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清父子二人收拾了洗澡的木桶，穿好衣服進屋點上了草油燈，屋子裏也泛起點點淡黃色的亮光。

    百裏風幫著父子支上了桌子，擺好了椅子，就等著吃飯了。

    因為家裏的情況，百裏風和父親基本就跟著趙虎一家人吃，家裏也很少燒飯。但是，百裏清釀了一手好酒，別人喝了都說好，經常喝的人精神看起來都特別飽滿。所以，街坊也喜歡來他家小酌一口，順便帶上幾個菜，百裏風也算吃百家飯長大的。等飯吃也成了他的一種習慣，傻傻的坐在桌子邊……

    過了一會，采藥小隊的人也都到了，有的帶了狗肉，有的帶了燒雞，有的拎了一大壺骨頭湯……等等，放了滿滿一桌子。趙虎還端來幾個下酒小菜，帶著兒子趙壯一起過來湊熱鬧。而百裏清早就擺了幾壇酒放在了桌子底下。

    “我說駝萬年，肉我都給你準備好了，還不上酒？”

    小隊的王二鐵，嘴裏永遠都隻有酒和肉。

    “是啊，清哥，今天咱們得好好慶祝下！必須有酒。”

    “對對對，上酒！”

    大家夥都不客氣的吵吵著熱鬧起來。

    趙虎知道百裏清不方便提酒，於是自己拎起一壇酒就開始給大家夥一個一個的勻酒。

    剛打開封酒壇的紅布，一股亙古綿延的酒香就傾鼻而來。順著酒香，幾個人也微微地閉上了眼睛，探著頭，貪婪地聞著那股良釀佳露的味道，生怕那酒香稍縱即逝。酒香也似乎順著毛孔沁入了大夥兒的心脾，舌底生津，潤濕了唇齒。

    “風兒，壯兒，你倆又不喝酒，趕緊吃肉，別看著啦，都不是外人。”

    百裏清抿了一小口酒，對著一桌人說道：

    “大夥兒也開動吧，酒管夠！”

    幾個人聽言也都端起了碗，喝了一大口，然後拿起肉就開始吃起來。

    “清哥，我敬你一碗。要不是有你，我們也沒有這麽大的收獲！我先幹為敬！”

    說著，趙虎將碗裏的酒一飲而盡，還將碗翻過來，示意自己的那份豪情。百裏清，見此，又端起碗大喝一口。

    “確實啊，駝萬年，你的功勞最大！我也敬你！”

    王二鐵也不甘示弱，一股腦兒地喝了一大碗酒。喝完，臉紅紅的，微醺著撓撓脖子根又說道：

    “說也奇了怪了，平日裏也見你沒什麽能耐，也就釀的酒著實不錯，還真是不知道你這上山尋藥的本事是哪裏來的，真是神了！每次都能找到藥不說，還是名貴藥材。這次，還居然弄到兩株述心草，整整兩株啊！人家城裏采藥隊的兩年都不一定能碰到一株。”

    “是啊，三十幾年前的方家，十幾年前的武家，這也是鎮子上這幾百年唯一的兩次，也隔了二十年有餘。清哥，你居然帶我們這次遇上了兩株！”

    其中一名采藥小隊隊員也感歎道，端起碗，揚起胳膊就暢飲而盡。

    百裏清看著大夥兒既感歎又好奇，又抿了一口酒，笑著解釋道：

    “能夠每次都找到名貴一點的藥材，我確實有點小門路。大夥也都知道，我之前是個商人，到處經商。有一次和一個藥商合作蠻成功的，他就贈予了我一本和藥有關的典籍。我後來也仔細地翻閱過，所以熟悉一些名貴藥材的生長環境和采尋方法，僅此而已。至於這次能采到述靈草，也純屬運氣到了咱們這吧。“

    “對對對，咱們踩狗屎運了，哈哈哈~”

    王二鐵的嘴沒邊，一邊附和著百裏清，一邊吃肉喝酒。

    “清哥，咱不管運氣不運氣的。總之，咱們這次終於可以揚眉吐氣了。”趙虎的眼睛裏有著異樣的光芒，“之前的方家和武家都是因為述靈草，給孩子開靈修行，在城裏站穩了腳跟。說話的硬氣就別提了，有一次還因為小事武家來毀了我們一片藥田！”說著，趙虎一股憤恨從心底乍起。

    “是啊，我們也經常受欺負，每次隻能忍氣吞聲，要麽下一次會更嚴重。”

    大家都低下了頭，歎了口氣，也不想提起受屈辱的往事。

    “沒事，都過去啦。”趙虎安慰道，“咱們也有了述靈草，而且有兩株！咱的孩子以後也可以飛黃騰達，再也不受不明不白的氣。來，咱們幹一個！”

    說著，趙虎舉起了手中的碗。

    “爹，什麽是述靈草啊？”

    趙壯和百裏風已經吃飽了，也在桌子旁靜靜的聽，趙壯好奇地問道。

    “是啊，趙叔，述靈草到底是什麽啊，是藥材嗎？”百裏風也追問著。

    趙虎笑著轉過頭，摸了摸兩個孩子的頭。

    “對呀，述靈草是藥材，還是名貴藥材。能幫你們開靈，讓你們變的比我還厲害，飛簷走壁，刀槍不入呢！”

