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雨菲說，好的，我知道該怎麽做。她隨即又追問了一句，小叔叔，你要不要帶個人跟你去

    楊誌遠頓時一笑，說，我是去化緣的，又不是去搶銀行，帶人幹嗎。

    楊主任那輛皮卡雖然破舊，但性能還是不錯，尤其是爬楊家坳前的那幾座山，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一路無事，兩人天南地北的閑聊。楊誌遠這才知道楊主任的全名叫楊建，省農業學校畢業，經曆挺多：當過公社書記；做過三年科技副縣長。本來也不想到什麽農科所，老婆是他農校同學，畢業後留校任教，老在下麵漂著總不是回事，雖說當過副縣長，可想進省城卻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沒辦法隻能進了農業所，也算是專業對口。幹了一段時間的研究員，繼而副主任主任，也算解決了正處，沒想在這個位子一幹是八年。本來前年是有機會往走一步的，農科所是農業廳的下屬機構，廳裏前年要選拔一名科技副廳長，民意測評他的呼聲最高，可民意隻代表民意，不代表官方，正式任命下來，根本沒他什麽事，結果從別處調來一個狗屁不懂的人任副廳長。這倒還罷，可偏偏這人成了他的直接領導，還愛折騰，農科所的科研大樓的報建貸款是他一手經辦的。農科所是窮單位，職工們的住房都是破破爛爛的，那還有什麽錢修什麽科研大樓，職工意見很大，可領導的決定得執行，他一想幹脆順帶幹點私活，建幾棟宿舍樓。幹私活這事，廳裏當時也是知道的，可張平原任後一停貸，廳領導撒手不管了，說什麽問題是農科所惹出來，得農科所自己解決。不得已，他才求爺爺告奶奶裝孫子。那些個種魚魚苗，那可是他這些年在農科所積攢的唯一值錢的家當，他是從心裏舍不得，即便是五百萬出手，他也是心有不甘。可是沒辦法，舍不得孩子套不了狼，那天他是有意賣給張平原一個人情。讓楊誌遠白白撿了個便宜。

    楊建的煙癮很大，一根接一根。他順手遞給楊誌遠一根，楊誌遠擺手，說，我剛出校門，抽煙我還真沒學會。

    楊建抽回了手，說，不會更好，抽煙還真是沒什麽好處。

    楊誌遠笑，說，既然主任知道，那您不能少抽點。

    楊建也笑，煙這東西一旦癮，少了它還真不行。我啊，這是在當副縣長的時候學會的，我們那書記是根煙槍，一開會抽，時不時還塞給你一條，一來二去，也會了。可一學會了麻煩了，副縣長也當到頭，想戒又戒不了，想抽還得自己買，你說這不是害我嗎。

    楊誌遠說，那你可得找你們那書記要煙抽去，這事他得負責到底。

    楊建歎了口氣，說，別提了，他前幾年到點退休了。日子過得我還落寞，你想誰還會給一個退了休的老頭送煙啊，官場人，一旦失去權勢，那個滋味，隻怕殺了他還難受。

    楊誌遠對官場之事，沒什麽感受，也沒作什麽評價。楊建話鋒一轉，說，說說你吧，好端端的北京城不呆，跑到楊家坳這窮鄉僻壤受這份累。

    楊誌遠笑，說，我倒沒覺得累，我回楊家坳隻為一個情字。

    楊建沉吟了一下，說，好一個情字，你楊誌遠還真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你以後也別什麽主任您的，屁大個官，你我今後兄弟相稱怎麽樣。

    楊誌遠說，那我可求之不得。

    楊建說，那我們這麽說好，你也別叫我什麽大哥，那樣太江湖，你以後叫我建兄，我叫你誌遠老弟得了。

    楊誌遠說，好。

    楊建笑道，既然你我兄弟，我這個大哥不白當，我得送你一份禮物。

    楊誌遠說，這怎麽可以，按說應該我送你一份禮物才是。

    楊建說，你可別輕易推辭，我這禮物，你肯定會要。隻怕我一說，你還會急著要。

    楊主任頓了頓，繼續說，我現在跟你說句實話吧，你午說的那套包裝壓塑設備我們農科所有。

    楊誌遠欣喜地說，真的。難怪我當時說到設備的事，你用那種眼神看我，原來是有深意的。

    楊建說，當然是真的，我們農科所是幹嗎的，是搞農業科學研究的，許多設備必不可少，這套包裝和壓塑設備是前年省裏撥下來的，其實這套設備我們還真沒多大用處，但我一想不要白不要，這不，這套設備至今還躺在倉庫裏睡大覺。

    楊誌遠問，你的意思是把這套設備處理給我

    楊建笑，說，你倒是想得美。這可沒戲，我要是把設備處理給你，那麵會馬處理我，光變賣國有資產這一條夠我受的。

    楊誌遠也笑，說，那大哥這不是在勾引我麽，讓我看得見卻又摸不著，不是讓我更加心癢難耐嗎。

    楊建說，這你不懂了吧，雖然設備是不能賣，但我們可以以其他的方式進行合作，如說，我們農科所在你們楊家坳設個實驗基地什麽的，到時把設備搬到你們楊家坳去成了，犯不著去談什麽買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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