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立儲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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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親……”韓以夢掃了一眼擱在一旁已經收拾好的那些行禮,緩步走到侯爺夫人的旁邊,眼睛裏含著祈求的意味。

    自她有記憶以來,爹爹和娘親的感情向來很好,連小小的爭吵都不曾有過,這一次竟然鬧到要搬出家的地步,讓韓以夢的心中很是惶恐。這幾日爹爹根本不久不跟娘親見麵,就連娘親說要搬出侯府,爹爹也什麽都沒有說,她真的害怕自己的父母就這樣……從此再也不相見了。

    侯爺夫人看了一眼韓以夢,然後就又把目光落在了洛承裏的身上,張了張口,卻終是什麽都沒說。

    氣氛在沉默中有些尷尬,雨薇微微側頭看了身旁的洛承裏一眼,然後捏了捏他的胳膊。

    洛承裏亦是看了雨薇一眼,這才轉向侯爺夫人,淡淡開口道:“既然都瞞了這麽久了,現在又為什麽要全都說出來呢?繼續瞞下去不是更好,對你、對我都好。”

    “承裏……我知道你心裏一定是怨我的、恨我的,我也沒辦法為自己辯解,是我對不起你。”侯爺夫人看著麵前的洛承裏神色淒然地說到,眼眶已是微微泛紅。

    洛承裏聞言卻是微微搖了搖頭,“不,我不怨你,也不恨你。沒有你,我過得也挺好的,師父她對我並不比……親娘差。”

    洛承裏的聲音很是冷硬,侯爺夫人聞言麵色一僵,心中更是猛地一痛,眼淚已經悄然落下,她連忙抬手去拭。

    雨薇聽了洛承裏的話心中亦是複雜,承裏說這樣的話是故意的嗎?他不會不知道自己說出這樣的話,對侯爺夫人來說是怎麽樣一種心情。她認識的承裏,一直都是溫文爾雅,對任何人都是很友善的,這是她第一次見識道承裏這樣冷然的一麵,他口中說著不怨,其實心裏還是怨的吧?

    “哥哥,你不要這樣說,娘親她也是……不得已的。”一旁的韓以夢張口欲替自己的娘親辯解,但是就連她自己也覺得自己的口氣有些無力。

    洛承裏眉頭緊皺,“我已經跟你說過很多次了,不要叫我哥哥,我一點都不想跟你們扯上關係。”

    “承裏……”雨薇忍不住挽住洛承裏的手,輕聲喚了他,她覺得現在的承裏是不理智的。

    洛承裏側過頭看了一眼雨薇,看到她眼睛裏擔心的意味,洛承裏微閉了一下自己的眼睛,是,他也覺得自己是有些太不近人情了,但是麵對一個拋棄了自己的親生母親,他究竟要用什麽樣的態度呢?

    “如果我說這一句話能讓你安心的話,那……我並沒有認為自己沒有父母而過得有任何的不好,我師父對我很好,她把我像親生兒子一樣養大,我是真的一點都沒有怨你,這樣……可以了嗎?”洛承裏說完便是看向站在侯爺夫人身邊的韓以夢,淡淡道:“如果你找我來就是為了讓我說這些的話,我已經說了,所以我們可以走了嗎?”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想說讓你跟娘親你們兩個好好談談,當年的事情娘親她的確是有苦衷的。”韓以夢看著洛承裏,一雙眼睛水意暈染。

    沒想到洛承裏沉默了片刻之後,卻是淡淡開口道:“好啊,我也很想知道我的身世究竟是怎麽樣的,既然你想說的話,那我就聽聽看,最起碼也讓我知道我的父親是誰,不是嗎?”

    屏退了所有人,韓以夢扶著侯爺夫人在凳子上坐下,而洛承裏和雨薇就坐在她們母女兩個的對麵。

    往日自己的經曆的一切,再次從侯爺夫人的口中緩緩而出,但是這一次她麵對的不是韓以夢,不是自己的夫君,而是那個被自己拋棄的兒子。但是她依舊承認了,當時在嫁到侯府的很長時間裏,她根本從來沒有想起過被自己拋棄的那個兒子,直到後來,她才開始想要去打聽自己兒子的消息。

