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棄子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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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以夢端著手裏的湯輕手輕腳地走進了侯爺夫人的房間,但見裏麵她的娘親正背對著她躺在床上。

    “娘親……”韓以夢把手裏的碗放在桌上,對著床上的侯爺夫人輕輕喚了一聲。

    “夢兒,我想自己一個人呆一會兒。”床上侯爺夫人的聲音壓得很低,但是韓以夢依舊聽出自己娘親哭過了。

    少女在床畔坐下,伸手去拉自己娘親的手,“娘,哥哥他隻是一時間沒辦法接受而已,等以後他會明白娘親你的苦心的。”

    這時躺在床上的侯爺夫人終於轉過身來看向自己的女兒,正如韓以夢猜測的那樣,她的眼眶紅紅的,很顯然是哭過了。

    韓以夢扶著自己的娘親坐了起來,隻聽得侯爺夫人輕聲問道:“你是怎麽知道這件事的?”

    她以為自己隱瞞得很好,就連自己的夫君都不知道,夢兒又是怎麽知道的這件事?

    “娘,對不起,是我躲在佛堂裏聽到的。”韓以夢小心翼翼地盯著侯爺夫人的眼睛,她擔心娘親會生自己的氣,畢竟自己的行為並不是那麽光明正大。

    俞安城瘟疫橫行的那段時間,娘親每天都是心神不寧的,日日都去佛堂燒香拜佛,而且一進去就是很久。韓以夢很想知道自己的娘親究竟是怎麽了,於是便是找機會提前偷偷溜進了佛堂,然後就聽到了侯爺夫人在佛像前說的那番話。

    她知道了自己娘親在嫁給爹爹之前,就已經有了兒子,後來她把那個孩子給丟棄在了一個醫館的門前,而那個孩子此時就在瘟疫橫行的俞安城內,所以母親才會這樣寢食難安。

    侯爺夫人握著自己女兒的手輕聲問道:“夢兒,你一定會我很失望吧?我竟然幹得出拋棄自己親生孩子這樣的事情。”她說話的同時,眼淚便是從眼眶中湧了出來。

    韓以夢連忙搖了搖頭,“不,娘親一定是有苦衷的。”

    侯爺夫人笑容慘淡,“不,我根本沒什麽苦衷,隻是因為我不想忍受旁人對我的指指點點,所以我才拋棄了他,我的親生兒子。”

    韓以夢聞言卻是說不出話來,她不知道自己這究竟是怎麽樣一個故事,而自己的娘親又是跟怎樣的一個男人生下了那個跟自己血脈相連的哥哥。

    “昨天晚上你故意去翻他們的院牆,就是為了我對不對?”侯爺夫人抬手撫上自己女兒的臉頰,聲音輕柔。

    韓以夢輕輕地點了點頭,自從知道自己的哥哥來到京城之後,她就一直想讓自己的娘親跟哥哥見上一麵,她知道娘親也很像見他,不然也不會每天都出門去,直到很晚才回來,她想,娘親大概是想在街上跟哥哥偶遇吧。但是娘親每次回來的時候,臉上都是帶著濃濃的失落,所以她才想出這個辦法想讓娘親跟哥哥不禁見上麵,還要說上話。

    不過,現在來看,自己隻怕是弄巧成拙了,哥哥顯然已經猜到了事情的真相,但是他沒有一絲一毫想要認娘親的意思,態度也更加冷淡了,這才是娘親傷心不已的原因。

    “對不起,娘親,我知道我不該這樣做。”早知道的話,自己應該很謹慎一些,循序漸進,這樣才不會引起哥哥的反感,但是現在……一切都來不及了。

    侯爺夫人朝著自己的女兒輕輕搖了搖頭,“不,你不用跟我說對不起,我知道你做這些都是為我著想。夢兒,在聽到那樣的事情,你不僅沒有怪我,還幫我做了這麽多,娘親真的很高興。”

    韓以夢聞言卻是鼻子一酸,眼眶亦是慢慢紅了起來。

    侯爺夫人見狀輕輕歎了一口氣,看著自己的女兒輕聲問道:“你想要知道這件事所有的真相嗎?”

