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 原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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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綰將自己的病情說開了,蕭傾墨自然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昨天就紅著眼離開了醫院。

    心裏擔心蕭傾墨,而更多的還是莫家奕,昨天路遙來醫院裏那一番話讓她有了期待,可同樣的,在有了期待之後,也會害怕期待都變成了空。

    醫院門口,紮眼的勞斯萊斯已經停靠在了旋轉門旁邊,可是卻大概幾分鍾之後,莫家奕才從駕駛座上下來。路遙看著他替自己開了門,才笑著跟一起進了醫院住院部大樓。

    十五層骨科住院部,應該是剛剛消毒過,消毒水的氣味比較濃烈,路遙盡可能的將呼吸放輕,這樣的空氣讓她覺得有些不適。

    “要不你去車裏等我吧。”莫家奕朝著她說道,他們都是那種討厭這種味道的人。

    “也好。”

    莫家奕也有難以表達感情的時候,她不在,壓力或許就會少一點點。

    固執的將她送回了車裏,開了空調,莫家奕才重新回到段綰的病房門前,看著眼前的門,莫家奕忍不住深吸了口氣,這一扇門後是那張熟悉卻也同樣陌生的臉,一個讓自己依賴怨恨卻又忍不住懷念的人。

    猶豫了幾秒鍾,他眼神微沉,還是推門走了進去。

    床上的段綰在聽到聲音之後本能的扭頭過來,在看到站在門口的莫家奕的時候,眼裏的神色驟變,和往日的清冷克製不同,這一次,段綰眼裏的表情是存粹的欣喜,毫無遮掩的點亮了整雙眼眸。

    “家奕。”聲音的顫抖讓段綰更像是一個柔弱的母親,那種對自己孩子的親昵也沒有了掩藏。

    “嗯。”莫家奕嗯了一聲,朝著裏麵走了幾步,手工定製的皮鞋最終停在了段綰病床前一步的位置,再不移動。

    看他的動作,段綰眼裏的光芒收斂了一些,他始終心裏還是不能真的原諒,就像是此刻他們的距離一樣,隔著一步,便不能再靠近。

    “家奕,路遙都告訴你了。”

    “嗯。”

    “對不起,我不是想要隱瞞,而是不希望給你們再添麻煩。”段綰笑了笑,有些苦澀,她的驕傲是怕莫家奕在知道她病情的情況下,會依舊選擇漠視,那樣的話,她想要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不用跟我說對不起。”莫家奕眉頭微微皺起,多年前他最討厭的就是這句對不起,現在依舊,因為這三個字代表著錯,他不希望自己的人生中有那麽多的錯。

    “好,你能來看看我,我已經很開心了。”就算是死也無憾了。

    “你還有什麽想做的?”莫家奕在沉默了一會兒之後開了口,遙遙說的對,如果漠視著段綰死去,將來他同樣會這樣的愧疚。

    “我想去再看看我們的老宅子,可以嗎?”段綰一臉期待甚至還有這懇求的看著莫家奕,那套房子她知道在好幾年前就有人買了,而經過輾轉打聽,這個人應該就是莫家奕。

    對於她的要求,莫家奕最終還是點頭同意,人在麵臨死亡的時候,都總是想要回顧過去的。

    “謝謝你,我的孩子。”她已經做好了要被拒絕的準備,可是沒想到莫家奕竟然沒有拒絕,眼眶瞬間紅了,那段在老宅子裏的歲月是她這一輩子最開心的事情。

    “你先準備一下,明天我來接你。”莫家奕說完轉身欲走,隻是在轉身的時候看了眼段綰紅了的眼睛,眼神複雜的厲害。

    遙遙一個人在車裏等著他不放心。

    “媽媽等著。”段綰在莫家奕的身子已經跨出病房門口的時候輕聲說了一句,她甚至不敢大聲的朝著莫家奕以媽媽的身份自稱。

    準備大步離開的腳步微微一頓,忘了落地。

    “好好照顧自己。”六個字,他用了很大的勇氣。

    路遙坐在車裏,莫家奕怕她熱著,車子一直在轟著油開著空調,可是狹窄的空間呆久了還是覺得不舒服,路遙幹脆熄了火,在外麵門口的空地下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遠遠的她看著莫家奕大步從裏麵走了出來,男人那雙深邃的眼眸複雜似包含了太多的情緒,隻不過卻在所有情緒摻雜混亂之中,她清楚的看到了男人眼裏的尋覓和擔心。

    “我在這兒!”輕聲開口,她朝著莫家奕揮手,然後和他瞬間看過來的視線接觸在一起。

    “怎麽出來了,車子裏太悶?”

