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今夜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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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4年六月十五日清晨布魯日城外馬累臨時建成的哨塔上手持燧發槍的士兵正在巡視城內外的情況,他們隻覺有些無聊,從白色馬褲的口袋裏取出了一盒火柴,拿出了一根,劃拉了一下,點起了煙,他們正在享受煙草帶來的興奮時,卻聽到了東麵的大道上傳來了一陣陣急促的馬蹄聲,揚起了陣陣塵土,他們警覺地扔掉了手中的煙草,拿起了胸前的單筒望遠鏡向東麵望去,隻看見一群衣著古怪的騎兵正向哨所飛奔而來,騎在馬背上的人個個頭戴波蘭式黑色頭盔,身穿帶有紅色領口和袖口的束腰上衣,以及皮革強化的馬褲,手中握有一把長矛,在他們的身後一隊身穿胸甲,手中握著一麵麵荷蘭三色旗和王旗的胸甲騎兵正緊隨其後。
“是槍騎兵和胸甲騎兵,是我們的騎兵,看那,是王旗,王子殿下的第三軍團來了,快報告萊昂將軍,援軍到了”士兵們放下了手中的望遠鏡,舉起了雙手,發出了此起彼伏的歡呼聲,經過了將近一個月的鏖戰,他們終於等來了急需的援軍,攻克布魯日有望了。
“殿下,前麵就是第二軍團的前哨站馬累了,從馬累再往西不遠,便是布魯日了”泰利埃看著哨站上懸掛著的三色旗,不禁長籲了一口氣,經過了將近一個月的行軍,他們終於到達了布魯日,這個決戰的地方,他從懷中取出了地圖,告知了正在拿著水壺喝水的莫裏斯。
“布魯日,我們又見麵了”看在近在咫尺的布魯日,莫裏斯的心頭湧起了一股苦澀的滋味,他不禁回想了前世的那場旅行,布魯日便是那段旅程的終點,也為他上一世平凡的生活畫上了一個血腥的句號,滄海桑田,世事變幻,十七年匆匆而過,如今早已改變了許多的他又回到了這兒,這大概就是天命吧,他無奈地擠出了一絲辛酸的笑容。
“二等兵查理和中士福克,參見殿下”哨塔上的士兵順著木梯走了下來,見莫裏斯騎在馬上向自己緩緩走來,便顧不上清洗一番,滿臉沾滿煙塵地一路小跑到莫裏斯的目前,畢恭畢敬向莫裏斯行了一個軍禮。
“免禮,你們的萊昂將軍在哪?”莫裏斯將金製的指揮刀插在了地上,向士兵們詢問道
“稟殿下,將軍正在達默鎮用早餐,那裏是我們軍團的駐地”
“達默鎮在哪?”
“在馬累的北麵,離我們的哨站不遠”
“傳我命令,全軍此地紮營”莫裏斯轉身對身後的士兵說道
“弗郎索瓦,我們去和萊昂會合”莫裏斯拍了拍泰利埃的肩膀,便揮起了馬鞭,向北方飛馳而去。
上午八點整達默鎮,莫裏斯和泰利埃騎著馬向軍營駛去,卻看到身穿紅色短衣的萊昂,正腰佩指揮刀站在軍營門前,向莫裏斯行了一個軍禮,他身旁一群身穿藍色短衣的軍官紛紛脫下軍帽,向莫裏斯深鞠一躬。
“末將讓.德.萊昂參見殿下,請殿下入營檢閱兵馬”
“好,將軍治軍有方,是國家之幸”莫裏斯別著雙手,用極淡的,帶著冰冷的氣息的聲音答道,他瞳孔不經意地微微一縮,眸底有道淩厲的光芒閃過,使人不寒而栗。
“請殿下上座”
“將軍,客氣了”莫裏斯穿著一件繪有雄獅紋的橙色大衣,在圓桌的北麵落了座,他端坐在座位上,麵帶微笑地看著他
“萊昂,此次戰況如何?”莫裏斯拍了拍手,一個侍從攤開了牆上掛著的地圖
“稟殿下,此次作戰,我第二軍團自出兵以來,連下米德爾堡、胡斯、泰爾訥曾和奧斯特堡等城,目前已占領了布魯日北麵的城鎮和出海口,趕來增援的第二艦隊已經可以將補給源源不斷地運到軍營之中,殿下,我們的補給沒有問題了”萊昂走到了地圖前,拿起了手杖得意洋洋地為莫裏斯介紹自己的戰功
“很好,目前你手裏還有多少兵馬?”莫裏斯轉身走到了地圖前,輕聲向萊昂問道
“四萬人,”萊昂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
“無妨,目前布魯日情況如何?”還好,軍隊沒有損耗太多,這樣自己進攻就有了可能
“殿下,目前我軍占據北部和東部,西班牙人的兩萬軍隊依靠城池堅固,固守不出,西班牙西多尼亞公爵率領的六萬大軍已經在南城紮營了,殿下,您來的正是時候,不知殿下,您帶了多少兵馬?”