    “娘親你願意跟我說?”韓以夢有些詫異。

    侯爺夫人輕輕拈著手裏的佛珠,開口道:“沒什麽不願意說的,這些事情在我的心裏壓得也足夠久了,能有個人聽我說一說,我心裏也能好受一些。”

    韓以夢看著自己的娘親,知道接下來自己便能知道這件事的所有真相了,但是心中卻有一種忐忑的感覺,她心裏忽然想著,或者自己是不是不要知道比較好。

    但是,現在她也來不及反悔了,因為她的娘親已經開始講述她曾經經曆過的事情。

    年輕時候的侯爺夫人雖然並不是出身於顯赫的富貴人家,但是家裏開著一間當鋪,雖然比不上那些千金小姐的過的日子,但是卻也是衣食不愁的。

    而侯爺夫人的父親對自己的這個女兒也很是疼愛,希望能讓自己的女兒像那些千金小姐一樣生活,於是不禁在衣食住行上很是舍得花銀子,而且還給自己的女兒請來了教書先生,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夠識書斷字,但是就因為這個教書先生,才會發生接下來的這些事情。

    很俗套的故事,小姐愛上了自己的教書先生,但是這個教書先生卻不像話本裏那樣的忠貞不渝,那是一個懦弱無恥,甚至是可恨的男人。時隔多年,侯爺夫人再提起這個人的時候,仍是忍不住渾身顫抖。

    那個男人用花言巧語欺騙了年輕女子的感情,甚至在他的引誘下有了肌膚之親,當時女子以為他一定會娶自己的,但是當聽到女子驚慌失措地告訴他,自己有可能懷了他的孩子之後,他隻是安慰了幾句,說很快就會上門提親。從那之後,她就再也找不到那個男人了,而一天天大起來的肚子,讓女子再也瞞不下去。

    當一向疼愛她的父親滿麵怒容地告訴她,那個男人早已訂了婚時,她整個人如遭雷劈,但是如遭雷劈的卻不止是她一個人,還有她的父親和母親。

    她的母親因為受不了這個打擊當場就暈了過去,而看著她那已經隆起的肚子,她的母親更是每日憂心忡忡,長籲短歎,從此一病不起。

    出了這樣的事情,他的父親當然要求她打胎,他能想象自己一個未出嫁的女兒卻生下了一個孩子,旁人會怎麽看,自己的女兒還有很長的一輩子,她不能就這麽毀了。

    所以他悄悄帶了自己的女兒去外地看了大夫,但是大夫卻告訴他們,女子現在的身子不能打胎,否則母子兩個的性命都保不住。

    無奈之下,父親隻能決定讓自己的女兒把孩子給生下來,而他們父女兩個就在當地住了下來,想要等到孩子生下之後再回家去。

    孩子終究還是生下來了,是一個男孩兒,但就當時的女子來說,她根本連一眼都不願意看那個孩子。後來父親在猶豫之下還是決定把那個孩子給丟棄在當地,隻有放棄這個孩子,他的女兒才有可能有將來的日子,否則的話,他女兒的後半輩子就將會在永遠的黑暗中度過。

    他們經過幾天的打聽,決定把那孩子放在那位女大夫的醫館門口,一來,這位女大夫心善,醫術也是有口皆碑的,相信她不會虧待那個孩子。二來,她是一個女子,而且一直沒有成親,也許她能收留這個孩子。

    事實正如他們所料,那位女大夫收留了那個孩子,而就在他們丟棄那個孩子的第二天,就收到了女子母親已經病入膏肓,奄奄一息的的消息。父女兩人連忙趕回家去,可是等他們趕回去的時候就已經晚了,她的母親已經去世。

    為了這件事女子更是痛恨上了自己,曾經無數次想到了自殺,但是一想到自己的父親,她就於心不忍。日子一天天過去,她也逐漸放棄了想要自殺的想法,再後來她就遇到了當時還不是侯爺的自己的夫君。

    他是真心要娶自己的,但是自己卻欺騙了他,因為她實在是太害怕會失去他了,當時她未來的公公婆婆也不喜歡她,她就更不能冒險,所以在新婚初夜的時候,她在自己夫君的酒裏下了藥,並且在床上偽造了‘落紅’,讓所以都以為自己在成親之前的確是個處子。而自己已經生過孩子的事情,自然也是閉口不言。