    “有點,剛好出來活動活動。”路遙站起來,由著他將自己摟進懷裏。

    車子發動駛離,她都沒有再開口去問剛剛在病房發生的各種經過,莫家奕在裏麵呆的時間雖然不長,可是她卻相信,他已經進了自己全部的努力,有一個好的開端總是不錯的。

    蕭傾墨昨晚在酒吧喝了一夜的酒,可是腦子卻還是清醒的痛著,酒精能夠麻痹的痛苦都不是極致的痛。

    “你怎麽喝了這麽多的酒?”段綰看著自己的小兒子滿身酒氣的回來,眼裏驚訝之餘還有心疼,小墨肯定是難以接受她即將死去,每個人卻隻能眼睜睜無能為力。

    “媽!”蕭傾墨大聲喊了一聲媽,雙膝便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小墨沒用啊!您從小愛我寵我,寶貝我,可我在您和恩合出事的時候什麽忙都幫不上,還被人騙得差點連公司都成了別人的,如今你病了,我更是沒辦法阻止,我根本就不配做您的兒子!”蕭傾墨大聲的說著,酒精的作用下,他沒有糊塗,反而更加清醒,更加控製不住自己內心的真實感覺,他這個兒子做的好差勁!

    看著跪在自己麵前,低頭懺悔,眼淚打濕了已經有些褶皺襯衫的兒子,段綰眼裏的心疼更加明顯,同時還有著一種欣慰。

    “小墨,你怎麽會差勁,你始終都是媽媽的好孩子!和你哥哥一樣!”

    “不,我什麽都做不了,我隻會拖後腿。”

    “傻孩子,就算是這樣,媽媽也都不會怪你的。”段綰想要將蕭傾墨扶起來,可是腿卻動不了,隻能用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小墨,別傷心,就算媽媽去了另一個地方,靈魂都會陪在你和你哥哥身邊的。”她隻求別讓她死後去地獄,連最後灰飛煙滅守候自己兒子的自由都要被剝奪。

    “媽……”蕭傾墨眼淚流的更凶,他根本沒有想過要失去。

    “媽媽明天想出院,你給媽辦理一下吧。”家奕好不容易才同意明天帶她回老宅子,她不想再生命的最後幾天,還要讓自己在這樣冷冰冰的病房中度過了。

    “好。”蕭傾墨心痛無比,可是媽媽肯定有自己的想法,他不想讓她不高興。

    從醫院回來,莫家奕沒有再回公司,家裏連小可愛都看得出來莫家奕的情緒不對。

    “爸爸,你是不是有些累,需要睡會兒覺啊?”小可愛小聲的問著,卻被路修遠拉走,白癡,連累和心難受都分辨不出來。

    “晚飯我不吃了,先回房了。”莫家奕說完轉身上了樓。

    “哎,這孩子可憐啊!”路國雄歎了口氣,段綰的事情他們也知道了。

    路遙抬頭,看著莫家奕離開的背影,此刻的他,心裏應該是在天人交戰,一方麵多年的感情不想讓段綰踏入那塊記憶中最珍貴的地方,而另一個自己,又希望著不要就這樣早早的說離別。

    “爸,謝謝你和媽都能在我身邊”收回視線,她看著自己已經年老的父母,和記憶中年輕的臉龐早已經有了很大的區別,孩子長大的同時,父母就在一步步走向衰老和死亡,子欲養而親不待,感謝,他們解開心結的時間還沒有太晚,還能珍惜上天給予的時光。

    阮秀芬今天也感性了,眼圈一紅,將路遙和路國雄摟住,無言勝有聲。

    一整晚上的時間,莫家奕幾乎都沒有睡,旁邊路遙輕輕的呼吸再默默的陪伴到深夜之後還是睡著了,而他卻沒有絲毫睡意,他用了一整晚的沉默時間,去將過去一家三口幸福快樂的日子回憶了一邊,每一個久遠的記憶都是那麽的清晰。

    輕身起床,收拾好了自己莫家奕獨自下樓。

    “我去公司了,你們好好照顧她。”

    “放心吧,家裏有我們呢!”路國雄說完,伸手在莫家奕肩膀上輕輕拍了拍。

    “家奕,你是個好孩子!”

