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當第一縷陽光灑在了布魯日城東馬累軍營的王旗之上時，莫裏斯才剛從桌前站了起來，揉了揉發紅的雙眼，招呼了一聲帳篷外的侍從，令其取來他隨身攜帶的洗漱用品，他拿起了自己親手發明的牙膏和牙刷洗漱起來，他為了思考和製定對付西班牙人的新戰術，已經整整一夜都沒有合眼了。

    他明白，此次作戰自己的手中加上萊昂的第二軍團也隻有七萬人，在兵力上並不占優勢，而且由於布魯日城的分隔，萊昂的第二軍團要在圍攻城市之後，再趕來增援，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而西班牙的西多尼亞公爵自己親自率領的軍隊就有整整六萬人，還是隨他征戰多年的老兵，而自己手中的第三軍團雖然也是自尼德蘭獨立戰爭開始，便和西班牙人多次交手，戰績也並不差，可自從父親一怒之下撤掉了弗雷德裏克的職後，第三軍團的訓練便漸漸鬆弛，繼任的人誌大才疏，剛一上任便大張旗鼓地推行所謂的改革，卻沒有廢除掉那些舊式的軍事條例，導致新舊法混雜，士兵無所適從，戰鬥力也開始逐年下降。

    莫裏斯成為陸軍部長後，通過對各軍團進行的視察，他發現了這個問題，便不惜耗費巨資，裁撤了現有軍隊中除身強力壯者外的所有士兵，並強製推行了全國性的劃區征兵製，重新招兵，並在各地開辦軍官學校，對於軍官階層進行了一場大換血，本來就有大量忠於莫裏斯的軍官的第一軍團隻不必說，連共和派占據優勢的第四軍團也沒有逃過，所有的共和派軍官紛紛下崗，王權派和學院派徹底控製了第四軍團。

    而第三軍團不但軍官階層被學院派徹底掌握，還迎來了新的將軍:莫裏斯本人，這樣的安排，一來是學院畢業中指揮大規模軍隊的人才恰好不夠，二來是，由於莫裏斯從小在格羅寧根長大，並在這支軍團中受過訓練，在第三軍團中有一定的威望，能夠鎮得住。

    在經過將近一年的嚴格訓練和裝備更換後，第三軍團的戰鬥力已經有了很大的提高，但還遠比不上其鼎盛時期的水平，老兵的大量流失造成的兵員素質問題並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解決的，第三軍團在成為鋼鐵雄獅的路上還要走很遠。

    可上哪去找一支身經百戰的軍隊呢？這次作戰自己已經將幾乎所有的軍隊帶了出來，本土倒是還有一支第四軍團，可第四軍團還要駐守後方，防止西班牙人乘虛而入，是不可以調動的。

    而詹森的第一軍團倒是經曆過戰爭的洗禮，隨自己打過硬仗，但他們已經收複了布雷達，正在率軍圍困安特衛普，一時之間是調不過來的，即使是調過來，也已經來不及了。

    自己所能指望的除了手中的四萬人，便隻有在澤爾紮特留下的兩萬人了，按照進度，恐怕他們已經和西班牙人交手了，隻是不知道戰況如何，能不能及時趕來，這就難說了。

    算了，這都是以後的事，關鍵是要打好眼前的這一戰，莫裏斯將毛巾從裝滿清水的銅水盆中拿起，洗了一把臉，便換了一身橙色短衣，佩上了獅心王理查之劍，走出了營帳，向中軍大營走去，準備開始用早餐

    大營中，眾將早已等候多時，泰利埃恭敬地將夾著豬肉的一盤麵包和一杯冒著氣泡的啤酒放在了桌上，莫裏斯在餐桌前落了座，拿起了麵包和啤酒，吃得津津有味，比起在後方奢侈的生活，他更喜歡在軍營中吃著這樣簡樸的早餐，既是為了拉近與士兵的關係，二來是為了告訴自己，南有大敵，不可耽於安樂。

    “殿下，全軍已準備完畢”莫裏斯匆忙用完早餐後，便接過了仆人遞過的毛巾擦了擦手，正準備走出營帳的時候，卻正好撞見了穿著一身鐵甲的萊昂，萊昂隻見來人是莫裏斯，便停下了腳步，向莫裏斯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吹響軍號，準備進攻”莫裏斯淡淡一笑，沒有理會萊昂，便背著手走出了大營。

