贇兒站在肖蓮身後，打量著整間屋子的布置，很有塞外獨特的異域風情華麗的燭台，搖曳的燭火，朦朧的燭罩，再配那牆細致高雅的暗紋，內斂含蓄卻也韻味十足，那些犛牛皮做的壁畫應該也是花了不少的心思，手編的裝飾竹簍別著的嬌嫩欲滴的小花，她認得，也是大越的珍品一眼便知價值不菲。小說

    看來她真的過得很好，得了萬千寵愛，這好，這好。

    伊賀貴人，肖蓮郡主帶小棋姑娘來了。

    請她們進來吧。

    正在她愣神的片刻裏，隱約聽著裏屋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贇兒內心一陣莫名的急切狂喜，可是她細細一品卻蹙起了眉頭，那份醫官的職業病又犯了小棋的聲音聽起來不大好。

    郡主，請。

    隨著那位引路的女婢，肖蓮和贇兒一前一後，繞過前廳裏擺著的巨大的雕花屏風，掀起一片玉色的珠簾，來到了內屋。

    呀公，公主你怎麽贇兒剛一抬眼，便看到小棋虛弱無地半靠在床，蒼白的臉那泛著紫色的唇甚是駭人，一時間呆愣在原地。

    伊賀參見肖蓮郡主，小棋衝著贇兒淺淺一笑，然後虛弱的聲音再次響起，在病床也不忘垂首作揖，給郡主請安。

    快起來，伊賀不必多禮，肖蓮永遠都是不緊不慢麵帶微笑，往前走了幾步來到床邊，贇兒跟前，看到她握住了小棋瘦骨嶙峋的雙手，在掌心揉了揉，你如今有病在身，這些繁縟節免了，對了，小棋她，進宮來見你了。

    贇兒走到床邊，看著小棋消瘦的臉，深陷的眼窩泛著淡淡的青黑，心裏的那份再見的激動與喜悅瞬間消失得一幹二淨，取而代之的是一份擔憂和心疼。

    小棋，終於見到你了，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了呢

    公，公主你，怎麽了贇兒喊出那句公主還是耗了不少力氣。

    互換了身份，說不別扭是假的，不過小棋在這勾心鬥角的皇宮裏待了這麽多日子，自己倒是鎮定了不少她是不是已經真的將自己當成了公主

    好了，你們主仆情深，我先走了，你們慢慢聊吧，說著肖蓮輕輕拍了兩下小棋的雙肩，笑著退開了幾步，優雅地往外走去，在珠簾前卻突然站定回身，小棋，三個時辰後，我來帶你回府，好好伺候著。

    是，小棋遵命。

    恭送肖蓮郡主。

    肖蓮轉身，屋裏的侍女謙卑地掀起了簾子，她卻又突然回了頭，臉的微笑像是無痕水麵的一道漣漪，迅速劃過臉部，然後又在眼睛裏凝聚，轉瞬又消失在眼波深處。

    小棋，別忘了我剛剛交代過你的那件事，還是要我親自開口

    是，小棋明白。贇兒垂首不去看她臉的那份太難捉摸又太易猜透的笑容，半刻後的回答，恭敬裏還是夾雜著她骨子裏那份痛恨輕蔑的驕傲。

    肖蓮如水的目光迅速地掃過她們倆，然後嘴角綻開一抹媚笑，揉著隱隱得意的味道，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她說的，是什麽事看著那抹纖細背影離去了，意識到有些不對勁的小棋出聲詢問。

    屏退左右，我再同你細說。贇兒俯身壓低了嗓音在她耳畔輕言了一句。

    你們都先下去，把門關，不許他人打擾。小棋在贇兒麵前畢竟還是侍女，她從贇兒的臉看出了濃濃的不對勁，立馬出聲讓立於兩側的下人們退下。

    是。是。

    一陣響動後，門被帶了，屋子裏僅剩下主仆二人。

    公主。小棋將贇兒雙手執起，讓她坐到自己的床沿，臉滿滿都是歉意，現在可以說了嗎

    小棋，你送我佛珠是什麽意思贇兒抿了下唇，突然改口，你怎麽變得這麽憔悴是不是毒了

    看著她蒼白得毫無血色的臉頰，顴骨已經明顯地突起，原本削瘦的下巴變得更尖了，那濃濃的黑眼圈泛著青，紫紅色的唇甚至有些幹裂的跡象，贇兒便問不出口了。

    或許是她多心了，小棋自己過得並沒有想象的好，或許是肖蓮那個女人在挑撥離間而已或許，或許

    她隻能說她不知該相信誰，現在的她，最缺乏的是信任別人的勇氣。

    沒事，公主不用擔心我，小棋扯出一抹牽強的笑容，語氣卻透著重重的不適，一點小毒不礙事，小棋命硬著呢，剛才肖蓮郡主要你對我說什麽

    小棋啊，小棋，你都這樣了為什麽還要問我呢我怎麽可能不擔心呢你這一句話真得將我打敗了。

    那件事待會再說，你先告訴我，你發生了什麽事，贇兒的語氣裏透著責怪，當然還有理所當然的焦慮，她們主仆這麽多年她怎麽可能無視小棋現在承受的一切，你怎麽會瘦成這樣是怎麽毒的還有，你怎麽變成了伊賀貴人我記得當初太後讓你做的是她宮裏的女婢啊。告訴我。

