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 夜太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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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來了”路遙看著莫家奕從車裏走出來,心裏瞬間明了,莫家奕恐怕是早已經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
“我隻是擔心你。”昨天晚上她夜裏反複醒來,他就察覺到了異樣,加上今天早上她強烈要求去公司的時候,他心裏就已經有了猜測,所以等路遙打上車,他就一直在後麵跟著,來了醫院,守在外麵看到了小墨,也讓他立刻明白了路遙出現在這裏是為了什麽。
“對不起,我沒有跟你坦白的說這件事情。”被戳破了謊言,路遙臉色有些尷尬和難看,她不是有意隱瞞,而是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不知道該怎麽說怎麽做。
“先上車吧,你臉色看起來很累。”莫家奕將一臉自責的路遙拉進自己懷裏,就算她撒謊了也不要緊,因為他心裏明白,她的謊言不多,隻有在針對自己格外在乎的人的時候才會陷入兩難的選擇。
上了車子,裏麵的溫度調節的剛剛好,不會冷也不會熱,莫家奕的細心總是這樣在不經意間觸動路遙的內心,他的溫柔讓她從來都沒辦法招架,沒辦法躲藏。
“她受傷了”兩個人微微的沉默過後,莫家奕開了口,雖然是問話,可是卻能聽得出來裏麵的不屑,還有更深一層被他努力想要掩飾的擔心。
“嗯,從二樓高的樓梯上摔下來了,小腿骨骨裂,已經打了石膏。”路遙點點頭,這樣的傷對於段綰這樣的年紀無疑是一種遭罪,可是命運有時候真的殘忍起來,還不僅僅如此而已。
“哦。”莫家奕哦了一聲,二十多年前的真相被揭出來,他沒辦法一下子就去原諒那些痛苦仇恨的過往,可是那種恨也和之前不一樣了,剛剛在外麵等待的時候,他心裏也是壓抑而擔心的,尤其是在看到小墨那樣有點魂不守舍的樣子,他心裏同樣有著隱隱的擔心。
“家奕,段綰的傷不僅僅是小腿。”路遙吸了口氣,讓自己有些亂的思緒和心跳盡可能的恢複以往的平和。
“嗯”
同樣又是一聲輕哼,可是那調高的尾掉還是泄露了那麽一點點的關心,藏不住。
“你聽說過漸凍症吧,一種根本沒有辦法治愈的疾病,得了人會漸漸的失去所有感官和身體支配的能力,就像是身體被凍住了一樣,隻能眼睜睜的等待著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消亡。段綰,得的就是這種病,而且已經到了後期。”路遙一邊說著一邊看著莫家奕的眼睛,她不知道漸凍症這種病到底分為幾期,但是段綰表現出來的消極和放棄,讓她明白,不管有幾期,段綰的期限已經不多了,否則她不會選擇放棄。
路遙的話讓莫家奕心跳停頓了一下,那種仿佛遭受了重拳擊打的疼痛讓他抓著方向盤的手猛地緊了緊,盡管那張迷倒眾生的臉龐上沒有任何激動的表現,可是腮部緊繃的淩厲還有緊緊抿起的唇角,都在訴說著,莫家奕現在心裏的強烈變動。
她竟然得了病,一種治不好的病
“她沒有多少時間了。”路遙伸手握住莫家奕依舊抓著方向盤的手,想貼的肌膚,她能真切的感覺到他肌膚的冰涼,還有血管突突的跳動,一張仿佛波瀾不驚的臉下麵,隻有彼此懂得的人才明白,這一顆心承受了多少的震驚,多少的瞬息萬變,是恨意的發泄解脫,是愛意的來不及訴說,是對命運的不公憤慨,還有對即將逝去的不願細說
