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四回 擇其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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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承肅隻道自己說得明白,他本欲趁機敲打錢氏,卻不料錢皇後全不在意。【文學樓】

    為了江山穩固,太子壓製錢氏是遲早的事,錢皇後對此心知肚明。

    廉王父子如此急著回避,生怕卷入風波,甚至不顧顏麵,公然上奏,隻為拖延武承思的婚事,便是再愚笨的人也能明白,此事與權勢厲害有關。太子看慣了風雲詭譎,自然比別人更多了幾分清明。

    之前他或許還會更多看重母子的情分,許多事睜一眼閉一眼,由著錢皇後折騰去,如今卻難了。

    錢皇後若想將勢力握在自己手上,令錢氏一族的富貴榮華穩如泰山,最好的辦法就是牢牢抓住太子。

    至於武承思等人,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所不同之處在於武承思這一朵實在稀罕,求而不得未免可惜。

    當錢氏所為威脅到太子時,錢皇後自然要收收心,以免徹底激怒了武承肅,到時雞飛蛋打。況且廉王府分明拒婚,便是她不想收心,也是不能。

    然而錢皇後之所以不在意武承肅的態度,並非因為她自知理虧,有意收心,而是武承肅所言讓她恍然,竟又起了別樣心思。

    她原想等上五年,待錢夢嫻長成時再除去陽筠,錢惠雯與武承思年齡還算相當,就嫁去廉王府,不料廉王父子有這般見地和膽識。錢皇後乍聞此事,氣得有些糊塗,隻顧謀算被人攪亂,全忘了將計就計、亡羊補牢。

    及太子暗指她有意使錢氏做大,錢皇後既生氣又心虛,她才要惱羞成怒,正打算開口訓斥幾句,卻忽然想到了一樁絕妙的好事。

    說起來,倒還是太子所言提醒了她。

    錢皇後心中暗喜。

    如今看來再等二年便足矣,竟不用那麽久了。

    錢夢嫻年幼,等待五年或仍可嫁入廉王府,便是嫁不進去,總也能尋得一門好親事。

    錢惠雯年紀已然不小,等不了武承思那麽多年,兩年後便到了議親的年紀。

    兩年後,她大可以除了陽筠,趁機把錢惠雯送進宮裏,從此將太子妃的位置牢牢攥在自家手中。

    錢皇後滿腦子都是叮當的算盤聲,打得最是響亮,哪還聽得進武承肅的告誡之言。

    武承肅見錢皇後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還以為她在思忖他方才的話。他自覺那話有些重,心中著實過意不去了一番,卻無法開口安慰,更別提請罪。

    身為太子,武承肅的威權不容他人覬覦撼動。

    他麵無表情地拜辭錢皇後,才走出慈元殿,武承肅就覺得,自己原本偏向母後的心又離父皇近了一點。

    回到東宮,武承肅哪裏都不想去,他隻在八鳳殿用了晚膳,便躲在崇文館想起心事來,直到亥時仍沒有歇息的意思。

    薑華的膝蓋已經好了,照舊回到武承肅身邊侍候,隻是不少起居上的事會多用丁鑫,崇明殿議事及崇文館侍讀,多半還是由薑華陪著。

    見武承肅從宮裏回來便心事重重,薑華心中又不安了起來。

    他從小內侍那裏聽說,太子殿下如今對太子妃的寵愛當真一時無兩,即便是從前多少個人加起來,也未必及得過一個陽筠。

    更有甚者,從除夕夜起,太子殿下逢初一、十五便宿在八鳳殿,其餘日子也未必就去別的宮裏,眾女眷原本兩三個月便能得太子殿下召幸一次,如今卻要等上半年,也未必輪得著一回。

    算下來,一月裏總有二十幾天,殿下是要獨宿的。

    薑華猜到是因為二人圓了房,太子殿下愈發偏心太子妃,心中記掛著她,生怕她覺得委屈,而不願去其他地方。這事原本也屬正常,連皇帝陛下寵幸新人,也會多念著對方一陣,多不過數月也便好了。

    令薑華意外的是,太子寧可禁欲也不去別的宮裏。他自認對太子殿下有幾分了解,那所謂的“宿在別宮”,十有**是應景,做給前朝看的。

    若果真如此,太子妃就不僅僅是太子殿下的軟肋,而是拖後腿的累贅了。

    這種事瞞得了一時,又豈能瞞過一世?

    一旦外頭知道東宮有人專寵,首先便要連累太子殿下的名聲。至於那些原本支持太子的宮眷親族,怕難免都要心存怨懟。屆時殿下再要用人,怕就沒如今這般容易了。

    也不知皇後娘娘是否知道此事,怎麽還能容著那個陽筠——莫不是也覺得太子殿下甚是可憐,不忍讓他灰心麽?

    正琢磨著,那瘮人的“篤篤”聲又響了起來。

    薑華小心翼翼看了一眼,果見武承肅沉著一張臉,又用手指敲著書案。薑華正猶豫著要不要勸解兩句,武承肅卻先開口了。

    “如今這屋裏沒有別人,我問你話,你要如實回答。”武承肅不緊不慢道,聽不出他語氣是憂還是怒。

    薑華恭敬應“是”。

    武承肅抬眼定定看了薑華半天,直到薑華額頭滲出了汗,他才又說話。

    “若有一日,我與母後翻了臉,你是願意留在東宮,還是要回去慈元殿當值?”武承肅問得輕鬆,“你也知道,放你還鄉是不能的。”

    薑華心下大驚。

    他不知太子殿下為何有此一問,尋思了良久,還以為錢皇後知道陽筠專寵,而太子殿下今日進宮,母子二人為此事鬧了什麽不愉快。

    “奴婢願意留在東宮,侍奉太子殿下,為殿下分憂。”薑華表了忠心。

    “母後對你的恩情,你當真放得下?”武承肅冷冷道。

    薑華略一猶豫,再沒想到有其他,左不過是為了個陽筠,心道便是他再勸上一句,想也無妨。

    “皇後娘娘的盛恩奴婢不敢或忘,然太子殿下對奴婢更是恩重如山,奴婢對殿下無以為報,自當留在東宮。”薑華說得十分懇切,“奴婢以為,盡心服侍太子殿下,也是報了皇後娘娘的恩德。”

    薑華說完忽然跪伏在地,

    他知道陽筠已成了殿下的忌諱,但皇後娘娘卻是一番好意,殿下不該動了與皇後決裂的心思。隻盼自己一言能得太子明鑒,令殿下感念皇後娘娘苦心,修複他們母子之間的關係。

    武承肅冷眼看著薑華,冷冷說了一句:

    “我竟不知,你如此喜歡跪著。”(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