“四萬,已在東麵的馬累紮營”莫裏斯笑了笑,伸出了四根手指
“好,這樣一來,我們在布魯日就有了七萬大軍,接下來就看殿下您了”太好了,有了七萬大軍,便有了與西班牙人一戰的資本了,眾人的臉上無不充滿著對戰役必將勝利的自信。
“下麵說說我的計劃,北城較為平坦,可供我軍大量構築戰壕和建設炮兵陣地,有利於發揮我們的炮兵優勢,並且由於地域的廣闊,我們可以迅速展開大規模部隊進行進攻,不過由於北城早已成為曆次進攻的首選地,西班牙人在北城構築的炮台和棱堡是最多的,直接強攻必然損失慘重,所以對於北城,我們應抽出一支火力強大的軍隊對其佯攻和壓製,為其他方向的進攻創造條件。”
“西城靠近河流和港口,獲得補給品的條件是最好的,而且當地的棱堡也遠不如北城一般林立,守軍的人數最多不會超過五千,易攻而難守,但由於西城離南城外的西多尼亞公爵的大營非常之近,可以很快得到六萬大軍的隨時增援,也是一塊難啃的骨頭,必須抽調一支主力部隊對其進行圍攻,與對北城的進攻相互配合,吸引敵軍的注意力。”
“而我的目標是東城,東城的防禦工事和守軍數量相對較少,且多由缺乏訓練的南尼德蘭人組成的臨時軍團駐守,戰鬥力實在強不到那裏去,是一個很好的軟柿子。”
“但在攻擊東城之前,我們必須先解決掉南城外的西班牙大軍,布魯日城中兵微將寡,隻能憑借堅固的工事堅守不出,根本不可能率軍出城,他們正是有著城外大軍作為依靠,才始終沒有投降,而一旦這個依靠徹底消失了,他們就會在頃刻間土崩瓦解”
“現在宣布這次行動的兵力部署,萊昂,你率兩萬人馬進攻北城,雖然是佯攻,但一定要把敵人給我死死地釘住”
“是”
“埃裏克,你率兩萬大軍圍攻西城,務必使得西班牙人抽調部分援軍入城防守,減輕第三軍團的壓力”
,莫裏斯招呼了站在萊昂身旁的副將埃裏克,從自己和奧蘭治家族的利益出發,他對於埃裏克這樣的並非嫡係又非王權派成員的人實在是沒有什麽好感,在他看來,共和派便是敵國在荷蘭的第五縱隊,既阻礙軍事改革,又和自己處處針鋒相對。
在曆史上的法荷戰爭之前,他們打著各省自治的旗號,取消了共和國統一軍隊的設置。又為了打擊王權派的陸軍勢力,自毀長城,不斷消裁陸軍,最後隻剩不到2萬的雜兵。還有一些商人為了錢,私下把陸軍庫存的裝備偷賣給法國。最後等到路易十四大兵壓境時,荷蘭毫無抵抗之力,隻能開閘毀壩,淹了自己的城市,逃到海上。
所以共和派的領袖,首相約翰·德·維特和他兄弟被暴民打死分屍簡直就是罪有應得,這幫賣國之人不除,國家將永無寧日。
而這個埃裏克更是他們中的代表,他不但在平時的軍事會議中常常出言頂撞莫裏斯,還想暗中陷害萊昂,以掌握第二軍團的大權,莫裏斯一直都有將他撤換掉的想法,但由於一直缺乏足夠令共和派啞口無言的證據,他隻好暫時做罷。
現在正是用人之時,這樣損人不利己的事,莫裏斯是不會幹的。