兩個人彼此陷入了沉默,沒有一句言語,因為這一顆,他們什麽都做不了,什麽都無法改變,段綰的命已經由不得他們。
車子一直停靠在醫院門口的停車場,太陽一點點的移動著位置,將他們的身影拖到玻璃上麵,然後看不見。
路遙看著外麵已經黑了的天色,又看了眼莫家奕始終沒有多少改變的臉龐,有些疼痛他從來不喜歡被別人看到,因為他是莫家奕,他要驕傲的告訴所有人,他莫家奕是堅不可摧的存在,是可以讓自己心愛女人放心依靠的存在,可是這一切不代表她不會傷心,不代表他無心。
恨的根源始終是愛,這一點永遠都不會改變。
“天已經黑了。”路遙緩緩開口,外麵天色已經不早,小可愛和小呆子已經放學了。
莫家奕強迫自己從那種悲傷中先掙脫出一點點來,“項佐應該已經去接他們了。”如果自己沒有及時接孩子,項佐肯定會在第一時間趕去學校,所以兩個孩子的安全不用過於擔心。
路遙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怎麽勸說,因為這樣痛苦的莫家奕,將自己周圍籠上了一層氣體,如同一個保護膜,遮住了所有可能外泄的傷,不會傳播給別人,不會傷及無辜,可是同樣,也讓想要出口的安慰無處釋放。
車子迅速啟動,然後如同利箭脫靶一樣迅速駛離了醫院門口,莫家奕第一次給了她逃的感覺,看著男人依舊緊繃的側臉,那種傷感彌漫,卻又被他克製著,越是這樣的莫家奕越是讓她覺得心疼,她疼了,他給自己一個肩膀靠,給自己一個懷抱鑽,可是他呢,他痛了,又如何
手再次搭上莫家奕的手背,輕輕的牽過他的手指,抵達手心,那裏已經濡濕一片,卻同樣冰涼無比,他情緒上的所有劇烈,都掩藏在了平靜隱忍的麵容之下。
“家奕”
勞斯萊斯在路遙開口之後,緩慢的停靠在路邊,這是莫家奕能控製的最大極限,心在劇烈的起伏,可是路遙的安全看的比他自己的命還重。
夜晚的路邊有的地方喧鬧浮華,有的地方卻安靜無比,路遙不知道莫家奕走的是那條路,可是這一條路在這樣的時段是安靜的。
“我知道你心裏同樣難過,別憋著傷了自己。”安慰的話路遙隻能說著最無用的一句,段綰的事情她壓抑,她難過,可憐,可是莫家奕卻是最痛徹心扉的一種痛。
莫家奕伸手將路遙摟在懷裏,“我該怎麽對她”他該怎麽對待一個段綰這樣的母親
莫家奕的懷抱太緊,甚至有一種窒息的感覺,可是路遙卻沒有不安,隻是靜靜的趴在莫家奕的懷裏,感受著隔著衣服,他劇烈的心跳,失去了平靜,失去了規律,真相解開的時候,莫家奕可以是震驚,可以是不能接受,而現在,是不管接受與否的永久失去。
“用心,用你的心去對待。”纖細的手輕輕拍著男人的背,她害怕難過的時候,莫家奕也是同樣的手法,似乎這樣的舉動能讓傷痛的人撫平心裏的恐懼和傷悲。
“為什麽。”莫家奕的聲音有些低沉,有些粗啞,那是他隱忍在隱忍不住時候的力量。為什麽在他需要媽媽的時候用愛和保護做理由,離開他,讓他痛苦的長大,為什麽在他好不容易才知道真相,要要慢慢的在時間中解開心結,她又要這樣再一次不負責任的離開
路遙眼圈有些發紅,莫家奕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卻讓她找不到回答的詞語,因為任何一種回答都隻能是幹癟的字眼,連止痛藥的作用都達不到。
肩膀上傳來一絲清涼,一滴眼淚的重量太輕,很多時候都會讓人本能的忽略,可是路遙肩頭上的那一抹重量卻讓她心猛地一窒,一滴淚千斤重不止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而現在的莫家奕,無疑是傷心的時候。