    在公婆的冷臉之下,她生活了很多年,萬事都是謹慎小心,處處都是如履薄冰,在這樣的日子下,她根本就沒有功夫去想那個被自己丟棄了的那個兒子。

    後來自己的公婆相繼去世,就連自己的父親也病逝了,她才空閑下來想起了那個被自己丟棄了的兒子,尤其是看著自己身邊這個慢慢長大的女兒,她也不禁在想,自己的兒子是不是也是這樣?他現在長成什麽模樣了?吃得飽嗎?穿得暖嗎?那個女人待他好嗎?

    這個念頭一旦在心中生根發芽,便是再也停不下來了,她開始暗中打聽自己兒子的消息,好在這裏多年過去了,那個醫館依舊還在,而她也很容易就打聽到了自己兒子的消息。

    但是她不敢去找他,擔心自己的事情會暴露,擔心好不容易得來的日子會被破壞,直到聽到自己的兒子被困在俞安城的消息,她才終於忍不住自己心中的擔憂,每日都在佛前祈禱、懺悔。

    隻是她怎麽都沒有想到,自己在佛堂裏說的那些話竟然被自己的女兒給聽到了。

    聽完自己娘親講的故事,韓以夢心裏的確是有些……一時間無法接受,這麽說來,娘親早就知道自己哥哥的下落了,可是她卻一直什麽都沒有做。

    這跟自己印象中的娘親完全不一樣,娘親向來是最善良、最慈悲的人,她丟棄自己的兒子已經足夠讓自己震撼了,可是她竟然早就知道自己的兒子在哪裏,可是她卻什麽都沒有做。韓以夢還一直以為,自己的娘親是最近才知道自己兒子的下落,可原來並不是這樣。

    韓以夢看著那半倚在床頭的自己的母親,一時竟是覺得十分地陌生,這還是自己熟悉的娘親嗎?自己的娘親不該是這樣的。

    看到自己的女兒用這樣的眼神看著自己,侯爺夫人心裏也很不是滋味兒,是啊,有誰願意相信自己的母親是這樣的人呢?為了自己的私利,不僅拋棄了自己的親生兒子,還想方設法欺騙自己的夫君和自己的公婆,她想,此刻自己的女兒對自己應該很是失望。

    韓以夢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兩人就這麽相對沉默著。片刻之後,韓以夢終於輕聲開口道:“娘親,你先別多想,好好休息一下。”

    說完這句話之後,韓以夢就轉身離開了自己母親的房間,她現在需要冷靜地好好地想一想,畢竟她剛剛從自己母親口中聽到的事實跟她想象中的,似乎有些不一樣。

    從小到大,她一直都以為自己的母親是一個心底純良的女人,從自己能記事的時候開始,祖母就時常刁難母親,祖父每次看到母親的時候也是一臉地嫌棄,他們曾經無數次當著自己的麵說母親生不出兒子來。但好在,每每在這個時候,父親總是站出來維護母親,對自己也是百般嗬護。

    所以曾經有一度,她甚至有些慶幸祖父和祖母再也不能刁難母親了。在這麽長的時間裏,她從未見過母親有任何的抱怨和恨意,盡管祖父和祖母那般刁難她、討厭她,她對祖父和祖母從來也隻有更加恭順,從未在父親麵前抱怨過一句,很多時候,她都在想,自己的娘親實在是太善良了。

    但是今天聽到的這些事情,卻是讓韓以夢對自己的母親有了新的認識,讓她看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母親。

    韓以夢就這樣恍恍惚惚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心裏有很多個念頭一一閃過,她隻覺得心裏亂極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她的房門卻是被人敲響,外麵傳來嘉文候的聲音。

    “夢兒,你在裏麵嗎?”嘉文候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焦慮。

    韓以夢悶聲應道:“我在。”說著便是連忙收拾了臉上的表情,勉強擠出一絲笑意,前去開門。

    如果這個時候,她把父親拒之門外的話,嘉文候一定會察覺到這母女兩個的不同尋常,心裏也會起疑的,而韓以夢現在還沒有做好要把這一切都告訴父親的準備。

    因為她並不確定如果自己的父親聽到事情的真相,他會怎麽想,會怎麽做,就連自己都不敢相信了,隻怕父親知道之後,心裏就更加複雜了吧?

