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一回 走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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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女眷幾乎是踩著時辰過來問安的。

    見眾人臉上皆有倦色,顯然是整日提心吊膽、坐臥不寧,陽筠也不願再多敷衍,由著她們問了安,照舊問了下各宮的事,並說了今年八月十五隻拜月,並不會大肆宴飲。

    “宮裏也不預備排筵席,東宮也要隨著例,並不單委屈你們。隻是太子殿下體恤你們整日煩悶,又怕你們佳節思親,便隻在後花園裏擺上香案、燭火,大家湊在一處用些餅食,賞賞月,也就罷了。”

    陽筠話音一落,眾人立即附和。

    中秋宮宴本就與她們無甚關係,東宮裏頭往年都沒有太子相陪,月餅又不是什麽好吃的東西,過這個節也實在是無趣。且今年更不比往常,外頭正打著仗,便是再不懂事的也無心過節了。

    即便不憂國憂民憂天下,總要替自己的安危發愁罷?

    陽筠心知沒人有心思過節,卻怕人心不穩,這緊要關頭生出什麽禍患來,因此才特意商量了武承肅,說好歹在宮裏擺兩張桌子,叫了眾人一同吃月餅。武承肅謝陽筠有心,讓她隨意操辦就是,說完還不忘微微一笑。

    那笑容落在陽筠眼裏,卻是那般淒苦。

    “如今計劃得好,保不齊中秋就有雨,桌子也就擺不成了。”陽筠故意笑道,盼武承肅能略寬心。

    武承肅聞言又是淡淡一笑,半晌後才幽幽歎道:

    “果真如此,還是萬裏晴空得好。”

    陽筠便不再說話,隻因武承肅許了,她便將此事安排下去,又在今日與眾人說明,也安安東宮的心。待說完了這樁,陽筠又說了幾句話,便打發眾人散了。

    一眾女眷均恭敬告退,隻有段良媛深深望了陽筠一眼。

    外頭的情形她倆十分清楚,朝上吵得如何厲害,也都是段良媛打聽了之後告訴陽筠的,若說旁人都還隻是猜測,她倆的擔憂卻顯得有憑有據,且十分合理了。

    陽筠也往段良媛那裏看了看,接著無奈一笑,掃了一眼正躬身退去的眾人。

    這一屋子環肥燕瘦,都是極嬌貴的人兒,也不知他日兵臨城下時會鬧個什麽模樣,待東宮被攻破時要如何灰頭土臉,他日又將何去何從。

    許多時候,竟然隻有危急在眼前時才看得出一個人的秉性。

    待眾女眷散了之後,陽筠獨自坐在內室床邊,靜靜地做起了針線來。

    那是她給武承肅繡的一方帕子,前兩年就在繡了,可總是繡不好,前後撕了三四塊,總算留下了手中這一張來。雖然針腳還是歪歪扭扭,倒也算看得過眼了。

    正埋頭繡著花蕊,墜兒忽然進來報說姚良媛來了。

    才剛散了不到一刻,怎麽就折回來了?

    陽筠不覺出神,竟不妨紮了手。鮮紅的血滴在帕子上,將原本嫩紅的花瓣染得變了色。

    “娘娘小心!”珠兒眼尖,轉身就要取藥。

    “不妨事,哪用這般麻煩。”陽筠說著,將被刺破的手指噙在口中,稍後用另一方帕子擦了幹淨,一邊還不忘讓人喚姚良媛進來。

    也難怪她這般出神。姚良媛先時常常往八鳳殿來,偏周紀死後不久她便極少了。之後魏國起兵,諸國追隨,除了每日問安之時見得著,八鳳殿裏更是再難見姚良媛身影。

    豈料今日她卻忽然又來。

    想起自己曾經的種種揣測,陽筠自然要失神,針紮了手也是十分自然之事。

    姚良媛這回並沒帶兒子過來,隻是言語之間時常提及琰哥兒,竟自賣自誇一般,說琰哥兒如何孝順懂事,如何乖巧聽話。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陽筠總覺得姚良媛言語間有不舍之意。

    “既這般乖巧,今日怎麽不帶來?”陽筠一臉親切笑意,留心試探道,“瑄哥兒這幾日正淘氣了,有兄長陪著,教導他一番,想也是不錯的,總比一個人淘氣要強。”

    “世子是機靈,聰敏過人罷了,未必就是淘氣。”

    姚良媛笑著奉承了半天,接著便不出陽筠所料,她果然又講回自己的兒子琰哥兒身上。

    陽筠不動聲色地聽著,由著姚良媛東一句、西一句地誇,偶爾附和著說上兩句,都是些不要緊的話。她不催姚良媛回去,姚良媛竟也不說走,足呆了大半個時辰才告退。

    待人走後,陽筠越想越覺得古怪,細想姚良媛前後行止,似乎與魏國大事有密切關聯,然而真要讓她猜姚良媛要做什麽,陽筠卻又想不明白。

    然而翌日陽筠便懂了。

    她尚未睡醒,便被釧兒輕聲喚起。眼瞧著外頭天還未亮,昨夜又是墜兒侍寢,如今釧兒卻在門外急急低聲喚她,陽筠自然立即起身相問。

    因要備著早膳,釧兒起得較旁人早些,加之往來膳房,她的消息也最靈通。

    聽見陽筠傳喚,釧兒推門就往裏走。見釧兒皺著眉頭,一臉慌亂,陽筠便猜不是好事。

    她首先想到的竟然就是兵臨城下。不過一閃念,陽筠也知不太可能,怎麽說外頭也有那麽些將士浴血奮戰,且就算燕軍個個不戰而降,魏軍行至臨水也要一月時候。

    既不是這般要緊的大事,可是東宮又出了什麽亂子?陽筠不願再猜,直接問釧兒何事驚慌。

    釧兒片刻也不耽擱,低聲將聽來的消息告訴陽筠。

    “鎮遠將軍叛了。”

    隻這一句,便如晴天霹靂一般。

    姚石良並其幾子都在各地駐兵,不過一夜之間便盡數叛變,降了魏國去了。而姚家的女眷除了姚妻朱氏並姚良媛外,早就以“留後”為名暗地裏請旨隨征,自然一齊反出燕國。朱氏隻帶了幾個仆從,攜細軟一路往西投奔而去。

    為殺雞儆猴,武嶽命燕軍於途中將其截殺。武承肅聽到此事便立即起身進宮,隻是彼時武嶽聖旨已下,根本來不及攔阻,不過一個時辰的工夫,便有人來報說朱氏已被砍殺。

    武承肅頓感無力:如此一來,民心怕要徹底倒了。

    陽筠也是如此想,隻怕官民皆是如此,從此就要徹底偏向了魏國了。

    才剛有些喟歎,陽筠猛地察覺不妥——朱氏獨自在都中,如何知道這一夜舉家歸降之事?想那姚良媛也分明早知此事,更有意將琰哥兒托付給她,因此才會時常來八鳳殿說閑話。

    陽筠不敢耽擱,忙讓人去麗正殿。

    ***今天沒有了,下次更新在本周五***(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