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六回 諱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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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夕宮宴上,武承思姍姍來遲。

    武嶽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隻說“承思來得晚了,當罰三杯”,便笑著招呼武承思入席。

    武承思行了跪拜大禮,口稱“有罪”。

    “臣剛剛趕回都中,唯恐著甲胄麵聖有失禮數,先回府換了衣裳,便立即往宮裏來,沒想到還是遲了,還望陛下毋罪!”

    武嶽笑著讓武承思起身:

    “都是一家人,又是除夕,不過是個家宴罷了,說什麽怪罪不怪罪,快快入席罷!”

    武承思又朝武嶽叩了一個頭,這才才起身入席。落座後,他四下打量一圈,見太子妃的席位上空了,以為陽筠去偏殿裏歇息,便沒放在心上。

    待宮宴過了大半,還不見陽筠回來,武承思這才明白。陽筠席上杯盤碗箸一應俱全,顯然不是沒來,不過是來了就走罷了。

    隻不知是太子開口求情,還是陛下主動許她先回。

    武承思盯著陽筠的位置微微出了片刻神,驀地唇角微揚,又立即融入宴席之中了。

    武承肅將武承思的反應看在眼裏,心中暗歎可惜。這般通透又年輕有為的人,以後也不知會被哪家的女兒撿了去。

    正感慨著,忽然瞥見武承訓若有所思地坐在一旁。武承肅見他神情恍然,便額外留了心。

    宮宴上眾人本就不能多言,武承訓素來又說話不多,在此間更顯得他寡言罕語。武承肅看了良久,見他不過偶爾瞥向帝後與太子罷了,更多時候看的竟然是是武承思,且眼神十分複雜。

    武承肅看在眼裏,隻覺武承訓的眼神中滿含不甘,又有些落寞與激憤在裏頭,他思忖了半天,大概明白了武承訓的心思。

    從前倒真看不出,這寧王世子實在是個深藏不露的人物。

    武承思遠遠向武承訓舉杯,自己先飲了個幹淨,武承訓微微一笑,也舉起酒杯,卻隻淺嚐一口便擱下了。武承思倒像沒瞧見一般,抑或不以為忤,隻是爽朗一笑便罷了。

    武承肅把宮宴上的情形大致說與陽筠,叮囑她道:

    “承訓心思深沉,這樣的人反倒不易被人拿捏,也很難與人交心。筱兒若想利用寧王府的勢力,怕是不能了。若惹了承訓不快,我倒真怕筱兒會吃暗虧。”

    陽筠聞言點了點頭。

    從發現武承訓心思深沉,陽筠便有打算勸說陽筱,如今武承肅所言更令她堅定了念頭,好歹也要說服妹妹安分度日,不讓她算計太多,更不能將算盤打到悶聲不響的武承訓的頭上。

    “我倒知道這個世子沒有麵上那般懦弱可欺,可親事已經議定,隻能提醒筱兒罷了。”陽筠歎氣道,“好歹還有你能看顧於她,諒她在寧王府不至受委屈。”

    武承肅頗為無奈地搖了搖頭,道:

    “若他倆能好倒也罷了,就怕二人都存了利用之心,互相試探起來,我便是有心相幫,也無法插手人家宅院裏的事。”

    武承肅說著,把武承訓對武承思的態度也講給陽筠。

    “我瞧著承訓是有意帶兵的,想因他是獨子的關係,寧王叔不肯讓他辛苦,也怕寧王府後繼無人,這才早早斷了他的路,不想竟令他遺憾至今。承訓與承思從小便最好,如今看著承思風光,承訓又躲他不開,心中想必十分難過罷!”武承肅歎氣道。

    “你倒替他可憐。”陽筠笑道,麵上頗為無奈,“既是從小便在一處,哪有心中妒忌的道理?連人家敬了酒都不肯飲,枉他還是個世子的身份。”

    武承肅跟著笑了笑,眼神卻愈發黯淡了。

    他覺得武承訓可憐,不過是因為他自己也曾有過類似的境遇罷了。

    武承肅身為太子,原本無甚煩憂,指望著可以大展拳腳,哪曾想父皇與母後忽然僵得厲害,他夾在中間十分為難,不得不處處小心,將從前的鋒芒漸漸磨平,周身英氣也不得不收斂。

    不知何時起,武承肅從之前那個颯爽的男兒,變成了如今這個陰沉的太子。

    武承訓心中的煩悶,他自問可以懂得一二。

    隻是武承訓對武承思的態度,確實值得人推敲。雖說從前飲酒時,承訓也時常推脫,昨日的酒他卻喝得痛快,獨武承思敬的那一杯喝得不幹淨。

    他與武承思畢竟一同長大,說情同手足也不為過,再怎麽心中不快,承思敬了酒,承訓確實不該隻飲一小口。

    陽筠見他似乎傷心,情知他想到自己左右為難的日子,便輕笑著岔開了話,問上元節要如何過。

    武承肅卻不接這話,繼續說起武承訓來。

    “也怪不得承訓,他是家中獨子,寧王叔格外看重,也是再尋常不過的。”武承肅輕聲道。

    “倒也奇怪,我瞧著除了東宮與廉王叔府上人口興旺,父皇這一支同寧王府、惠王府子嗣都單薄得很。”陽筠說完輕歎了口氣,偷偷看武承肅的臉上,留心他神色是否有變化。

    武承肅聞言果然怔愣,片刻後才回過神來,又囑咐陽筠教回頭勸說陽筱,接著便說起上元節東宮各處如何打點,後又提起掛燈的事,竟有些滔滔不絕了。

    陽筠看在眼裏,心中已經有了計較。

    看來她所料不錯,武嶽隻有一子的事不是巧合,而是有其隱衷。那麽餘下的,便是查查那個在禦藥院丁大了。

    陽筠收了收心,聽武承肅說各宮的賞賜,便在心中暗暗記下。

    及談起今年東宮掛些什麽燈,陽筠忍不住皺了皺眉。

    武承肅起初並未注意,他還特意提起仙音燭,問陽筠是依舊放在花園四方好,還是換個花樣熱鬧。

    “能換什麽呢?那仙音燭台那般精致奢靡,再難有什麽能比得上它了。”陽筠淡淡道。

    武承肅聽她語氣不對,這才發現陽筠麵上也是淡淡。他略想了想,知道問題出在那仙音燭上,便耐心問道:

    “可是看得膩煩了?或是想將燭台擺在八鳳殿呢?依我說,崇明、崇仁、八鳳三殿各擺上一盞,餘下的放在花園裏頭也就罷了。”

    陽筠大驚,慌忙搖頭道:

    “可使不得!八鳳殿裏不敢用這個!”(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