    這樣的認可如果早上十年,或許可以減少很多不必要的傷痛。

    勞斯萊斯從別墅裏出來,一直勻速開到了醫院門口,莫家奕停了車,上了15樓。

    段綰已經早早的讓蕭傾墨替她收拾好了一切,隻差出院的手續。見莫家奕如約而來,她臉上忍不住有了歡喜。

    “哥。”蕭傾墨麵容有些狼狽,卻還是和莫家奕打了招呼。

    “既然都準備好了,就走吧!”溫柔的話他說不出口。

    醫院非常不讚同段綰出院,可是當事人堅持,隻好給她辦了出院手續,蕭傾墨推著坐在輪椅上的段綰到了門口。

    莫家奕拉開車門,看了眼段綰打著石膏的腿,嘴巴張了張還是閉上,腳步向著旁邊挪了挪。

    蕭傾墨看出了莫家奕的意思,彎腰將段綰抱進了自己懷裏,然後輕輕的將她放進車座中。

    母子間一個簡單的擁抱,對於他而言,也都是一道需要很大力氣才能跨出去的坎兒。

    車子緩緩朝著市中心某一處私家別墅區行進,這裏都是有錢人家住的地方,算是當年淮安最貴的小區,沒有之一,可見莫家當時的財力。

    段綰透過窗子看著已經近在眼前的這棟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房子,這是老莫賺了第一桶金之後花了所有積蓄還貸了一大筆款買下的豪宅,當時她說這樣下去將來他們有可能要喝西北風,可是老莫卻堅定的說,如果都不能給你們母子一個像樣的房子當家,他還算什麽男人,那個時候家奕剛剛在她肚子裏落腳。

    就這樣,這棟別墅,見證了家奕在她肚子裏的一點一滴,見證了他的出生,他們的高興,也見證了後麵幾年快樂幸福的時光,當然也沒有錯過那段灰暗痛苦的日子!

    莫家奕停了車,蕭傾墨從後備箱將輪椅拿出來,還是他將段綰抱出來。

    “媽,這裏就是你和哥哥還有爸爸住的房子?”蕭傾墨用了爸爸兩個字來稱呼莫家奕的父親,這讓莫家奕眼神微微有了變化。

    “對,這裏是我的家。”段綰點點頭,眼神的癡迷和留戀藏不住,對於兩個孩子她都有愧疚,可是對於老莫而言,她沒有,因為她的心裏,始終愛著,而所有的決定都是老莫和她兩個人共同做的,她從來沒有背叛過他。

    “進去吧。”莫家奕碰觸到段綰的眼神,心裏有一個地方突然軟了許多,這裏的記憶如果沒有她,隻會更加的痛苦。

    蕭傾墨推著段綰,跟在莫家奕身邊,緩緩推開了鐵藝的柵欄門,庭院內,有著花草的香氣,段綰臉色忍不住變了,那些錯落有致的花草曾經枯萎過,成了一地荒蕪,可是眼前的一片姹紫嫣紅卻仿佛時間倒流,流回了那段,她栽種,老莫培育、還很小的家奕調皮澆水的年月。

    它們竟然開的這麽好,絢爛的和從前一樣。

    忍不住她看了眼莫家奕,看著已經長大的孩子出落到棱角分明的五官線條,時間沒有倒流,是他的心。

    將這裏還原成了過去那般一模一樣。

    感覺到了段綰的視線,還有裏麵那種濃烈的讓他想要當作不存在都不行的情愫,莫家奕有些別扭的看向了別處,這套房子,他後來從抵押中心高價買回來,便按照曾經的記憶做了恢複,就算心裏的恨強烈的他很多夜晚牙磨的生疼,可是心裏卻總是有一個地方,期待著,期待著將這裏恢複原樣,將來和或許有一天他的生活也能重新恢複成原樣的幸福快樂。

    然而,破鏡能重圓,而有的東西,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了。

    “媽,這些花都是你最喜歡的。”一旁蕭傾墨也感受到了那種說不清也不需要說清的感傷氛圍,哥心裏有恨,可同樣也是希望媽媽在吧!

    段綰眼眶紅著點頭,這一園的花香瓦解了她僅有的那些強硬,隻剩下了柔軟。

    莫家奕邁步前行,蕭傾墨推著輪椅上的段綰迅速跟了去,別墅裏很怪,應該是才裝修沒幾年的,可是裝修的風格卻很老氣,像是很多年前流行的樣子一樣。看著媽媽的眼神,蕭傾墨立刻就明白了,這房間應該是保持了曾經的原樣。

    “家奕,謝謝你!”段綰聲音顫抖,謝謝他讓自己回來,讓自己仿佛回到了那些一去不返的時光!

