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並蒂蓮 君不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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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進書房的那間密室,肖蓮的臉色全然改變,重重的石門被關的瞬間,蓉蓉也被她毫不留情地一把拖到了石椅,命人按住她的肩膀不讓她有絲毫動彈的機會。

    肖蓮瞪了一眼蓉蓉,以示警告,然後回身,一臉恭敬地衝著早早待在那裏的裘裕垂首。

    你過來看。裘裕指著縮在陰暗角落裏的那抹身影玨兒,臉的表情甚是嚴肅,帶著一絲絲的狐疑和不解。

    怎麽了肖蓮順著她纖細的手指看過去,身後的侍女連忙舉著燈籠前,亮了些,肖蓮看清了,臉的表情瞬間變得驚喜起來,語氣難掩的激動,這這血是真的

    裘裕沉默著摸著自己的下巴,沒有理睬,思量著什麽。

    你看,快看,她的傷口已經不流血了肖蓮說著蹲下身,指著昏死過去的玨兒胸前的那道傷痕,昏黃的燭光下,泛著黑紅的半凝固的血,卻已經沒有再淌出來,肖蓮伸出手探了探玨兒的鼻息,呼吸也穩定了不少,看來是真的是真的

    你確定嗎裘裕謹慎的性子讓她難以輕信別人的話,她甚至一直秉承著眼見不一定為實的至理名言,因此她的視線不斷在這屋子的四處徘徊著,最後落在桌擱著的那個依舊鼓囊的鹿皮囊子,你真的確定,讓她活下來的,是這裏頭的血

    不然呢還有別的可能嗎剛才是我親手取了裏頭的血製成的凝血藥,親手喂她服下的,不可能有錯肖蓮好似鬆了一口大氣,臉展露出釋然而得意的笑。

    你看這裏。裘裕往前走了兩小步,指著石桌邊緣,位於窗口下的那部分,舉著燈籠的侍女也立馬前,頭半個帶灰的腳印清晰地映入了肖蓮的眼。

    這是肖蓮一下子狐疑起來,這個究竟是怎麽回事

    怎麽回事我的肖蓮郡主啊,你還不明白裘裕露出譏諷的笑容,剛才來過的那個人,不僅試圖救走你那位好妹妹,還給她,說著裘裕衝著玨兒努了努嘴,喂了真正的解藥。

    什麽肖蓮一下子恍然大悟過來,連忙湊近了倒在地的玨兒,撞見她嘴角便半幹的水漬,雖然不是很明顯,但看得出來,剛剛出現沒多久,真的這這怎麽會

    這個秘密知道的人甚少,怎麽會特地溜進來給重傷的玨兒喂解藥況且這解藥也不是誰都知道配方誰都可以製成的,啊莫非是

    你想到是誰了裘裕挑著眉,帶著輕蔑的笑容,饒有趣味地掃了一眼被壓製在一旁不得動彈的蓉蓉。

    隻有幾個人,很容易猜到,肖蓮蹙著眉,仔細想著,但我不明白的是,他們怎麽會知道這件事,還這麽快便采取了行動

    雖然贇兒沒有死這個事實對於肖蓮來說並不算十分令人詫異的消息,畢竟將軍府一直沒有死訊傳出,這麽幾天過去若是真死了屍身早已發臭但,他們是怎麽知道蓉蓉被囚玨兒試血的事的呢

    你覺得是誰裘裕用手量著那半枚腳印,循循善誘著。

    是秦家兩兄弟的一個,又或者肖蓮遲疑著,那日贇兒渾身是血的模樣還殘留在她的腦海,實在難以相信她這麽快便複了原,不會吧,應該不是她,不可能那究竟是誰呢

    好了,現在究竟是誰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其實裘裕的心已經有了確定的答案,不願意多費口舌,很快轉移到了她更感興趣的話題,他們究竟是如何知道這件事以及這間密室的

    這肖蓮的大腦一下子好似卡了殼,思緒也短路,支吾著張了張嘴,道不出個所以然。

    你宮,會不會有內鬼裘裕大膽地提出了一個假設,如今已經不得不有些草木皆兵風聲鶴唳的警醒了。

    不,這不可能肖蓮堅定地搖了搖頭,知道這個密室的人不多,知道我們秘密的人更少了,而且那些人都是死忠於你我的。

    那裘裕遲疑了一下,你囚禁了她之後,有人來過嗎

    好像沒有肖蓮皺著眉,微微歪著腦袋,略略思索,突然眼前一亮,對了有人,有一個人,來過

    是誰

    肖蓮怔住了,因為腦海蹦出來的那張臉,正如同一記響亮的耳光甩在了她的臉,過了半晌,她才緩緩道,是伊賀,她說,皇要我去見他

    真是夏天愈發近的緣故,五月初的清晨,天也亮得愈發早了。

    暖黃色的朝陽透過濃濃的綠蔭變得很碎,若有似無地灑在大地,擾人清夢的鳥鳴聲歡快地響了起來,空氣彌漫著夜晚尚未散盡氤氳水汽,葉梢沾著一粒粒晶瑩飽滿的露珠。

    贇兒已經回到了將軍府,換了一身幹淨的素色衣裳,出現在了廚房裏。

    眾人紛紛詫異地看著她這不是他們將軍嘴裏說的那位陷入昏迷不醒生死垂危的夏大人嗎

    贇兒隻是點頭微笑,不作任何解釋,幸虧一夜未眠讓她的臉有些憔悴的跡象,才沒惹來太大的議論,不過縱使有,她此刻也懶得去解釋,因為她最想看到的,是眾人的紛雜議論,然後那些府裏存在的眼線,才會將自己病愈的消息傳到她們主子的耳朵裏。

