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一回 力未逮(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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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內室裏,徐昭訓緊緊抱著兒子,把幾個侍女都拘在屋子裏,一個也不讓出去。【文學樓】

    她愈發覺得身上發涼,又怕眼前有一絲晦暗,侍女們不小心擋了燈燭,也會被她吼一頓,訓斥各人站開些,莫要擋著光亮。

    然而眾人站到燈燭後頭,自然會在牆上映出影子來,徐昭訓見了又是害怕,不知所措之際差點就要哭。

    就這樣緩了許久,徐昭訓才覺得踏實一些。她留了兩個人在屋子裏值夜,並不許人熄滅一根燈燭,好歹模模糊糊睡下了,半夢半醒間,卻都是日前看到的鬼影。

    正掙紮著要醒卻難醒,忽聽外頭一陣嘈雜,將徐昭訓從夢魘中徹底驚醒。

    有侍女過去聽了聽消息,回來告訴徐昭訓,說是李春奎找到了。

    “人在前頭花園的假山裏頭服毒自盡了。”侍女一邊講著聽來的事,一邊安慰著徐昭訓,“昭訓這就安歇吧,今夜鬧了大半宿,總算是消停下來了。”

    “前頭?哪個前頭?”徐昭訓不免多心。

    “回昭訓,是後坊還往後的那個假山,那地方最偏僻,平日沒什麽人去的。”侍女恭敬答了話,心裏卻覺奇怪,也不知徐昭訓問這個做什麽。

    徐昭訓不過是被嚇怕了,生怕李春奎也死在右春坊附近,聽見說是後坊還往後,心裏踏實了一些。

    才剛又要睡下,燈花輕輕爆了,另一個侍女拿了剪子便去剪燭芯,燈影搖曳,侍女映在牆上的影子也忽明忽暗,時大時小。徐昭訓剛要罵人,竟瞥見了光禿禿的房梁,因她心中有鬼,且這一晚折騰得厲害,身子正虛,霎時冒出一身的冷汗。

    徐昭訓就這麽病了,病得蹊蹺卻徹底。

    右春坊其他女眷湊在一起,均提起徐昭訓問楚奉儀屋子鬧鬼的事,眾人聊了才知道,原來大家都沒見過,隻有她徐昭訓看見過多次。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鬧鬼,怪瘮人的。”有人低聲道。

    “快別說這些話!”另一人忙打斷她,“別鬧得人心不安,這右春坊再跟後坊一樣,到時候又搬不走,隻能在這裏受苦。”

    “要真是鬧鬼,少不得要求著太子殿下將咱們都遷出去,想來殿下會答允的。”開頭說話的人微笑著對眾人道,滿眼都是期盼,等著有人讚同,心裏也能安穩一些。

    然而並沒有人附和。遷宮本就是大動作,何況這麽些人一齊遷出去。楚奉儀原是自縊而亡,眾所周知還有封手書,若太子殿下果真答允了,豈不是說她死得冤枉?

    世人疑心是一回事,但憑人怎麽議論猜疑,斷沒有自己承認的道理。

    見氣氛有些尷尬,另有人出來打圓場:“要我說,便是真有鬼也是不怕的,你我幾人大可安心在這裏住下。”

    眾人紛紛問她此話怎講。

    “你們細想,楚奉儀殿中鬧鬼的事,都是徐昭訓說的,我們可都沒見過。”那人微笑著,壓低了聲音道,“徐昭訓如今病重,想是真的看見了什麽,但未必就是真的,許是有人裝神弄鬼也未可知。便是真的,為何我們看不到,獨她能看到?”

    眾人聞言便知其意,不過是說徐昭訓心中有鬼,這才輕易見到了東西。即便是人裝的,怕也隻為了嚇唬徐昭訓一人,與她們無關。眾人均覺此言有理,議論幾天也便淡了,果然從此再無人見到所謂楚奉儀的鬼魂。

    彼時陽筠正在病中,哪有人顧得上右春坊?徐昭訓仗著有子,平日也不與低階的侍妾交好,因此來探望她的人實屬寥寥,都一窩蜂地往八鳳殿去了。

    八鳳殿攔著不讓人進,偶爾才放進去一兩個,進去探望的人也都識趣,隻是略坐坐便都自覺地告辭。隻有段良媛時常過去陪陽筠說話,一呆就是一兩個時辰,與陽筠偷偷說些朝上的消息,或議論議論陽筱的婚事。

    而陽筠調養身子一月有餘,武承肅完全不往別的宮裏去,陽筠趕他也是不走,但凡前頭無事,便隻在八鳳殿裏頭呆著,連崇文館的書都搬了不少,擱在了陽筠的書房裏頭。

    陽筠不敢拘他在這裏,雖然如今情況特殊,外頭未必會議論,卻怕苦了武承肅。

    “總在這裏成什麽樣子?”晚上無人時,陽筠總這麽說他,這夜才剛躺下,她又忍不住嘟囔起來,“殿下便不怕人說我,也要顧著自己的身子。我是不能侍候了,沒得拘束了殿下。”

    武承肅嘴角一揚,借著簷下的燈透進來的光亮,看見陽筠嘟著的嘴,忍不住輕輕啄了一下。

    陽筠忙抿了嘴唇,再不敢說話,生怕勾起他的火來,自己卻無法幫著消火。

    “倒不是我不想去別處,隻是一來你身子不好,我不放心,”武承肅輕聲道,“二來,近來我便是睡在別處,也提不起興趣,不如守著你,心裏清淨。”

    自從除夕以來,武承肅便無心宿在別處。然而身為太子,職責所在,便是不為了開枝散葉,總也要顧及前朝顏麵,他隻得反複告誡自己不能任性,仍時常往各宮裏去。

    及陽筠有孕後,每每有了需求,他便往別處去。起先倒還罷了,不過任身體發泄,不過月餘竟忽然覺得厭煩。但前朝顏麵要緊,武承肅仍需勉強為之,奈何完事後更覺惡心。

    雖不願宿在別處,麵上的事卻不得不做個周全。

    他曾有次心煩,偏又到了日子、不得不宿在別處時,選了當時不能侍寢的陳良娣。見陳良娣仍舊一派喜色,武承肅發覺這招好用得緊,竟索性一直如此,但凡例行的留宿,他便盡量選些小日子在身的。可行為太過總要鬧出事來,因此一月裏總有兩三個人是真的受了雨露,至於其餘眾人就倒黴了。

    原本兩月就能輪到一次的雨露之恩,如今被太子變成了六七個月,隻因女子顧及顏麵,不好將此事宣之於口,更怕別人與己不同,被人恥笑了她去,因此竟鮮有人察覺異常。

    陽筠本來也一無所知,這才一直催著武承肅往別處去。武承肅不想讓她知道這事,惹她擔憂傷身,因此隻說憂心太重無法宿在別處,先將眼前糊弄過去了。(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