“第三軍團則由我本人親自率領,率軍進攻東城,誘使西多尼亞公爵前來進行決戰,此次作戰,我軍傾國出動,士皆有破釜沉舟之誌,吾等為將之人豈能貪生怕死,若有敢言降者,有如此桌”話音未落,隻見莫裏斯從泰利埃的手中接過了已經許久不用了的獅心王理查之劍,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將麵前的圓桌劈為兩半,通紅的眼睛掃視著在場的每一個人,這場仗我不能輸,不能輸,絕對不能,他咬緊了牙,發出一聲尖利的長嘯。
“langelevendvannederland(尼德蘭萬歲)”你終於開始像一個君王了,沒有辜負我的厚望,泰利埃用欣慰的目光一直注視著莫裏斯,他淡淡地笑了笑,霍地地站了起身,舉起了雙拳,用慷慨激昂的聲音激勵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將領們
“散會”
夜馬累,臨時搭好的營帳中,莫裏斯正披著一件橙色的風衣,端坐在桌前,靜靜的思考著,仿佛周圍的一切都已不存在.置身於自己的世界中,他皺著眉頭在紙上寫寫畫畫,,睿智的雙眼一直停留在紙上從未離去。
許久許久以後,他終於放下了手中的羽毛筆,穿著單薄的風衣走出了營帳,他抬起頭仰望著天空,隻見一顆閃著淡紅色彗尾的彗星劃破了北方的夜空,他長時間凝望著彗星,不覺有些心悸,便將單薄的風衣披得更緊,不停地搓著手。
難道這就是我歸天的預兆嗎?不可能,絕不可能,他的淡然一笑仍不能隱藏住內心驟增的恐懼。
“殿下,您害怕了嗎?”他正欲走入營帳,卻隻聽見身後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他轉身望去,隻見泰利埃正也如他一般仰首向天,隻是在莫名地喃喃低語。
“不,害怕,我怎麽會”
“殿下,你是在為彗星的事而擔心吧”泰利埃一眼便看出了莫裏斯的笑容是在掩蓋住他內心難以言表的恐懼。
“是啊,大戰前夜,竟有如此不祥之兆,你叫我怎麽放心”還是瞞不過他啊,莫裏斯見泰利埃一眼便看破了自己的偽裝,隻好如竹筒倒豆子一樣如實相告。
“殿下不必擔心,彗星這種東西出現在太平時節,倒是可能昭示災難,可現在正是戰亂之時,彗星的出現卻昭示著新舊事務的更替,您看,彗星自北方而來,豈不正預示著尼德蘭將有滄海桑田之變”
“所謂的天命也隻是點綴強者的光環罷了,可信其有也可信其無,事在人為”泰利埃感歎了一下,便拍了一下莫裏斯的肩膀,向自己的營帳走去,營帳外,隻留下莫裏斯一個人
“事在人為”莫裏斯獨自站在在風中,一個人細細揣摩著泰利埃離開時說的話,許久,他竟突然爽朗地大笑起來,我明白了,他轉身走入了營帳,竟不知東方已經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