    “我不知道該怎麽跟你解釋,我當時還隻有十幾歲,我完全不知道該怎麽做,我整個人都是慌亂的,後來嫁給侯爺以後,我又很怕他的父母發現我的那些過往,整個人都是戰戰兢兢的。當然這些都不足以成為我當年對你不聞不問的借口,承裏……我很抱歉。”人們都說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現在到了自己贖罪的時候了。

    洛承裏聞言卻是冷冷一笑,“不,你並不是什麽都沒做,最起碼你把我托付給了我師父。還有,我跟雨薇成親的時候,你送來了賀禮是吧?多謝了,如果這樣能讓你心安一些的話,我就不給你退回來了。”

    洛承裏說到這裏,稍稍停頓了一下,接著道:“對於我來說,你這個親生母親出現得太突然了,我並不是很能接受,至於你……你打算如何,我並不想幹涉,但是希望你做這些事情的時候,不要拿我來當做借口。”

    “我沒有,承裏,我隻是……”

    洛承裏卻是打斷了她的話,沉聲道:“我很快就會跟雨薇一起回昊澤國去,大概一輩子都會住在那裏了,我希望我們能互不往來可以嗎?我覺得這樣無論對你還是對侯爺,或者是……對你們的女兒都是一件好事,畢竟你們在太甫國身份顯赫不是嗎?你已經拋棄了我這個兒子了,就不要再傷害自己的女兒了,難道你想讓自己的女兒在別人的指指點點中過日子嗎?”

    洛承裏的最後一句話正戳中了侯爺夫人的要害,是啊,如果這件事鬧開了,夫君的臉麵往哪裏擱?夢兒她又該如何自處?這件事甚至會影響到她以後嫁人……

    看到侯爺夫人麵上怔住,洛承裏知道自己的話已經達到了目的,便是拉著雨薇起身道:“那……我們就先走了。”

    侯爺夫人下意識地站起身子來,喚住洛承裏,“孩子,娘親對不起你。”

    洛承裏腳步頓了一下,卻並沒有回頭,也沒有說話,片刻的停頓之後,他就已經拉著雨薇的手走了出去。

    侯爺夫人看到他們二人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身子無力地開始往下跌,一旁站著的韓以夢連忙伸手扶住自己的娘親,輕聲安慰道:“娘親別傷心,哥哥他隻是一時接受不了而已,時間長了,他就能理解娘親了。”

    侯爺夫人卻是搖了搖頭,“夢兒,我真的很對不起他,回想起以前的那些事情,我都覺得自己殘忍,在那麽長的時間裏,我竟然從來都想過要去看看他,甚至連打聽一下他的消息都不曾。”

    而現在她又要不顧自己的女兒搬離侯府去庵裏去,幸虧剛剛承裏點醒了自己。看吧,不管是現在還是以前,自己都是一個自私的母親,從來都隻想著自己,不為自己的孩子考慮。

    “夢兒……娘親不搬出侯府了。”

    “真的嗎?”韓以夢看著自己的娘親,興奮地問道。

    侯爺夫人輕輕點了點頭,“真的。”她不能這麽自私,為了自己心裏能得到安寧,而不顧自己的女兒會遭受怎麽樣的非議,如果讓別人知道自己是一個婚前不貞,而且還拋棄過自己剛出生的孩子的女人,那夢兒以後可怎麽嫁人?

    “太好了,我這就讓人把娘親的東西放回原位。”韓以夢高興地開始張羅著,隻要娘親不搬出侯府,怎麽樣都好。

    而此時的洛承裏和雨薇正站在嘉文候的麵前,洛承裏看著麵前的嘉文候,心中有些複雜,但是無可否認,嘉文候的確是一個好丈夫,好父親。

    “侯爺,有些東西一旦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來了,一時的賭氣,隻能換來終生的追悔莫及。她已經錯過一次了,侯爺就不要再錯第二次了。當然,對於你們來說,我是一個外人,可能沒有資格說這樣的話,但是,我隻是想勸一下侯爺,多年的感情在那裏,還是不要衝動行事得好。”洛承裏看麵前的嘉文候,輕聲道:“如果侯爺覺得我過界了,就當是沒有聽到我說的這番話,我們還有別的事情,就不打擾了。”

    說完之後,洛承裏就拉著雨薇的手走出了侯府的大門,而那嘉文候就這樣盯著他們的背影久久站在原地。

    坐在回去的馬車上,雨薇挽住洛承裏的手,把腦袋輕輕擱在他的肩窩處,輕聲道:“承裏,你做的已經很好了。”雖然他嘴上說的那般絕情,但是最終說的那些話還是在為侯爺他們一家著想。