“我該怎麽做”莫家奕隻流了一滴淚,砸在的是兩個人的心頭。
“原諒她吧,至少讓她放下一些負擔的離開。”路遙緩緩開口,這樣的替段綰做出要求,她不知道對莫家奕而言算不算不公平,可是她隻是希望在很多年的以後,莫家奕不會因為浪費掉最後能相處的這幾天而成了心頭永遠沒辦法彌補的遺憾。
“原諒”男人聲音嘶啞中帶著輕柔,那種混雜在一起的矛盾感覺卻讓人覺得無比的心疼,他的痛,她也曾經感受過,在阮秀芬突然昏迷的時候,她也曾害怕要失去,可是她至少比莫家奕要幸運一些,因為她還可以有期待和希望,可是莫家奕卻什麽都沒有,有的隻是一個令人心痛的悲傷結局。
“放下過去的那些恨,最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好好珍惜,讓將來的你對此刻的所有少一些遺憾。”這是她唯一能為莫家奕和段綰做的,也是莫家奕這輩子唯一能為自己和段綰做的事情,別因為愛而成就的恨失去了最後可以相互一笑的時間。
路遙說完,莫家奕再一次陷入了長久的沉默,放下恨,其實他放下了,知道真相到現在已經有兩個多月了,他漸漸的接受了所謂真相的邏輯,隻是他心裏始終還有別扭的不知道要怎麽去接受已經形成的事實,不知道怎麽重新讓二十多年成了恨的母子親情重新回到正軌,麵對路遙和阮秀芬的事情上,他可以冷靜的去規劃方案,可是事情到了自己頭上,理智總是繞路而行的。
男人的沉默,路遙沒有開口去催,她在和段綰說那些的話的時候,心裏就已經確信,莫家奕會知道該如何做出這樣的選擇。
她不是要為難他,而是在後麵推他一把,給他一個助力,讓他還能有更多的時間可以去珍惜。
夜色已經很濃鬱的時候,兩個人才回到了別墅,阮秀芬已經著急的不行,見到路遙回來,立刻過去拉住了自己女兒的手,“你們兩個都多大的人了,出去這麽晚回來不要緊,你們至少跟家裏人說一聲,就算沒來得及,手機也別關機啊,你們這兩個孩子,知不知道我們這一群老老小小為你們擔心了多久”
阮秀芬依舊是一頓劈頭蓋臉的話,可是這裏麵誰都聽得出來有多少真切的關心。
“行了,人都回來了,別說了,又不是小孩子,再說有家奕在,出不了什麽事的。”路國雄看著兩人的臉色都不是很好,立刻拉了拉阮秀芬,希望她別說了。
一旁小可愛見到兩人回來隻是開心的說爸爸媽媽回來了,而路修遠目光在看到莫家奕的表情時眉頭微微皺起,看這個樣子,他應該是知道了那件事情。
段綰的事情他聯係了很多關係,可是結論都是一個,再一次的他突然覺得這個世界上最強悍的不是多麽牛氣的武裝力量,多麽強大的經濟體,而是老天爺給每個人安排的命運,勢力、錢財到了命運麵前,都隻是一個必須俯首稱臣的低端存在。
“爸媽,我們下次會注意。”路遙緩緩開了口,手機關機,是因為那樣悲傷的氣氛,他們兩個心有靈犀的選擇自己扛下來。
“以後別這樣就行了,你還懷著孕,餓了吧,我們都等著你們趕緊吃飯呢。”路國雄打著圓場。
葉天祁憋不住心裏的好奇,和莫家奕兄弟多年,很少看到他這樣的表情,所以就是想問問到底怎麽了,可是話還沒出口,就被路修遠踩了一腳。
“臭小子,你幹嘛”
“沒看到,看到了我又不是瞎子,還故意踩你不成”路修遠說了一句,這種時候就算真的好奇也不能問,小白癡的那股白癡勁頭都是遺傳葉天祁的。
晚飯大家吃的都各有所思,莫家奕雖然臉上的表情沒有泄露多少情緒,可是久久不動的飯菜還是讓每個人都能察覺到,這一次是莫家奕出事了而且是一件大事。