    “父親,你怎麽來了?”韓以夢盡量用自己習慣的輕鬆語氣跟自己的父親說話。

    嘉文候卻是疑惑地看著韓以夢,“你不是說讓我在書房裏等著你,你一會兒過來找我嗎?怎麽自己跑回房間裏來了?”而且情緒似乎也有點不對勁,怎麽不僅自己的夫人,現在就連自己的女兒都變得奇怪起來了?難道是剛剛她們母女兩個在房間裏說了些什麽?

    “哦,我忘記了。”韓以夢這才想起自己之前在娘親的門口跟父親說的那番話。

    “夢兒,你剛剛是不是跟你娘兩個人說了什麽?”嘉文候疑惑地看著自己的女兒,雖然夢兒極力地在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但是他對自己的女兒卻極其了解,這並不是什麽事都沒有的表情,剛剛在房間裏,她們母女兩個一定是說了些什麽。

    韓以夢卻連忙笑著搖頭道:“沒有啊,我沒有跟娘親說什麽,她身體有些不舒服,我也就沒有多呆。”

    “夢兒……”嘉文候看著自己的女兒,聲音帶著無奈的低沉,他看得出來自己的女兒和妻子正在瞞著自己什麽事情,她們兩個究竟有什麽事情非要瞞著自己呢?

    “有你們母女兩個一定要瞞著我嗎?究竟是什麽事情?難道真的跟今天來的那些人有關?”

    剛剛在書房自己一個人呆著的時候,嘉文候也想了一下,自己的夫人就是從俞安城起瘟疫的時候開始變得有些不正常的,而那個時候司空詹白他們那些人就呆在俞安城內,再後來他們又來到了這裏,夫人就每日都出去閑逛,還不讓自己跟著,這一切一切的反常好像都跟司空詹白他們那一群人有關。

    韓以夢卻是笑著挽上了自己父親的胳膊,“爹爹,你想到哪裏去了,我跟娘親能有什麽事情瞞著你啊?真的什麽事兒都沒有。”

    “夢兒,你爹爹我並不傻,有沒有事情,我還能看不出來嗎?”事情都到了這種程度了,如果自己還不起疑心的話,那就真的是太傻了。

    韓以夢卻隻是搖頭,就算是要說出事情的真相,這件事也不該由自己來說

    看到自己女兒這般模樣,嘉文候也隻是輕輕搖了搖頭,算了,既然她不想說,自己也不願意逼她。

    隻見嘉文候抬手覆上自己女兒的肩膀,輕聲道:“好了,如果你不想說的話,爹爹不逼你。”說著他衝著自己的女兒笑了一笑,便是欲轉身走回自己的房間。

    然而就在嘉文候轉身的那一刹那,韓以夢卻是叫住了他,“爹爹……”

    “怎麽了?”嘉文候停下了腳步,轉過頭看向自己的女兒。

    韓以夢則是上前抱住了自己的父親,把自己的腦袋埋在父親的肩窩處,輕聲道:“爹爹,謝謝你,一直對我這麽好。”就算自己是女兒,父親也從來沒有忽視過自己,反而對自己疼愛有加,自己真的遇到了一個很好的父親。

    “傻丫頭,我是你爹,我不對你好,對誰好啊?”嘉文候摸著自己女兒的頭發輕笑著道。

    爹爹,對不起,娘親隱瞞的那些事情我還不能告訴你。

    可是就在韓以夢才剛剛放開嘉文候的時候,外麵就有侍女走了進來,看著嘉文候道:“侯爺,夫人說有些事情要跟您說,她在臥房等您。”

    韓以夢心中不由地緊了一下,母親這是要把事情的真相全都告訴父親嗎?