    洛承裏微微側過頭輕吻了一下雨薇的額頭,聲音輕柔,“雨薇,這個時候你能在我的身邊真好。”如果此時沒有雨薇在自己身邊的話,自己隻怕會更加感覺到落寞吧。

    從這天以後,侯府那裏並沒有傳來什麽消息,而侯爺夫人也沒有搬出侯府,對於洛承裏來說,今後他們怎麽樣已經不關自己的事情了。

    但是……前提是那個新柔郡主不常出現在自己麵前的話。

    最近韓以夢是經常出入這裏,而洛承裏也沒有辦法把她給攆出去,因為她每次來都不是找自己的,舒楠、雨薇、綺雲都成了她來這裏的借口,而她一旦進了宅子裏,卻總是在自己的麵前晃。

    他不讓她叫自己哥哥,她也就真的不叫了,但是每次總是態度親昵地在自己的身邊問來問去的,而且問的還是都是一些很無聊的問題。

    就在韓以夢再一次指著桌上那草藥問洛承裏那是什麽的時候,洛承裏終於重重地歎了一口氣,緩緩直起身子來,“郡主,如果你實在沒有別的事情做的話,可以找舒楠她們去,我還有事情要做。”

    聽到洛承裏提起葉舒楠,那韓以夢試探著問道:“你好像對葉姑娘很好啊?”

    “有什麽問題嗎?”洛承裏拈起桌上的那草藥放在鼻間聞了一下,一邊不耐煩地問道。

    “她是你的義妹啊?你們是怎麽認識的?是怎麽成為義兄妹的啊?”韓以夢盯著洛承裏的側臉,連聲問道。

    洛承裏眉頭微蹙,“這些事情我應該沒有必要告訴你吧?”

    “不要這樣說嘛,她是你義妹,我是你親妹妹啊,你對我的態度能不能稍微好那麽一點點啊?”韓以夢的語氣有點委屈了,他對別人都是那麽態度親和,微笑以對,唯有自己,他最自己總是這麽……疾言厲色。

    洛承裏聞言卻是緊皺了眉頭,“我可沒承認過你是我妹妹,還有……”洛承裏終於抬頭看向站在一旁的韓以夢,“我不是已經跟你說過了嗎?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你這樣的話隻會讓我更加厭煩你。”

    “我不是來找你的啊,我是來找雨薇姐姐的,正好路過這裏,看到你在裏麵就進來看看。”

    “所以,現在看好了嗎?可以出去了嗎?”

    韓以夢看到洛承裏這麽急著趕自己出去,忍不住道:“對葉舒楠就這麽好,對我就恨不得立刻趕走,同樣是妹妹,怎麽差別就這麽大?”

    洛承裏還未來得及開口說話,就聽得一個聲音傳了進來,語帶笑意:“這不是新柔郡主嗎?跑這裏來找哥哥來了?不過,這語氣似乎有些酸啊。”

    房間裏的兩人均是朝著來人看去,卻見翟辰離麵含笑意地走了進來。

    葉舒楠聽到翟辰離的這句話,卻是想起了當初在昊澤國清塵園的時候,這位昭王殿下以為舒楠是他的親妹妹,所以對自己這個義兄也是態度惡劣,大概都是一個道理吧。

    想到這裏,洛承裏忍不住笑了一下,翟辰離看著洛承裏的這笑,卻是狐疑道:“我怎麽覺得你這笑似乎是別有深意啊?”

    洛承裏自然不會把此時自己心裏的想到的說出來,而是輕咳了一聲,道:“昭王殿下找我有事?”