草草吃過了晚飯,路遙和莫家奕就回了臥室,因為他們的影響,原本這個時間總是歡樂的一家人都變得無比沉默。
“累了一天了,洗洗睡吧。”盡管心裏痛的難受,可莫家奕依舊給路遙足夠的溫柔。
“嗯。”路遙點點頭,去洗手間簡單的洗了個澡,便安靜的上床躺著。
兩個人都平躺在床上,燈熄滅,房間裏隻有淡淡的月光,或許後半夜不會是一個好天氣,連那不是很明亮的月光都漸漸的變得更加的朦朧不真切,然後被雲層遮掩住,滅了的光,讓房間內徹底陷入黑暗。
懷著孕,路遙確實覺得身體疲憊,今天不管是身體還是心理都有了極大的消耗,可是閉上眼鏡卻也睡不著,心理記掛著事情就是這樣子,輾轉反側夜夜難寐。
知道時間一點點的流逝而過,已經到了後半夜的時候,路遙才撐不住身體的警示召喚,有些不太舒適的睡著了。
而床上的莫家奕卻依舊睜著眼睛,漸凍症,他聽過這個疾病,段綰竟然得了這種病
輕輕的從床上起來,莫家奕從抽屜裏翻出一本相冊,他小時候的照片不多,加起來也就一小本,將相冊攤開在窗戶旁邊的桌子上,莫家奕在黑暗中看著照片中的人。
從兩張照片的夾層裏,莫家奕抽出那張很多年前自己藏下的照片,旁邊感應的小夜燈微微亮起,驅除了房間內濃濃的黑暗。
莫家奕看著照片上長發披肩的女人,那是自己記憶中柔美漂亮很愛他的媽媽,可是這樣的認知卻在他才懂事沒幾年之後就被擺在自己麵前的事實擊的粉碎。
修長的手指輕輕撫摸著照片中的容顏,仿佛將自己拉到了過去的年歲,那雙裝滿了深邃的眼裏再一次有了孩子對於母親的依賴,莫家奕落在段綰臉上的指腹微微用力,
如果二十多年前,不離開我和爸爸,陪著我們去麵對所有困難,多好,我不怕抬不起頭,我怕失去
如果在爸爸離開的時候,你將所有的事情告訴我,多好,我不用十年遠走,讓三個人痛苦,也一樣能成就今天的輝煌
可是沒有那些如果,就連能讓你再愧疚二十年的如果都沒有
蒼白的愛,哪怕大,帶來的都是無奈和恨意。而失去,卻又殘忍的將無奈和恨意都要帶走到最後除了遺憾什麽都不願意真的留下。
莫家奕盯著麵前的照片,一張照片仿佛讓他重新看到了記憶中那段最美好,和最痛苦的回憶,漸漸的模糊了界限,卻壓得讓他喘不過來氣,好沉重
路遙睡了一會兒,就被夢攪醒,微微睜開眼眸就看到小夜燈下莫家奕悲傷的背影,依舊停止的後背承受的壓抑讓人心疼,路遙想要開口輕喚莫家奕的名字,可是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
莫家奕說,阮秀芬和她之間他幫不了,而同樣,他和段綰之間,她也隻能是推一把,自己心中的那道坎始終都要自己度過去才行。
時間滴答滴答的運轉,路遙也已經沒有了睡意,莫家奕獨自在寂靜昏暗的夜裏舔著傷口,她隻能在和他相同的空間靜靜陪伴。
天色的黑濃鬱到了一個頂點,就連那盞昏黃的小夜燈似乎也抵抗不了那種黑暗,路遙和莫家奕都在抵抗著,抵抗著黎明之前最後最深的黑暗。
當一道細碎的光從天際一側微微亮起的時候,莫家奕將相冊合起,轉身回了床上。
路遙迅速閉上眼睛,就裝作她始終輕輕睡著的樣子,直到感受到莫家奕的溫度貼過來,男人有力的胳膊將自己圈在他偉岸溫暖的懷裏。
“謝謝你讓我盡量減少遺憾。”輕柔的聲音,帶著溫軟同樣也透著一抹沒有退去冰涼的吻落在她的額頭上,路遙沒有睜開眼,沒有接下莫家奕的話,可是唇角卻微微有了一個細小的弧度,黑暗他們避不開,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力的等待光明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