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零回 精神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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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珠兒抱著畫軸,一路去了膳房。

    膳房的人雖覺得奇怪,卻不敢多言。

    李刻元見沒人去問珠兒,覺得這樣反倒不好,便笑著上前,一邊幫珠兒把畫軸塞到火裏,一邊堆起笑,問道:

    “可是開春潮濕,墨都花了?”

    珠兒抿嘴一笑,大方道:“倒不是洇花了。這都是娘娘練筆的,嫌不好看,不愛擱在書房裏頭,燒了幹淨。”

    李刻元忙笑著應和,說了好些誇讚陽筠的話,還問珠兒是否也會書畫。

    “姑娘常年伴著太子妃殿下,想必也會做學問吧?”

    珠兒聽了,“噗嗤”一笑,把燒剩下的小半卷軸往火裏又推了一推,這才答了李刻元的話。

    “公公可是折煞我了!我連字都寫不好,還做什麽學問?”珠兒偏了頭,側眼看著李刻元笑道,“太子妃殿下就嫌我不讀書,才教我時候筆墨的。”

    李刻元聞言,又讚珠兒有福,又歎陽筠心善。珠兒由著他說,待三卷畫軸燒了個幹淨,她笑著謝了膳房的人,便回八鳳殿複命去了。

    陽筠聽說畫都燒了,隻略點了點頭,便叫珠兒磨墨。

    “才剛你不在,都是我親自磨的,實在麻煩。”陽筠笑著把墨錠塞在珠兒手中。

    “墜兒姐姐呢?怎麽沒在娘娘身邊侍候?”珠兒挽起袖管,一麵開始磨墨,一麵好奇問陽筠。

    陽筠微微一笑,道:

    “我讓她去陪釧兒說話。春桃雖然話多,卻也容易說錯,不如墜兒過去讓我放心些。”

    珠兒手上停了片刻,緩緩點頭道:“這倒也是呢。”

    陽筠用餘光掃了珠兒一眼,輕聲笑了起來。

    珠兒回過神來,生怕陽筠察覺她走神,惹陽筠傷心,忙繼續認真磨墨。

    陽筠好似沒看見一般,笑著說起釧兒來。

    “也真是讓我省心,趕在年前就醒了。虧得她爭氣,恢複得也好,雖然說話還不太利落,卻已經能由人扶著走了。”

    珠兒聽了之後,愈發覺得不好意思,她不敢開口請罪,隻得順著陽筠的話說起釧兒來。及說到釧兒如今說話咬舌,二人又是一陣好笑。

    待磨的墨夠用了,陽筠挽起衣袖,靜下心來開始抄經。

    從前還隻是替母親抄,畢竟母親自縊,不能受祭饗不說,據說死後更要受罪。後來多了個玉葉,為求心安,就要多抄一份。

    現在卻總要抄三份才行。

    才剛抄了百餘字,忽聞內侍來報,說太子殿下剛遣人來,吩咐將午膳擺在八鳳殿。

    武承肅早早就回了東宮。

    今日早朝散得實在太快,讓人不禁覺得有些草率。

    所有的事情奏報完畢,能當即拿主意的,武嶽都在朝上發落了,需要三思的,便都暫時壓下不提。

    沒人提前日的事,好像從沒發生過什麽一般,昨日還血淋淋的那塊地上,今早又站了好些人。

    唯一能讓人覺出異樣的,就是與平時迥然不同的幹脆利落,無論是朝臣請奏還是陛下準否,全都言簡意賅,說完便了事,沒了往日眾朝臣的各執一詞、據理力爭。

    武承肅冷眼看著,忽然生出幾分蕭瑟之意。

    及回到東宮,他愈發不想一個人呆著,議事到一半便讓人去八鳳殿知會一聲,說自己午膳要在那裏。

    與武承肅所料相類,東宮屬臣都覺得此事是衝著東宮來的。

    “或許一舉三得,也未可知。”柳正歎氣道。

    彼時眾人正議論此舉究竟誰能獲益,有人心中有了計較,卻不敢就宣之於口,有人則覺得錢氏尚有退路,實在沒必要行此險招,許是旁人所為,也未可知。

    柳正忽然冒出這麽一句,卻是擺明了是懷疑錢氏。

    如今錢氏的大權握在錢皇後手中,而錢皇後不是別人,正是太子殿下生母。

    崇明殿瞬時安靜了下來,連一聲輕咳都顯得突兀。

    武承肅見眾人苦著臉,不禁暗暗自嘲了一番,又說了幾句便教眾人散了。

    柳正隱隱覺得失望,正垂頭喪氣往回走,不想才出東宮的門,就又被武承肅派了車馬,將他請回東宮來。

    車在巷子裏繞了一圈,才又停在東宮邊門,有內侍上前請柳正下車,一路引著他又回到崇明殿。

    柳正才剛邁進殿去,還未來得及施禮問安,武承肅便直接迎了上來,開門見山問他道:

    “你與我所想一致,此事多半還是錢氏所為。隻是我想不通,此舉未必就能得了什麽便宜,於錢氏也有損害,為何偏要如此?你不用忌諱,但說無妨。”

    柳正卻先不說話,而是恭恭敬敬拜了下去,行的是長跪的大禮。武承肅見他如此,忙親自將他扶起,將心中疑惑又問了一遍。

    “此事無論是哪一方所為,所有人怕都要受些連累。”柳正開口道,“然而‘殺敵一萬自損三千’,看似自損,其意卻隻在於殺敵。”

    “哪裏是三千?恐怕自損不止一萬。”武承肅苦笑道。

    柳正見他愁苦,斟酌再三後,正色對武承肅道:

    “便是自損一萬又能如何?慣於殺伐之人,哪還怕這點損失?便是更多也當舍得。況且敵人有三,自損不過一萬,殺敵卻是三萬。”

    武承肅豁然開朗,見柳正麵露凜然之色,原本心灰意冷的他忽然生出幾分鬥誌來,拿出十分的誠意謝了柳正。

    柳正卻哪裏敢受?

    太子殿下不過礙於母子情分,不敢將皇後想得那般狠心,因此一時想不通罷了,未必真的需要他來指點迷津。

    況且太子始終是太子,即便真的能禮賢下士、三顧茅廬,為臣的也不能忘了身份。

    柳正再三謙過,二次拜別了武承肅,走出崇明殿時,胸中十分暢然。

    武承肅正視了心中猜測,反倒覺得輕鬆,連午膳都覺得有了滋味。

    見他比昨日吃得香甜,陽筠隻布了幾道菜,便坐下來與他一同用膳。武承肅抬頭望了她一眼,會心一笑。

    剛用過了午膳,武承肅便叫陽筠進內室說話。他先把賈兆觸柱的事大致講了,又說是針對東宮而來。

    陽筠難免跟著擔心,正要開口勸慰,卻見武承肅嘴角上揚,露出個恣意的笑容來。(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