    翟辰離輕輕點了一下頭,繼而看向一旁站著的韓以夢道:“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洛大夫說,麻煩郡主先回避一下。”

    韓以夢看了洛承裏一眼,這才轉身走了出去。

    “什麽事兒,說吧?”洛承裏一邊說著,一邊仍舊擺弄著自己的那些藥草。

    “我想在你這裏弄點毒藥。”翟辰離輕聲道。

    洛承裏霎時間抬頭看著翟辰離,片刻之後忍不住笑道:“我可是個大夫。”

    自從葛太傅從自己女兒那裏得知翟辰離已經知道他外公是自己殺死了的之後,葛太傅就開始變得忐忑不安起來。或許之前的翟辰離對他來說根本不值一提,但是如今的翟辰離卻是不容小覷的。

    而就在這一天,葛太傅正在書房裏練字的時候,侍女通報說昭王殿下來訪,葛太傅手中的筆一個握不穩,已經掉落在了麵前的宣旨上,留下一片的汙跡,毀了一整張宣旨。

    葛太傅懷著忐忑的心情去見了翟辰離,他不知道關於他外公的時候,翟辰離知道多少,但是之前雲兒找殺手搶奪他手中的那一枚玉佩失敗,再加上他已經知道是自己殺了他的外公,他這次來找自己,絕對是來者不善。

    進到寬敞的前廳,一身月白衣衫如玉俊朗的翟辰離正端坐在那裏淡淡飲茶,陡然間,他清冷的目光淡淡掃過來,葛太傅隻覺得心中一顫,忙是上前行禮道:“下官見過昭王殿下。”

    翟辰離放下自己手中的茶杯,抬眸看向站在那裏的葛太傅,眸中冷色驟凝,聲音亦是沉冷,“太傅大人應該知道本王這次來是所為何事吧?”

    “恕下官愚昧,實在不知王爺究竟是何意。”葛太傅亦是裝傻充愣。

    “這裏又沒有別人,葛太傅你又何必這麽言不由衷呢?我隻是想隻知道我外公究竟是怎麽死的,被埋在哪裏。”翟辰離的語氣始終都是淡淡的,但是每一句都像是一塊大石頭重重地砸在葛太傅的心頭。

    “王爺這話是何意?下官實在是不懂。”這個時候自己承認的話,豈不是不打自招了嗎?自己可沒有那麽傻。

    “葛太傅,你現在還瞞著本王根本沒什麽意義,如果你能把之前的一切原原本本告訴本王,那本王還能給你留一具全屍,但是你要還是這樣,本王就真的不會手下留情了。”翟辰離盯著那葛太傅的眼睛十分認真地道。

    雖然心中直打鼓,但是葛太傅的麵上依舊是一派風平浪靜,官場這麽多年也不是白混的,他早已知曉該怎麽隱藏自己內心的真實情緒。

    “王爺為何跟下官說這些,下官完全聽不懂的話?下官是真的不知道王爺的外公是怎麽死的,這跟下官一點關係也沒有。”葛太傅微微低著頭,看起來很是低順。

    但是翟辰離心中清楚得很,這位葛太傅從來就沒有把自己放在眼裏過,之前是這樣,現在仍舊是這樣,他已經篤定了翟靖輝會是太甫國下一任的皇帝。

    不過,他也算是賭對了,之前自己還有可能為了賭一口氣跟翟靖輝爭一下這個皇位,可是現在的自己卻一點興趣都沒有了,那個皇位誰愛要誰要去,從今以後,他翟辰離要過自己的生活了。

    隻見翟辰離緩緩站起身來,一步一步走到葛太傅的身前,他故意放慢了腳步,給葛太傅造成一種壓迫感。

    而翟辰離的目的也達到了,他每走一步,葛太傅的心就跳快一份,很快那葛太傅的額頭上便是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翟辰離麵上含著冷笑,輕聲開口道:“好,我們不說我外公的事情,就說那兩枚麒麟玉佩的事情,你女兒為了那兩枚麒麟玉佩都做了什麽事,你應該很清楚吧?說實話,你以為翟靖輝現在還會相信你們父女兩個嗎?翟靖輝的為人葛太傅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吧?你以為你跟你的女兒到頭來會有什麽好下場嗎?”

    “這是我們自己的事情,應該跟昭王殿下你無關吧?”葛太傅沉聲道。

    翟辰離說的這件事,他不是沒有想過,但是翟靖輝想要過河拆橋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他葛家能有今天的勢力,也不是平白得來的。

    “是,是跟本王無關。”翟辰離含笑道。

    葛太傅卻是微微皺眉,今天的昭王殿下太不尋常了,他幹什麽要跟自己說這些,好像在故意跟自己耗時間似的?想到這裏,葛太傅的心中突然升起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注意到葛太傅的表情,翟辰離淡淡一笑,“但是有一件事卻跟本王有關。葛太傅,你應該還不知道吧?”說到這裏,翟辰離卻突然停住不說了。

    葛太傅心中疑惑,便是忍不住開口問道:“我不知道什麽?”

