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晉東能想象的到，他回到李家莊之後，究竟會引起多大的風波。

    因為他聽張傑說過，他是被救護車拉走的。

    村裏的風土人情導致村民們對什麽事都好奇，在村子裏也基本上沒有什麽秘密可言，因為村裏的長舌婦是村民們的“義務宣傳員”，什麽事她們都好奇，也都能打聽到。

    李晉東住院以後，他的事已經在村裏傳遍了，到了婦孺皆知的程度。而今天他出院回家，又給長舌婦茶餘飯後增加了能持續很長時間的談資。

    出租車拐過熟悉的街角，駛進村裏。終於看見熟悉的巷口，家就在那裏。

    下車付了車費，李晉東跟著母親往家的方向走去。

    ：“建麗，這是回來啦？小東好點了吧”剛走進巷口，就看見鄰居趙奶奶，她看著李晉東娘倆好奇的問道。

    ：“恩，回來了，小東沒事了，怎麽，您這是出去啊？”母親寒暄道。

    ：“恩，出來轉轉，沒事也不能老在家裏悶著。”趙奶奶說道。

    ：“那您忙著，我們先回家了，家裏還有很多事要忙活呢。”母親邊說邊走，告別好奇心很強的趙奶奶。

    和李晉東母子簡單寒暄，錯身而過，趙奶奶走到街口的陰涼處，那裏已經站著幾位村裏的大媽了，她們都像好奇寶寶似的，看著李晉東母子回家，她們都想知道一些什麽別人不知道的事，好讓她們有資本在他人麵前炫耀賣嘴。

    ：“趙大娘，剛剛和你說話的是建麗吧，怎麽，他那“傻兒子”出院了，嗬嗬，做事真是傻的不透氣（就是傻的無可救藥的意思）。”

    ：“哎，你這還是建麗的堂嫂呢，你怎麽這樣說你外甥啊？”

    ：“去去去，傻不拉幾的胖小子，誰稀罕啊！”

    ：“建麗，讓人家搞大肚子，最後連個人影也找不到，還傻不拉幾的給人家把孩子生下來。生的兒子長大了想跟班上的女孩子處朋友，人家女孩子不答應，自己就尋死覓活的，真是他娘的沒出息，聽說建麗他小子喝酒喝傻了，你們知道嗎？要我說啊！這就是遺傳，娘傻兒子也傻。娘倆一對傻子。”

    村民們都有個很獨特的特征，就是有點恨人有，笑人無。

    看見有錢人，他內心恨人家，可表麵上還是得巴結人家。有時候看見不如他的人，他還嘲笑人家。可是有時候她們看見那些窮的吃不上飯生活難以為繼的人，即使他們自己也不富裕，也會拿出幾塊錢給人家，搞得比菩薩娘娘還有愛心。這又不知道怎麽解釋了。

    走進小巷，李晉東遠遠的就看見熟悉的家門口站著一位瘦小的老太太，老人看見她們，就急匆匆的迎了上來。

    ：“東東啊！我的傻孩子，你可嚇死姥娘啦，下次可不敢再做傻事啦！”姥娘拉著李晉東的手，嚶嚶的哭著說道。

    看著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麵前的姥娘，手上傳來她的溫度，耳邊傳來她熟悉的牽掛，李晉東內心裏五味雜陳，一時間失去媳婦女兒的痛苦，姥娘“失而複得”的喜悅，同時在他的心中呼嘯肆虐，他忍了幾次，還是沒能控製住情感，眼淚瞬間流出眼眶，他抱著姥娘瘦小的身體痛快的，帶著點宣泄似的，嚎啕大哭。

    看見李晉東哭，姥娘，母親，包括表哥周雲都沒有忍住，都眼帶淚花。

    表哥周雲最先反應過來，：“姥娘，小姨，小東已經回來了，有什麽事咱們回家說。”

    ：“對對對，咱們回家說。看小東這次住院都變瘦了，回頭姥娘給你做你最愛吃的紅燒鯉魚，給你好好補補。”姥娘拉著李晉東的手，一邊往家走去，一邊說道。

    李晉東心想：姥娘，我已經夠胖的了！

    走過熟悉的紅色油漆的鐵製大門，走進熟悉的小院，東西兩間廂房。東邊的廂房就是李晉東住了十幾年的屋子，基本上他長大後，上大學前，都是住在那間屋子裏。北邊是三間北屋，南屋是廚房，廚房西邊也就是院子的西南角是廁所。東南角就是大門洞，典型的北方農家四合院。院子裏地上鋪滿青磚，由於時間久了，雨水侵蝕加上現在又是夏季，青磚上麵爬滿了綠色的苔蘚，看起來一切都是那樣的熟悉。

    走進東屋，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牆上貼著的哥哥張國榮的海報，哥哥現在還活著，現在還沒到2003年4月1日，哥哥還沒有離開我們。看到張國榮的海報，李晉東心裏浮想聯翩：現在這個世界上知道哥哥張國榮將會在2003年4月1日死去的人，恐怕隻有自己，就連張國榮本人現在也不會知道自己的死期。這十幾年間，自己知道其他人完全不知道的事太多太多了，這些事自己可得好好利用。

    中午十一點多，李晉東，表哥周雲，母親李建麗，加上姥娘四個人往姥娘家走去，因為今天李晉東出院，家裏人商量著要聚餐祝賀一下，畢竟他這次住院很是嚇人，在醫院昏迷沉睡了將近十五六天，可是把全家人嚇得不輕。大家都想通過聚會為他去去晦氣。