    “真的嗎？趙叔，那樣我就可以保護我爹了！”百裏風滿臉的興奮。

    “真的。”趙虎笑著應了一聲，回過來若有所思，“清哥，我隻是聽說述靈草能給人開靈，怎麽開靈？開靈又是什麽？真的像大家嘴裏說的，刀槍不入，飛天入地？你見的世麵多，懂得也多，清哥，你趕緊給大家講講。”

    幾個大人聽到這，和兩個孩子一樣，都好奇地盯著百裏清，想了解那到底是怎麽回事。

    輕輕地抿了一口酒，百裏清認真的說道：“其實，述靈草沒大夥兒想的那麽邪乎。它不是藥草，不能入藥。隻是一種罕見的草，確切的說，是種靈草。咱們所在的世界充斥了五行之力，也就是大夥兒口中的靈力。這種草集天地靈氣於己身，所以稱它為靈草。靈草都有不同的靈力和作用，而述靈草就是一種能開靈的靈草。”

    大夥兒目不轉睛，豎著耳朵，生怕漏聽什麽。百裏清也站起身來，駝著背，走到兩個孩子身邊，繼續道：“我們人，其實和靈草一樣，也可以吸收這天地間的靈氣，都可以作為靈氣的載體。隻是，我們吃五穀雜糧，各種肉，讓咱們的身體長年沉澱了太多的雜質堵住了吸收靈氣的通道。而述靈草就是具有清除體內汙垢，打通全身靈氣通道功效的一種靈草。當然，述靈草的功效有限，也隻能對十五歲以下的孩子有效。述靈草又稱‘血輪回草’。顧名思義，一株天然自生的述靈草，通過血的澆灌兩年育成種子，種子再經由需要開靈人的血液浸潤，然後在三個時辰內成熟，但不會再結果。成熟後的述靈草，葉子也會呈現不同的顏色，大致分金色、綠色、藍色、紅色、黃色五種顏色，分別代表的五行之力。之後，述靈草化成無形之力自發進入那個人的體內進行開靈，期間大概有一個時辰的昏睡時間。”

    大夥兒還在津津有味的聽著，百裏清轉而抱著酒壇給大家勻酒，然後又坐了下來。

    “這些，也都是我從書中看來的。至於開靈後的人有多大本事，我也不太清楚，應該也就是身體強壯。不過，我也確實見識過一名苦者的能力。十年前，我們商隊遭遇泥石流，幾乎一個車隊全部都被掩埋了，我抱著風兒和江兒沿著路逃跑，被落下大石頭砸傷，看著後麵泥沙襲來，前麵的路，也被落石擋住。我已經無路可逃，準備以死待命。就在那個時候，一個人從天而降，抬手一揮，麵前的所有大石頭全部騰空而起，然後全部砸向了身後，擋住了泥沙。後來，想留他個姓名，以後也好報答人家。可是，他縱身一躍而去，空中蕩著‘我乃一土係修行者，不用記掛，速速離開吧’。之後，才有幸逃命到這裏……”

    大夥兒聽的真真的，眼睛裏都冒了光一樣。明白了所以然後，都又端起了碗，喝了口酒，定了定神。

    “咳咳咳，聽了清哥說的，大夥兒現在應該也都清楚了述靈草的作用。”

    趙虎聽到這，知道述靈草是個稀罕物兒，它代表了強大，也就象征了財富和勢力。所以想到了述靈草的歸屬問題。他必須做出一個合理的分配才能讓大家信服、安心。稍微想了下，又說道：“述靈草，隻對十五歲以下的孩子有效。咱們小隊裏，也隻有清哥家的風兒，二鐵家的柱子，我家壯兒可以用。這樣吧，述靈草隻有兩株，一株歸功勞最大的清哥，另一株就給二鐵吧。我們家壯兒……身子強壯就不要了。”

    提到自己的兒子，趙虎頓了下。但他，也隻有這樣。每個人都知道他做出這個決定有多猶豫，說出口後又有多麽的失落。

    “爹，我要，我要和風哥一起開靈，我要……”

    聽到父親的話，趙壯兒委屈的哭了，搖著父親的腿，豆大的眼淚也滾了下來。

    話說，誰不想自己的孩子成龍成鳳？更何況是這麽好的一個機會。本來開心的一群人，看到了趙虎的失落，也都沉默了，誰也不知道到底該怎麽辦。

    百裏清也不例外，思索了下，然後對大夥兒說：

    “我也看了下兩株述靈草，成色都不錯，其中一株完全可以結出兩個種子。這樣吧，另一株給二鐵，成色稍好的歸我和虎子。當然，其他幾人沒孩子，也想要。不過，隻有兩株述靈草，就委屈下幾位。等這批藥材賣出去，其他幾人多分兩成的金幣，補償下各位。如何？”

    “好！”

    “好！”

    “好好好，就聽清哥的。”

    大夥兒聽了，緊鎖的眉頭舒展開來，趙壯兒的眼淚也止住了。

    然後，大夥兒又開始了喝酒，百裏清又給大家講了一些從商時的奇聞異事，有說有笑。直到午夜，幾壇酒見底，大夥兒才散去。那時，百草鎮上隻有些斷斷續續的蟲鳴和蛙的叫聲，草油燈也都滅了，鼾聲入眠。

    這樣的夜，才是最靜的，靜得一根草掉地上都會發出聲音。籮筐裏的述靈草，似乎也動了下，竭力地渴求著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