    “你中毒了,就在剛剛。”翟辰離淡笑著看向那葛太傅,輕然地道出這個事實。

    葛太傅聞言頓時麵色大變,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翟辰離,他說自己中毒了?而且還是在剛剛,這怎麽可能?自己什麽東西都沒吃,而且自己也沒有接觸到翟辰離。

    “我知道你不相信,但是你相不相信已經無關緊要了,很快你就會知道自己中的是什麽毒了,相信本王,這種毒藥最適合你們這種人了。”說完之後,翟辰離輕彈了一下手指,便是轉身走開。

    可是在走出幾步之後,翟辰離卻是忽然停住,轉身看向葛太傅,“你還記得原本太甫國那個有名的‘神手醫聖’嗎?”

    葛太傅驚疑不定地看著翟辰離,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有這樣一問,但是他知道那個‘神手醫聖’跟翟辰離的外公是多年好友。對了,他想起來了,翟辰離親生母親的那個青梅竹馬的未婚夫就是那個醫聖的兒子……

    “想起來了嗎?你中的毒藥就是出自那個男人留下的一冊遺書中,葛太傅,這算不算是因果報應?”翟辰離嘴角的笑意徹骨地寒冷。

    原來他什麽都知道,葛太傅忍不住衝著他開口道:“昭王殿下就不怕下官把這件事告訴皇上嗎?”

    翟辰離卻是坦然自若地笑了笑,“隨便你去在父皇的耳邊說什麽,我連皇位都不在乎了,還怕你在父皇的麵前說什麽嗎?不過葛太傅,我勸你還是先好好地想想你自己該怎麽辦吧,這種毒發作的滋味可不太好受。”

    看著翟辰離的身影走遠,葛太傅麵上神色難辨,片刻之後,連忙喚來了侍女,“去請大夫過來。”

    “老爺是哪裏不舒服嗎?”

    葛太傅緊緊皺眉,“我讓你去請大夫,你就趕緊去請,哪裏那麽多廢話?”那翟辰離給自己下的究竟是什麽毒?

    走出葛府的翟辰離,抬頭看了看頭頂的天空,碧空如洗,他的心情似乎也好了很多。

    關於翟辰離從洛承裏那裏拿了毒藥的事情,葉舒楠和司空詹白已經聽說了,至於他要用在誰的身上,他們心中也已經有了猜測。

    葉舒楠拈了一顆蜜餞送入司空詹白的口中,一邊道:“我看翟辰離是真的不想那皇位了,而且他現在已經在開始為他的外公還有母親報仇了,其實算起來的話,太甫國的皇帝也算是他的仇人,他要連自己的父親一起報複嗎?”

    司空詹白嚼了一下口中的蜜餞,然後微微皺了皺眉頭,猶豫了片刻之後,卻也是咽了下去。

    抬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壓去口中的那股子甜味兒,司空詹白這才開口道:“太甫國的皇帝本來就沒幹什麽好事兒,我跟你說,就算翟辰離不報複他,翟靖輝遲早也要殺了他。”

    看著司空詹白微皺眉頭的樣子,葉舒楠卻是笑了開來,“你現在知道我每天喝那些湯藥,是個什麽滋味兒了吧?”

    司空詹白卻是輕聲道:“別想蒙混過去,雖然你的眼睛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但是承裏也說了,藥必須得繼續喝,這樣對你的眼睛有好處。”

    葉舒楠嘴上是這樣說,不情願喝藥,但是每天卻仍是準時地喝藥,她曾經嚐過看不見任何東西的滋味兒,那種感受,她是一輩子都被忘不掉的,正因為經曆過那樣艱難痛苦的時期,她才越發珍惜能看得見的日子,更加珍惜自己的這雙眼睛,該喝的湯藥,她一樣沒落,全都給喝了。

    葉舒楠含笑道:“我知道了,不會不喝藥的,你每天都緊盯著我,我想做什麽手腳也做不成啊。”

    “這幾天翟靖輝似乎沒怎麽來看小安兒啊。”司空詹白突然沉聲道。

    葉舒楠亦是稍稍斂去了笑容,麵上也變得認真起來,“他是不是已經在準備動手了?”