    特意早早來到廚房的目的,倒也不僅僅如此,畢竟困倦還是有的,丹藥封住的部分體力也幾乎被自己折騰了幹淨,但她還是想親手做一頓早餐送到他的麵前,以緩解心頭的那份愧疚。

    雖然手有條不紊地忙碌著,但她的思緒還是不自主地飄飛開去 昨日傍晚的那隻灰色信鴿,確實是宮小棋所養,為自己送來的密信頭也確實是小棋的字跡,她簡單幾句話說出了肖蓮的不對勁以及蓉蓉的詭異失蹤,再加已經神情恍惚的玨兒突然被肖蓮接了回去,一切讓她有些警覺地決定當晚一探究竟。

    之後,她憑著模糊的印象,沿著當初夏萬言帶自己走過的那段路,潛入了褚宮,來到公主閣後,沒有看到蓉蓉的身影,遇了早早等在那裏的小棋。

    商量了一番後,贇兒決定再探郡主閣,小棋則前去試探太後的口風,而在分道揚鑣之前,小棋還告訴了自己一個驚天大的消息有關她的大皇兄。

    但當時贇兒無心顧及那麽多,因為她意識到若是自己不去郡主閣,不論肖蓮是否起了疑心,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於是她出現在了屋簷,觀察著整個公主閣有何處可以藏人,在意外偷聽到裘裕和肖蓮的對話之後,她決定此行不但要試探究竟,還要救出蓉蓉。

    無意發現後院那扇僅供一人出入的小窗,悄無聲息地替玨兒喂下了真正的解藥,又說服蓉蓉跟自己離開,那時她已經做好暴露的準備,隻是沒想到,蓉蓉卻在最後一刻選擇了對自己的不信任

    思及此,贇兒無奈地笑了笑,這也不能怪她,本來這一切對於她那樣從未經曆過什麽跌宕過慣了平順日子的嬌滴滴的公主來說,是匪夷所思的,還要全然相信自己這樣一個明擺著奪人所愛的情敵,也真是難為她了。

    但她的那份猶豫,也讓贇兒意識到自己所做的一切都白費了。

    於是她來到小棋的宮,將一切告知了她,並且商討決定了下一步的第二方案,趕在天亮時分回到了將軍府大方地暴露了自己痊愈的事實。

    還好還好,一切都尚在自己的掌控之。

    隻是那個應該還在昏迷的男人,卻是她最最解不開的一個心結自己該如何解釋昨晚的事又該如何為即將要做的事,求得他的諒解

    吱身後的門被打開了,贇兒回頭,看到一臉詫異的小琴。

    小棋你你怎麽小琴站在那裏,看到贇兒安然無恙光明正大地立在廚房裏,驚愕得說不出話來。

    既然來了,進來吧,今天我來做早餐,贇兒淡淡地笑了笑,似乎料到了她會是這個反應,心裏思量著這個姑娘還是無法改口稱呼自己的本名,不過這樣也好,待會你也吃一點。

    你怎麽出來了小琴邁步進屋,合了身後的門,快步走到贇兒跟前,我剛才聽到嬤嬤在說,還不相信,急忙跑來確認,小棋,你不是說要為什麽

    小琴,我這麽做有我的道理,贇兒纖細的雙手已經滿是麵粉,揉著一團麵團,頓了頓,灑些碗零星的水,繼續一下一下均勻地揉著,以後你自然會知道的。

    以後小琴不解地問道。

    恩,以後。贇兒衝她淡淡地一笑,繼續垂眸幹著自己的事。

    不不是小琴有些反應不過來,拉住了贇兒忙碌的雙臂,小棋,你究竟為什麽突然改變主意你怎麽看起來這麽憔悴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

    小琴,贇兒帶著一抹淡然的笑容,抬眸看了她一眼,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僅這一眼,便包含了她想說的一切,別問了,我現在不想說。

    小琴愣住了,被那抹眼神帶著的蒼涼和決然怔住了,木訥地張了張嘴說不出話,最後再贇兒懇切的眼神,隻好鬆開了手,往後退開幾步,看著贇兒她整個人此時此刻看起來,恬靜得如同仕女圖撫琴的靦腆少女,被一圈淡淡的光環包裹著。

    卻讓人看不透,她究竟在想些什麽,笑容,成了她最好的偽裝。

    贇兒沒有再多言也沒有抬眼,專注在手的事兒,仿佛身旁幾步遠的小琴已經不存在了。她的這份專注,實在讓人心生敬畏,卻也甚是迷人。

    原諒我不能說,畢竟茲事體大,在這一切結束之前,越少人知道,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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