    嘉文候亦是沉默了片刻,這才開口道:“好,我這就過去。”

    看到那侍女轉身離開,嘉文候轉而看向自己的女兒,“夢兒,你要一起去聽聽看嗎?”事實上,他猜測著,自己的女兒應該已經知道夫人要跟自己說的事情是什麽事兒了。

    韓以夢點了點頭,她在場的話也許會好一點,免得爹爹和娘親……

    而葉舒楠他們在洛承裏的麵前卻沒有在提起這件事,這個時候,他需要的是好好地、冷靜地想一想。

    而且目前的情況是,侯爺夫人也沒有要認回洛承裏的意思,他們並不知道侯爺夫人是怎麽打算的,或許她一輩子都要守著這個秘密,不打算破壞自己目前的生活。

    就在這一天,葛雲芙的弟弟葛英真被判了斬刑,因為這件事在整個京城都鬧得沸沸揚揚,為了平民怨,斬刑就定於明日的午時執行。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葉舒楠的心裏卻一點高興的感覺都沒有,隻覺得滿心地悲涼,這個葛英真本來就作惡多端,隻不過因著背後有一個強大的家族在撐腰,所以才一直逍遙法外,如果這一次他不是碰到了比他身份地位更高的詹白還有毓小王爺他們,隻怕他還是繼續囂張跋扈。如果之前就有人能治他的罪,那個叫梅兒的少女也不至於死在他的手中。

    這個正義雖然終是來了,可是來的卻是有些晚。

    正在葉舒楠這樣想著的時候,司空詹白端著藥碗走了進來,葉舒楠聞到那熟悉的藥味兒,輕輕地歎了一口氣,不禁哀歎道:“這藥我到底要喝到什麽時候啊?”事實上,現在她的眼睛已經好很多了。

    司空詹白卻是輕笑著道:“直到你的眼睛完全好了為止,我已經問過承裏了,還需要一段時間。”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葉舒楠端起藥碗快速地一飲而盡,對於這種湯藥,她想她這一輩子大概都習慣不來。

    放下手中的藥碗,葉舒楠接過司空詹白遞過來的蜜餞送入口中,壓製口中的那股子苦味兒。

    說起解藥,葉舒楠便是想起了溫塔也彥,不禁開口問道:“溫塔也彥怎麽樣了?昊澤國那裏傳來了他的消息嗎?”

    “已經被關在昊澤國的天牢裏了,估計用不了多久就會被處死,畢竟留著他已經沒什麽用了。”司空詹白淡淡道。

    葉舒楠輕輕歎了一口氣,“想起我第一次跟你見麵的時候,就是因為他,時間一晃,竟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情。”就連越照國也不複存在了。

    司空詹白卻是含笑道:“原來你也知道時間已經過去那麽久了。”

    葉舒楠頓時不解地看著司空詹白,這話裏暗含的意思是……?

    “舒兒,我真想立刻就回去昊澤。”自己那進行了一般的大婚啊,什麽時候才能繼續啊?

    葉舒楠卻隻是淡笑不語,很快了,他們很快就能離開這裏了……

    而此時的雨薇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一個人坐在小花園的涼亭裏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恰好經過的毓小王爺一見雨薇這樣,便是轉了一下眼珠,朝著涼亭走了過去。

    雨薇看到是毓小王爺,便是淡淡道:“你這麽久不回去,你父王也不來找你啊?”

    “瞧你這話說的,巴不得我父王把我給抓回去似的。”毓小王爺打開自己手中的折扇,瞥了一眼雨薇道。

    雨薇卻是淡淡道:“我現在才沒有心思管你的事情呢。”

    “是啊,你的確是沒有心思管我的事情,你就快要多一對公公婆婆了,受苦受難的日子即將拉開序幕,你哪裏還管得著我?”說著便是越發靠近了雨薇幾分,含笑道:“看吧,當初我說的話應驗了。”

    雨薇瞪了毓小王爺一眼,沉聲道:“小屁孩兒,你懂什麽啊?我看那侯爺和他的夫人都挺好,挺和善的啊。”

    “既然這樣,你還在這裏煩惱什麽?”毓小王爺一臉‘我已經看穿了你’的模樣。

    “我跟你一個小屁孩兒說不清楚。”雨薇皺眉道。

    她現在的確是在想洛承裏和他母親的事情,但是她更多的是在擔心洛承裏,因為就目前的情況來看,那位侯爺夫人根本就沒有要跟承裏相認的意思,而且很顯然,侯爺並不知道這件事。所以,當初她有沒有可能是因為要嫁給侯爺,所以才拋棄了自己的兒子?