    司空詹白的眸色微斂,繼而淡笑道:“他想要做,也要看他能不能做得成。”

    據司空詹白所知,自從那次宮宴刺殺之後,太甫國的皇帝對翟靖輝越發地疏遠了,想來也是,誰也不願意親近一個想要殺了自己的人吧。本來那場宮宴刺殺是他們父子兩個商量好想要自己和舒兒的性命的,結果,卻是直接導致了他們父子兩個的感情決裂。這樣的結果,也算是大快人心了。

    在這種極端不利於翟靖輝的情況下,他是很有可能鋌而走險的,最近他可是跟葛雲芙的父親那位葛太傅走得很近啊。

    如今,太甫國的皇帝已經中了他們的毒,想要保住性命就隻有依靠他們手裏的解藥,所以太甫國的皇帝暫時還不會有動他們的打算,但是翟靖輝這個家夥就不一定了……

    而就在司空詹白琢磨這個問題的時候,太甫國的皇帝突然做出了一個出乎所有預料之外的舉動,那就是突然召集大臣宣布要立儲君。

    而朝中大多數的大臣都是在太監來府上宣皇上口諭的時候才知道這個消息的,就連一直深受太甫國皇帝寵信的葛太傅都一點不知情。

    太甫國的眾位大臣就是在這樣的疑惑不解中慌忙穿上了朝服進了宮,關於儲君這樣的大事,自然也是這些大臣們最關心的,還未上朝之前,便是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互相打探著口風,但是大家都是一問三不知,誰都不知道皇上為何突然要冊立儲君,也不知道皇上要冊立的儲君究竟是哪一位皇子。

    “葛太傅是聖上最寵信的人,這個消息想必葛太傅事先隻清楚的吧?我們好歹同僚這麽多年了,一點風聲都不透露,也太謹慎了吧?”其中一個跟葛太傅關係稍好一些的官員開玩笑似地看著葛太傅道。

    葛太傅聞言麵上卻是一僵,“趙大人說得哪裏的話,我事先也是毫不知情的。”

    關於這一點,葛太傅倒真的沒有說謊,他事先真的是一點都不知情,他也跟其他的這些官員一樣,都是宮中的太監到府上去傳口諭的時候才知道這件事的。

    正因為如此,他的心裏已經有了一種很不像的預感,皇上這樣特意避開自己,是不是因為皇上擬定人選並不是皇長子齊王殿下?

    他正這樣想著的時候,翟靖輝的聲音便是出現在了議事大殿的門口,而大殿中的所有官員都是看向走進來的翟靖輝。雖然前一段時間,昭王殿下風頭一時正盛,但是因為那晚宮宴上,他公然和皇上作對,想必皇上已經不會再把昭王殿下考慮在儲君的備選之列了。

    而從以往皇上對各位皇子的寵信來看,這位皇長子齊王殿下被立為儲君的可能性最高,他既是長子、也是嫡子,而且處理政事的能力也不錯,之前皇上也一直在有意地在栽培他,所有的官員心中都是暗道:這儲君的位置隻怕是被齊王殿下莫屬了。

    但是被眾位官員寄予厚望的翟靖輝,此時他的心裏卻一點底都沒有,隻有他自己心裏清楚,父皇這段時間對自己有多麽排斥。那次宮宴上的刺殺,他一直都沒有再提起,可也是因為這樣,自己根本就沒有辦法替自己辯解。

    之前葛雲芙給自己出的那個主意,說要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母後的身上,這樣就能保住自己,但是父皇卻連給自己說話的機會都沒有,父皇的心裏似乎已經認定了,自己就是要在宮宴上殺了他。事實上,的確是如此……但是,如果今天真的是要冊立儲君,那這個人選應該不會是自己吧?

    可是不是自己又是誰呢?難道還能是翟辰離?那就更不可能了。隻因為翟辰離的親生母親是父皇心中永遠的恥辱,他根本就不可能立翟辰離為儲君,那麽,還會有誰呢?