    “沒有什麽可謝的,物是人已非。”心有些酸澀的疼,可是張嘴說出來的話卻又本能的無形傷人。

    果然,莫家奕說完,段綰就低了頭,神色間也有了落寞和痛苦,物是人非,老莫不再,他們的家也隻是一個和過去一樣的空殼而已。

    “哥,我在國外學會做了西餐,我來的時候買了食材,我給你們做頓飯吧!”蕭傾墨立刻出聲想要緩解此刻難過的氣氛,可是卻被段綰打住了。

    “我來吧!”這輩子能重新回到這套房子裏,能重新身臨其境過去的年月,她所有的不甘都成了感謝。

    “媽,你的腿……”蕭傾墨立刻出言反對,卻被再次打斷。

    “我打石膏的隻是一條腿,還有另外一條腿能夠站著。”她不想被阻撓,因為這是她唯一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給兩個孩子親手做飯。

    見狀,蕭傾墨不再反對,拿了食材,盡可能的幫著段綰打下手,莫家奕在客廳裏站著,目光不自覺的落在廚房的身影上,從後背來看,她幾乎和過去沒有什麽變化,可是頭發卻看的出來有些白了,身子也不再像當年一樣挺直,尤其是打了石膏的腿,更是讓人覺得有了時光不饒人的味道。

    一個小時的功夫,他始終那樣站著,不靠近,也不遠離,甚至連動都沒有,這樣的一副畫麵,是他腦海裏最珍貴的一副,如今場景重現,他不想打破這樣的時刻。

    “哥,飯好了。”蕭傾墨的端著三個成了飯的碗過來,那種傷感的氣氛在美味的飯才香氣中一點點的淡化,太燙讓蕭傾墨忍不住摸了摸耳朵。

    “還有一碗大的,咱爸的!”說著,蕭傾墨又轉回廚房,很快又端了一碗米飯出來,不過碗號大了一圈。

    “你爸我是家裏的頂梁柱,得用大碗吃飯。”爸爸的聲音仿佛在莫家奕耳邊再次響起,男人眼裏終於有些酸澀發紅。

    “哥,我們一家人好好吃頓飯!”他從來都沒想過自己會這樣長大,可是事情到了現在,他已經沒辦法再給自己不長大的理由。

    莫家奕呼吸微微輕顫,目光看向自己推著輪椅走過來的段綰,坐進了從前他做的座位。

    “嚐嚐好吃嗎?”段綰替他夾了一筷子菜,可是因為病的關係,手卻在不斷顫抖,原本很大的一筷子菜,稀稀拉拉的掉在了桌子上,眼看著連最後一點也要掉下來,莫家奕手裏的碗靠過來,而另一隻握住了段綰顫抖不已的手,穩定了筷子裏最後一點點菜。

    肌膚相觸的時候,段綰心都在跟著顫抖,臉龐上忍不住有了笑容,漸漸散開,像是擁有了世界上最值得高興的一切一樣。

    等菜落入碗裏,莫家奕才收回了手,低頭吃了裏麵的菜。

    “味道還行。”簡單的四個字,隻有他們彼此知道,是多麽的難得。

    “那就多吃點!”段綰聲音顫抖,眼淚再也控製不住的流了下來。

    莫家奕低頭吃著飯菜,段綰和蕭傾墨眼裏都有眼淚流下來,男人眼睛酸澀的難受,可是最終隻是允許自己眼角泛了泛淚光,就克製住了那種想哭情緒的滋長。

    一段飯沒有多餘的聲音,一家四口,吃的安靜美好。

    蕭傾墨推著段綰走過了每一個房間,重溫了所有日日夜夜都在腦海中不曾褪色的回憶,天黑的太快,仿佛天才亮,轉眼已黑。

    “媽,我們回去吧。”蕭傾墨看了眼外麵的天色說道,媽媽的身體操勞了一天已經是極限了。

    “嗯。”段綰沒有拒絕,轉身看著莫家奕,輕輕開口。

    “家奕,後天我想請你帶我去一個地方,可以嗎?”段綰的聲音很輕,蕭傾墨不知道那個地方是哪裏,可是莫家奕卻在段綰開口的瞬間,就知道她說的是哪裏。

    “家奕,我知道你不願意,可是這是我的最後一個請求。行嗎?”段綰一臉懇求的說道。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