    但是盡管,她剛剛口中否認了毓小王爺的猜測,但是她心裏的確是忍不住想了,如果承裏跟他的親生母親相認,自己將會陷入什麽樣的狀況?他的母親能接受自己的身世嗎?自己又該怎麽跟婆婆相處,而且中間還夾著一個不是公公的公公,還有一個小姑子,她實在是忍不住去想了很多。

    “要我說啊,你這就是庸人自擾,現在的情況是,洛大夫的母親並沒有想認回洛大夫,而洛大夫也沒有想認回他的母親,而且我們不是很快要離開這裏了嗎?你還有什麽好擔心的?”毓小王爺一臉不在乎地道。

    “你要跟我們一起回去昊澤嗎?你不打算回風禦了?”雨薇暫時放下了自己心中的煩惱,盯著麵前的毓小王爺,輕聲問道。

    毓小王爺聞言,微微皺了皺眉頭,“現在我父皇已經被那個溫塔文玉給迷得暈頭轉向了,什麽事兒都聽她的,我好不容易才逃出來的,我要是回去了,還能有好日子過嗎?那個女人遲早要對我下手。”

    雨薇一臉狐疑地問道:“有那麽嚴重嗎?”

    “當然有那麽嚴重,那個女人心思不是一般地深沉,她現在說什麽,我父王都聽,她現在幾乎就是王府裏的女主人了,像她這樣的人是一定容不下我的。”毓小王爺一臉認真道。

    雨薇卻是沒有再應話,關於溫塔文玉這個人,她曾經聽舒楠提起過,舒楠也說那個女人不是一個一般的女人。人們都說這個溫塔文玉一直都癡迷於溫塔也彥,但舒楠卻說她從溫塔文玉看溫塔也彥的眼睛裏看不到一丁點的愛意,那些事情也許她是故意做給眾人看,用來誤導眾人的,但是為什麽要這樣誤導,舒楠卻也是想不通。

    那個時候她並沒有把那個溫塔文玉放在心上,誰能想到她最後會跟毓小王爺扯上關係呢?

    雨薇看著不遠處花枝低垂的長廊,心中卻是想念起清塵園來了,不知道清塵園如今怎麽樣了……

    自從翟靖輝對葛雲芙動了手之後,葛雲芙就老實了很多,也沒有再去找翟辰離,但是這並不意味著她已經放棄了翟辰離身上的那兩枚玉佩。

    但是她目前以靜觀其變為主,她知道自己上次的行為已經讓翟靖輝相當地惱火,因為葉舒楠他們不同意再把安兒放在齊王府了,翟靖輝隻能每日到葉舒楠他們那裏去看小安兒,這讓翟靖輝對自己更加地惱火,所以短時間內,自己絕對不能再去招惹翟靖輝了,不然,真的不知道他會對自己做出什麽事情來。

    這幾天,葛雲芙一直都呆在自己的房間裏,從未出門,因為她的身上、臉上全都是傷,再加之,整個齊王府的人都知道翟靖輝對自己動了手,自己一旦走出去,她們一定會嘲笑、諷刺自己的。

    就算她們不出聲,光是眼神就足以讓一向驕傲的葛雲芙受不了了,而且自己的弟弟又被處斬了,這樣丟臉的事情,她真的是沒有勇氣再走出去了,隻能等這段時間風頭過了再說。

    “小姐,要不,我們先回去葛府住一段時間吧?”葛雲芙的貼身侍女提議道。

    在上次見過王爺那般打小姐之後,她真的是有些怕了,萬一哪天王爺再生什麽氣,又對小姐動手該怎麽辦?

    葛雲芙卻是冷哼一聲,“你以為我們回葛府就沒事了?別說我現在根本不能回去葛府,就算我能回去葛府,你以為父親他會樂意見到我嗎?”