    就在眾位官員都在竊竊私語的時候,翟辰離亦是緩步走了進來。他的臉上帶著慣常的溫柔和煦的笑容,身穿朝服的他俊朗之外,也還是帶著些威嚴,但是這份威嚴因著他臉上的那抹笑又不會顯得那般生硬。眾人心中都是暗道,難怪京中那麽多小姐都鍾情於這位昭王殿下了,可惜的是這位昭王殿下似乎沒有一點要結親的意思,也是急壞了一眾人。

    皇上要立的儲君會是他嗎?眾人卻是在心中暗自搖了搖頭。

    翟辰離卻似一點都不在意儲君的歸屬一樣,事實上,他的確是不在意,無論儲君是誰,他都覺得沒什麽,就算是翟靖輝也無所謂,反正這裏的一切很快就跟他沒關係了。

    翟辰離一臉笑意地走到葛太傅的麵前,聲音淡淡的,像是清晨的薄霧,卻又帶著絲絲的涼氣。

    “太傅大人的臉色看起來不怎麽好啊?是病了嗎?如果是病了,要趕緊找大夫醫治啊,不然的話,身體很容易被耗空的。”翟辰離說的輕鬆,麵上一派溫和的關心之意。

    但是聽在葛太傅的耳中卻是換了一個意味,翟辰離明顯就是在嘲笑自己。

    想起,那天翟辰離到自己府上跟自己說的那番話,以及後來自己中的毒……一開始的時候,他並不相信翟辰離的話,因為他沒有感覺道自己的身體有任何的異常,而且他也找來很多大夫看了,那些大夫都說自己的身體很正常,根本沒有中毒的跡象。就連宮中的那些禦醫,自己也找了個遍,他們給自己診過脈之後,也都是說自己的身體很正常,根本就沒有中毒。

    經過一番確認之後,葛太傅的心中大大的鬆了一口氣,更加確定翟辰離說自己已經中毒的話是詐自己的,他也就沒有再放在心上。

    可是正如翟辰離所說,他體內的毒發作了,不,不應該說是毒,隻能說是一種奇怪的藥,讓他產生幻覺的藥,他常常能看到翟辰離的外公,還有一些其他的人……被自己害死的人……他們經常出現在自己的眼前,而且是在大白天。

    到了晚上的時候,情況就更加嚴重了,自己的噩夢是一個接一個地做,隻要睡著,自己就會做噩夢,而且是極其恐怖的那種噩夢,卻是來找自己索命的,出現砸最多的就是翟辰離的外公,那個陰魂不散的人。

    才幾天過去,葛太傅就已經被折磨得形銷骨立了,再這樣下去的話,他真的覺得自己可能會瘋掉的。

    但是找翟辰離要解藥的話,他會給自己嗎?答案顯然是否定的,看來自己想要拿到解藥的話,必須得想別的辦法了。

    “有勞昭王殿下關心了,下官很好,隻是最近有些勞累了。”葛太傅看著翟辰離沉聲道。

    翟辰離微微一笑,開口道:“哦,原來是這樣,那葛太傅可要好好注意消息了,別太操勞了,不然很容易折壽的。”

    旁觀的眾人都覺得昭王殿下的這話似乎有些奇怪,而且他跟葛太傅兩個人的表情似乎都有些……有點像仇人見麵分外眼紅的感覺。

    而一旁的翟靖輝也在看著翟辰離,心中暗自道:難道翟辰離跟葛太傅之間發生了什麽?可是這個葛太傅為什麽從來沒有跟自己提起過?

    他早就感覺到葛雲芙父女兩個有什麽秘密瞞著自己,而且這個秘密似乎跟翟辰離有關,不管怎麽樣,葛家父女也信不過,但是葛太傅絕對不會去幫翟辰離的,這一點他很確定。

    沒有多久的功夫,朝中的文武百官,還有各位皇子王爺全都到齊了,而很快,太甫國的皇帝也出現在了眾人的視線中,隻見他在太監的攙扶下緩步登上玉階,穩穩地在龍椅上落座,一雙深沉的眼睛緩緩掃視了一下站在大殿中的眾人。而他的目光最終卻是落在了翟辰離的身上。

    翟辰離見狀卻是微微皺眉,他這眼神是什麽意思?而一旁站著的翟靖輝亦是皺起眉頭,父皇難道真的想……?這怎麽可能?

    就在眾人心中各有猜測的時候,坐在龍椅上的皇帝終於緩緩開口,“今天突然召眾位愛卿進宮,就是為了冊立儲君的事情,這也是眾位愛卿一直關心的事情,而朕心中已經有了人選,冊立儲君的聖旨也已經擬好。”

    此時眾人都是看到在皇上身旁站立著的那個太監,手裏正捧著一卷聖旨……(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