,腿都不顫一下。然後雙手開始挽著“訣法”在水碗裏比劃著,嘴裏念著:“南鬥火官除罹害,北極水神祛凶災,速滅三災八難苦,信士有福自然來。”接下來語速加快,閔子墨沒有聽清楚,大概就是“南無觀世音菩薩,尋生救苦觀世音……”之類的佛偈。

    忙碌了大約五分鍾,慧覺突然“嗨”地大叫一聲,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在水碗上空劃了一通,然後就曲著中指和無名指,伸出拇指、食指和小拇指,就將筷子尖端上的水碗“端”了下來,遞到閔子墨的麵前直接命令道:“趕快喝下。”

    閔子墨不敢怠慢,急忙雙手畢恭畢敬地接過水碗,卻被慧覺搖頭製止,不讓他碰水碗。於是就趕緊低下頭,嘴唇“咬著”碗沿喝水。直到碗裏隻剩下幾塊蜷曲殘破的灰燼,慧覺才把碗收了起來,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和元婆、楊三奶、桂花嫂等巫婆下神驅鬼的方式相比,閔子墨還是願意相信慧覺。也可能是環境太過於……什麽什麽的原因,也可能是慧覺的功夫讓閔子墨刮目相看。這碗水喝下去之後,閔子墨還真的相信能夠消災解厄。

    “好了。”此時的老和尚慧覺法師如釋重負一般,把碗放好後還拍了拍雙掌,像是心裏的一塊石頭終於落地。

    走出大殿的時候,老和尚突然健步如飛,就像飄飛一般幾步就跨下了台階。閔子墨突然有一種莫名的恐懼:老和尚前後判若兩人,小和尚誠惶誠恐,這兩人該不是惡徒殺了本寺和尚之後化妝的吧?設計讓自己喝下了他的毒水,在自己軟弱無力的時候開始行凶……否則他此刻為何如此輕鬆?

    出乎閔子墨的瞎想,老和尚並沒有撕下化妝的人皮麵具,還是那麽笑眯眯的,圓乎乎的臉就像一個堆滿皺褶的肉包子。額下的胡須也不像是粘上去的,每一根都顯現出靈性。

    看著閔子墨和慧覺走出大殿,一直躲在側門邊的小和尚終於走了出來,朝閔子墨深深一揖,道了一聲“阿彌托佛”!然後還叫了一聲“閔先生”。

    閔子墨急忙回禮說:“不敢不敢,就叫我閔子墨吧。”

    老和尚和小和尚就相視而笑。

    閔子墨一看兩個和尚的笑意,心裏更是矛盾至極:要說這兩個和尚是歹人,似乎是自己多心了。但是要說他們真的是免費為自己消災解厄,這也太蹊蹺了。唉……現在還想這些有個鳥用啊,水都喝下了,要死也沒有辦法。

    小和尚摸出一把鑰匙,打開他臥室旁邊的一扇門,拉亮電燈,裏麵是一間很寬的禪房,其實就是一間會客室。

    慧覺就引著閔子墨走進禪房。

    禪房裏倒是擺放著幾尊菩薩像,牆上也掛著觀音大士的畫像,炯炯生輝。桌案上有木魚,還有沒有抄寫完的經書,地上擺放著五個蒲團。這裏的確很有禪房的味道。

    老和尚慧覺自己盤腿坐在一個蒲團上,然後才招呼閔子墨也坐下。於是閔子墨效仿法師的姿勢,也盤腿坐在蒲團上。由於有一些武功基礎,閔子墨盤腿的姿勢和慧覺的差不多一樣正規,左腳掌壓在右大腿下麵,右腳掌抬在左大腿上麵,兩個膝蓋平行放在蒲團上。蒲團是草編的,不算軟,但也不硬,剛好。

    小和尚端來一個茶壺,分別給慧覺和閔子墨倒了兩杯茶,擺在旁邊的小茶幾上,然後肅立在一邊,朝閔子墨微笑著。似乎在為閔子墨剛來時自己的驚慌失措表示歉意。

    “這是覺明。”慧覺法師抬手指了一下小和尚,閔子墨立即頷首,叫了一聲“覺明師傅。”小和尚微微躬身作揖,算是回禮:“不敢不敢,閔先生就叫我覺明吧”。

    老和尚嗬嗬一笑:“他還不是師父,師父隻有我一個,覺明是誦經和尚兼掃地僧。還有一個職務叫做‘典座’,哈哈哈……”

    閔子墨這才弄明白,北山寺裏就隻有慧覺和覺明兩個和尚。慧覺是住持,覺明是小和尚,誦經、掃地、煮飯什麽都幹,也就是個雜役。

    慧覺呡了一口茶,朝閔子墨微笑著慢悠悠地說:“閔先生真和本寺有緣啊,2016年上半年的四個月,閔先生是第六個到本寺來的信士。”

    閔子墨有奇怪了:信士這個稱謂信士是******的專業用語,原詞叫“穆民”。意思是順從真主的人,是******教信仰者的總稱。老和尚慧覺是佛家弟子,怎麽也用上信士這個詞語?

    佛家的俗家弟子,應該稱為居士才對,老和尚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吧。何況我閔子墨隻是路過,連居士都算不上。

    心裏不免發慌,對這兩個和尚的警惕還是沒有放鬆。

    於是就試探著問:“早就耳聞北山寺曆史悠久,佛法高深,隻是瑣事纏身,一直未能拜訪。不過剛剛法師說,半年了才有六個人到寺裏來過,這倒是有點出乎意料。”

    “哎……”慧覺拖著長長的聲調,從陽平到陰平:“我剛剛說的你是第六個信士,並不是說隻有六來過,要說善男信女,這半年來少說也是上千人了。”

    吹吧,這裏前不挨村後不挨店,而且手機都還沒有信號,退後離清鎮縣三十多公裏,往前離林城市七八十公裏,周邊就算有些村子,農民們活兒都忙不過來,誰會有閑情逸致跑到這個偏僻的小寺廟裏來上香求佛?之前自己跑上來的時候,分明看到廟門外的石階縫裏已經長出了很多青草。倒是人家南山道觀,離城區也就二十來公裏,香火旺著呢。

    慧覺的話很清楚,把信士和善男信女刻意地區分開來,而閔子墨,屬於信士。

    這又有什麽說法呢?

    慧覺也不繞彎,直接解開閔子墨的疑問:“所謂信士,泛指信仰佛法有緣之人,心中有佛,卻不舍塵世;身處凡塵,卻心向佛靈。”

    閔子墨仔細咀嚼,似乎還真的悟出了那麽一點意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