    在當時自己說要放棄救葛英真的時候,父親就生自己的氣了,如今弟弟剛被處斬,父親的心裏正是悲憤交加的,哪有心思管自己的破事兒?就算見了自己,他也隻會恨自己沒有選擇救葛英真。

    但是葛雲芙相信,自己父親這隻是一時的,他想要那兩枚玉佩也有很多年了,比自己還要長得多,他是不可能輕易放棄那兩枚青玉麒麟佩的,隻要是為了這兩枚玉佩,父親一定還會回來找自己的。

    葛雲芙有自己的打算,翟靖輝也有自己的打算,他現在已經顧不得葛雲芙究竟有什麽秘密瞞著自己了。自從上次在宮宴上發生那刺殺事件以後,父皇就已經很不相信自己了,他正在一步步把自己手中的權利給收走,這讓翟靖輝的心中很是不安。如果照這樣下去,父皇真的不會再考慮把儲位交給自己了,所以他必須提前做好打算。

    在葛雲芙不能也不敢回去葛府的這段時間裏,翟靖輝卻是頻繁地進出葛府……

    接下來的日子,葉舒楠他們過得還算是平靜,小安兒已經從齊王府接回來了,葛雲芙那裏也消停下來了,翟靖輝不知道在忙著什麽,除了每日按時來看小安兒之外,也沒有功夫來找他們的麻煩,至於太甫國的皇上……現在他的命都捏在葉舒楠他們手裏,自然也是不敢輕舉妄動的。

    葉舒楠他們現在就等著跟翟靖輝約定好的一個月的期限一到,他們就帶著小安兒離開太甫國回到昊澤去。

    離開昊澤這麽久了,葉舒楠他們幾個都挺想快點回去的,尤其是司空詹白。

    這一日,翟靖輝剛剛從葉舒楠他們這宅子裏離開,門口的侍衛便是通報韓以夢求見。

    司空詹白和葉舒楠對視了一眼,便是吩咐人去後院通報給洛承裏。

    而彼時,洛承裏正和雨薇呆在一起。聽到侍衛說韓以夢來見他,洛承裏下意識地皺了一下眉頭。

    “告訴她,我不想見她,讓她以後不要再來了。”這樣的話,那天在離開侯府的時候,洛承裏就已經跟她說過了,既然他們雙方都不想相認,這不是最好的選擇嗎?彼此都不要再見麵了。

    聽到洛承裏這樣說,那侍衛便是照他的原話跟那韓以夢說了,但是韓以夢卻仍是不肯走,竟是在宅子的門口坐下了,大有不見到洛承裏不肯罷休的架勢。

    那侍衛見狀,隻好無奈地又折了回去,雨薇見洛承裏麵有猶豫,便是勸道:“說不定她真的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呢?就暫且見她一麵也無妨,聽聽看她到底要說什麽。”

    洛承裏沉默了片刻,終是點頭同意。

    雨薇便是陪著洛承裏一起去了前廳,而葉舒楠和司空詹白他們已經在那裏了。

    韓以夢這個年紀小小的郡主正麵帶憂色地站在那裏,完全不複之前那個活潑嬌俏的少女,仿佛一夕之間經曆了很多事情。

    “哥哥……”

    看到洛承裏出現,那韓以夢不由地往前走了幾步,似乎想走到洛承裏的身邊去。

    但是洛承裏的臉上是罕有的冰冷,那種冷意把麵前的這個少女凍得不敢前進半步,隻能站在原地愣愣地盯著洛承裏。

    “我之前不是已經很你說過了嗎?不要叫我‘哥哥’,我跟你們一點關係都沒有,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

    葉舒楠卻是若有所思地盯著洛承裏看,因為洛承裏的臉上出現這種冰冷的神色實在是太難得了。仔細想來,自從她認識承裏開始,就從來沒有在承裏的臉上見過這種冷冰冰的表情,他好像一直都是溫柔的、和煦的,帶著一種救死扶傷的大夫的那種獨有的耐心和溫暖。

    而此時麵對著韓以夢的承裏卻是冰冷的、帶刺的,隻是因為他不想跟自己的親生母親相認嗎?葉舒楠在心中暗自否定了這個答案。

    “可是娘親她現在準備搬出侯府,到尼姑庵裏去住了,我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才來找……你的。”韓以夢一臉的著急,眼眶都有些紅紅的了。

    韓以夢的話讓在場的葉舒楠他們皆是愣了一下,他們還以為那位侯爺夫人並不打算說出真相呢,怎麽現在搞到要搬出侯府,到尼姑庵去這麽嚴重?