    姥爺李長功是西山縣醫院中醫科的主任醫師，已經退休，但又被醫院返聘。他在縣醫院有房子住，那是醫院內部職工的第一批福利房，是紅色磚牆的那種老樓。在紅色的家屬區後麵現在正在建第二批醫院家屬樓，樓房主體早已經完工，馬上就可以交房了。

    母親李建麗也在縣醫院工作，是住院部的護士，所以這第二批家屬樓，她也有一個名額，東拚西湊再加上這幾年的積蓄，母親也在後麵買了一套將近130平的房子，等房子下來裝修好了就準備搬過來住，因為實際上李晉東她們母子現在住的村裏的小四合院還是姥爺的房子。

    一路上遇見醫院的工作人員，基本上都認識李建麗，也更知道李晉東，因為他這次的事弄得太大了，不僅村裏人知道，醫院的人也都知道了。畢竟姥爺，母親都在醫院工作，即便是以前不知道不注意他的人，這次也因為喝酒住院的這件事情知道他了。

    打開防盜門，走進屋裏，李晉東看見大姨迎了上來，：“小東啊，你可算是平安回來了，嚇死我們啦！”

    ：“大姨，我沒事了，讓你們跟著擔心了。”李晉東說道。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快去，你姥爺在沙發上坐著看電視呢，去跟你姥爺打個招呼。”大姨笑眯眯的催促道。

    慢咽走過客廳玄關，李晉東就看見姥爺坐在沙發上，正在看電視。聽見他們進門，眼睛始終沒有往他們這邊看一眼。這時的姥爺腰還是挺得很直，很有些不服老似的倔強，李晉東記得在前世姥娘去世的那一年，姥爺老的很快，就連他一直挺直的腰杆，也再不有往日的神采。

    ：“姥爺。”李晉東跟姥爺打招呼。

    ：“恩，來了，坐吧。”老爺子不鹹不淡的回應道。

    李晉東依言坐下，坐在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和姥爺兩個人中間隔著好幾個人的座位。老爺子坐在這頭沙發上，李晉東坐在他最右邊。

    ：“你現在也算是大難不死，做不到大徹大悟，也要有些感悟，以後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了。”老爺子嘴裏說的雖然是關懷的話，但語氣還是冷冷的。

    ：“恩。”

    之後很長一段時間，祖孫倆相坐無言。直到表哥周雲過來。：“姥爺，給你倒了杯茶。”表哥說完把茶杯放在姥爺麵前的茶幾上。

    ：“飯快做好飯了嗎？”姥爺對表哥問道，語氣變好很多。

    人和人的感情就是這樣奇妙，別人看著再好的人，我就是看著不順眼，別人看著不好的人，我卻偏偏就喜歡他。姥爺對表哥周雲就是這樣，而姥娘對李晉東也是這樣，就是無理由的喜歡，而姥爺不喜歡李晉東的原因，前世這樣大的時候，他還不知道，但是重生回來，李晉東已經知道姥爺始終不喜歡自己的原因。

    ：“我媽，我爸，小姨，我姥娘，她們都在廚房裏忙活呢，應該快好了。”表哥周雲回答道。

    ：“說了你爸多少回了，一個大男人老往廚房跑這算怎麽回事啊？去叫你爸過來喝茶。”姥爺聽見大姨夫在廚房幫忙，頓時就生氣了。

    表哥聽話轉身向廚房走去，去叫大姨夫過來。看著笑嗬嗬的走過來的大姨夫，李晉東禮貌的打招呼：“大姨夫。”

    ：“哎，小東，身體現在沒事了吧？”大姨夫周誌勇始終都是這樣一幅笑嗬嗬的模樣。

    ：“恩，沒事了，謝謝大姨夫關心。”

    ：“嗨，謝我幹嘛，你隻要沒事就行了，我們也就不擔心了，你媽一個人把你養大不容易，你可不能再幹傻事了，知道不？”

    ：“恩，我知道了。”

    李晉東坐在沙發上，也不喝水，也對茶幾上的瓜子視而不見。到現在就說了幾句話。

    ：“小東，吃瓜子啊，你不是最愛吃瓜子嗎？”

    ：“我不吃了，你吃吧。”李晉東說道。他想改變前世不好的習慣，吃零食就是其中之一，就算是瓜子也不行。

    中午十二點多，二舅和二舅媽再加上兩個表弟，李尚文，李尚武，才姍姍趕來。

    ：“這一家子每次吃飯都是看著點來的。”姥娘看著進門的二兒子一家，小聲的抱怨道。

    人到齊了，開飯。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吃飯。姥爺是個老古董，雖說現在不講究食不言，寢不語。但是他討厭吃飯吧唧嘴，還有吃飯過快的人，討厭吃飯吧唧嘴的人，這可以理解，但別人吃飯快他也煩，就有點強人所難了。

    所以一家人每次聚餐，大家都不交流，隻是悶著頭細嚼。

    ：“小東，今年還得複讀一年高三，明年接著考大學。建麗你最近和他們學校聯係一下，把小東複讀的事給辦好。”姥爺的話打破了飯桌上的沉悶，也讓李晉東心中一熱，：哎！還得“回爐再造”一年，明年還得參加高考。對啊！如果自己考上媳婦戴瑤讀的大學，我不就能再次見著她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