    公主，我，我不知道我該怎麽說小棋一個人孤軍奮戰了這麽久，突然聽到這麽發自肺腑的關懷，一下子鼻尖一酸幾乎要落下感動的眼淚來，不知該從何說起，這短短半個月的時間實在發生了太多的事，太多的事。

    告訴我，慢慢說。贇兒此刻成了鎮定的一方，她感覺得到，小棋不會這樣背叛自己。

    公主我突然之間她變得好懦弱好膽怯，她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堅持了這麽久，好像受傷的野獸總是舔著傷口讓自己堅持，可是公主這樣問，卻讓那些回憶像潮水一樣洶湧地湧到了她的眼前，讓她一時之間竟然找不到詞語來表達，隻能牢牢攥住覆在身的鵝絨被，幾乎要將自己瘦骨嶙峋的雙手拗斷。

    這樣，看著我，看著我的眼睛，小棋，贇兒握住她的手，被她那冰涼的體溫嚇得一驚，我問，你回答，我們慢慢地說。

    恩。小棋點了下頭，牢牢地看著贇兒，眼神的信任感甚是明顯。

    你的是什麽毒禦醫看過抓藥了嗎現在還要不要緊性命還是最重要的。

    是蛇毒，禦醫已經來看過了，也開了方子抓了藥，但是，殘留的毒素還在體內排不出來。小棋放下懸著的心，覺得全聽公主的安排，一切應該沒有問題。

    沒有關係嗎既然是蛇毒，怎麽會排不出來

    禦醫說暫時沒關係，身體需要時間去解毒，小棋搖了下頭，不知道原因，因為那蛇來自禹國，在這褚國皇宮找不到解藥。

    禹國贇兒暗自嘀咕了一下，聽到這個名字，她突然想起了她的曲兒妹妹和晴姨，不知她在那裏過得怎麽樣，可是這皇宮裏怎麽會有禹國的蛇

    這我也不知道，小棋又搖了搖頭，那天我在伺候太後更衣，它突然從床底鑽出來，我也嚇了好大一跳。

    那怎麽會咬到你

    我擋在了太後前麵，本來以為它那麽細，應該沒有毒的，剛想去抓它的七寸，沒想到後來，我被它咬了之後昏了過去。

    等等那你剛剛說，那天是哪天

    是我們分開後的第三天。

    什麽贇兒瞪大了杏眼驚呼道，怎麽都過去了那麽久，我今天才知道

    公主別生氣，是小棋的錯，小棋連忙道歉，小棋沒有想那麽多

    贇兒看著她，很快恢複了冷靜，其實不能怪她，這裏是褚國皇宮不是她們大越，要告訴自己談何容易

    然後呢贇兒頓了頓又問道，她努力抽絲剝繭，一點一點拚湊這場意外，她覺得有很多的疑點，但是沒有馬問出口。

    等我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了，我發現自己躺在一間特別華麗的屋子裏，身旁還站著很多人，我那時候真的以為自己死掉了，可那時候太後和皇突然出現了，太後說她要重重賞賜我的救駕有功。

    然後她讓你做了皇的貴人這未免太草率了吧。

    不是的，小棋苦澀地一笑，還是搖頭，看來這個故事離得很啊，太後隻是賞了我很多東西，還讓我好了之後貼身伺候。

    那你怎麽會，成為貴人的

    是皇提的，小棋的笑容更苦澀了，皇知道我成了太後的貼身侍女，親自向太後提出想冊封我，太後當時正高興，答應了。

    那不是也很好至少你成了貴人算是皇的女人，將來接近皇伺候的機會也多了啊。這樣一來榮華富貴算談不，起一個小小的宮女總好太多了吧她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是多麽欣慰，為什麽小棋看起來卻這麽不高興呢

    不是的，我隻是被名義封了貴人，伺候的還是太後不是皇。

    什麽這是哪來的莫名妙的規矩太後要求的都封了貴人了，難道還要去做那該死的貼身侍女嗎這麽想著，贇兒又忍不住站起身瞪大了眼。

    小棋突然抬起頭來，看著贇兒，眼閃爍著的光芒看去有些心酸，那裏晶瑩的淚珠更是讓贇兒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被棉花酥碾碎了。

    不是太後，是皇。

    你，你說什麽贇兒怔了好一會，才回身重新坐回她身旁，握住她冰涼的雙手，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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