    其實關於當年的事情,他們還隻是猜測而已,具體的真相應該隻有那位侯爺夫人才知道吧,葉舒楠也很是好奇,當年侯爺夫人究竟是因為什麽要拋棄承裏。

    此時所有的人都是看向洛承裏,在片刻的沉默之後,洛承裏卻是沉聲道:“這是你們家的事情跟我無關。”

    韓以夢聽到洛承裏這般絕情的話,卻是帶著哭腔道:“可是娘親是因為你才要搬出侯府的,她跟爹爹說了你的事情,所以才……爹爹和娘親已經好幾天都不說話了,今天娘親就說要搬到尼姑庵裏去住,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韓以夢這麽說著,便是兀自站在那裏哭了起來,而且是越哭越傷心,哭到最後已經是蹲在地上不起來了。整個人蹲在那裏,看起來像是一個受傷的小動物似的,可憐兮兮的。

    葉舒楠無奈上前扶起那韓以夢,然後看向洛承裏,輕聲道:“就算是為了做一個了解,去聽聽她怎麽說吧,如果不聽的話,你這一輩子不也放不下這件事嗎?”

    雨薇聽了葉舒楠的話,也是握著洛承裏的手,輕聲勸道:“不管怎麽樣,還有我在你身邊。”

    就像是舒楠說的那樣,如果不問清楚的話,承裏這一輩子也放不開這件事,索性就一次說清楚,不管是有苦衷也好,還是真的是那麽狠心也罷,就讓他們母子兩個開誠布公地談一次。

    洛承裏微微低著頭並沒有立刻應她們的話,片刻之後,他終於抬起頭看著那韓以夢,沉聲道:“好,我跟你去見她。”

    這一次去侯府的隻有洛承裏和雨薇兩個人,依舊是韓以夢把他們給引了進去,穿過中庭,洛承裏又見到了嘉文候,這位侯爺看起來也跟上一次見麵的時候大不相同了。臉上那股爽朗的笑容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抹不去的沉鬱之色。

    看著麵前這個年輕英俊的男子,嘉文候再一次想起了自己的妻子跟自己說的那些話,如果不是親耳聽到她跟自己說的話,嘉文候一定以為是誰編出來的故事。

    雖然他之前就已經想到了自己的夫人和女兒有事情瞞著自己,但絕對沒有想到會是這樣一件出乎意料的‘大’事情。跟自己攜手走過這麽多年的妻子,他本以為善良賢惠、完美無缺的妻子,以前竟然做出過那種事情,而且一直試圖隱瞞自己,如果不是這一次夢兒擅自做出這些事情出來,她是不是打算就這樣一輩子瞞著自己了?

    想到這裏嘉文候卻是苦笑了一下,其實如果自己一輩子不知道這件事也好,心裏便不會這麽難受了,他現在甚至都不知道該怎麽去麵對自己的妻子,因為他覺得麵前的那個女人根本就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跟自己成婚多年的妻子。

    “爹爹,我……”韓以夢不知道該怎麽向自己的父親解釋,自己去找洛承裏過來的事情。

    嘉文候卻隻是淡淡開口道:“行了,我都知道了。”說完之後,這位侯爺便是轉身離開了。

    韓以夢又是看向洛承裏,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她現在也是從未有過的惶恐,她擔心自己的父親和母親真的會從此以後老死不相往來,如果真的這樣的話,那自己該怎麽辦?

    最終韓以夢什麽也沒有說,繼續帶著洛承裏和雨薇去了侯爺夫人的房間。

    沒有敲門他們就這樣進去了,因為房門是打開著的,裏麵侍女正在幫忙收拾行李。

    看到洛承裏和雨薇兩個人就這麽出現在自己的房間裏,侯爺夫人瞬間就愣住了,一雙眼睛直直地盯著洛承裏,卻什麽話都說不出。(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