    莫裏斯騎上了仆人為其牽來的阿拉伯馬，伴隨著激昂的軍號聲，向馬累的方向飛馳而去，那裏才是他真正的戰場，他轉身回望第，隻見穿著白色軍服，肩扛燧發槍的士兵們站得筆直，手持指揮刀的軍官站在隊伍的前頭，向著著身後的士兵發出了進攻的命令

    “組成橫隊，快”莫裏斯勒住了馬頭，停下來拿起了望遠鏡注視著這場軍事盛宴的開始，令他讚歎不已的是，士兵們在軍官下達了命令之後，便很快地就從平時訓練時所擺的縱隊轉換為了整齊的三列橫隊，整個過程一氣嗬成，沒有慌亂，沒有爭執，沒有任何的拖泥帶水，第二軍團的戰鬥力可見一斑。

    很好，沒有枉費我的一番心血，有軍如此，何愁此仗不勝，何愁大業不成，莫裏斯放下了手中的望遠鏡，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自己花了整整將近一年的時間招兵、練兵的努力，並沒有白費，荷蘭的士兵終於開始懂得了什麽是戰爭，什麽是紀律，他們也如自己一般慢慢成長了，從懵懂走向了成熟，有了這樣的一支軍隊，這次戰爭便有了三分的把握。

    “出發，去馬累”他拍了一下身旁泰利埃的肩膀，兩人相視而笑，一起騎著馬向南飛馳而去。

    上午八點整布魯日城東城頭上身穿鐵甲的守將德席爾瓦在城牆上來回巡視，自低地國叛亂以來他已經在這裏待了整整十六個年頭，在這短暫的十六年，布魯日曾反複易手，但這座多災多難的城市仍頑強地屹立在尼德蘭大地之上，堅固的城牆和城外的護城河成為了它賴以生存的屏障。

    自從荷蘭第二軍團發動對布魯日的不成功進攻以來，西班牙便花費巨資加固布魯日的城防，一座座架有大炮的棱堡拔地而起，護城河和護城壕也得到了加深，再加上從敦刻爾克前來增援的六萬大軍，使得城內的士兵都堅信在棱堡和護城河麵前，一切敵人都將被粉碎。

    可他卻並不樂觀，布魯日的城防比起從前確實是增強了不少，可增強的卻是北城和西城，甚至從未敵人問津的南城也增加了不少火炮，可本該用來加強東城防禦的軍費卻被陸軍大臣科爾多瓦以不會有敵人進攻的理由予以否決，以至於到現在為止東城連一座棱堡也沒有，更不用說用來抵擋火炮進攻的壕外石牆了，調撥給東城的兵力也隻有可憐的五千人，而北城卻有整整一萬人，這一點，別人不知道，他還不知道嗎？

    正當他摸著城頭的大炮不住地歎氣時，城外不遠處卻傳來了一陣陣火炮的轟鳴聲，他聞聲抬起了頭，卻隻見密集的開花彈向城牆襲來。

    “敵襲，敵襲，臥倒”密集的開花彈如雨點般落在了城頭，將剛回過神來的德席爾瓦擊個正著，炸裂的開花彈片刺入了他略黝黑的臉，鮮血噴湧而出，

    “砰砰“尖利的呼嘯聲音過後，是一片鋪天蓋地的爆炸聲。磚塊、泥土、瓦片、乃至人體殘肢在空中紛飛，哭聲、喊聲、求救聲不絕於耳，漸漸地震耳欲聾的炮聲淹沒了所有的聲音，整個世界隻剩下了兩種顏色，到處正在濺落的灰黑色以及其中夾雜著的奪目的鮮紅。

    “開火，給我狠狠地打”遠處臨時搭建的炮兵陣地上，莫裏斯正拿著雙筒望遠鏡，望著硝煙彌漫的城頭，對著正拿著用海綿擦清理炮膛的炮兵下令道

    經曆了短暫的慌亂後，西班牙士兵逐漸恢複了秩序，德席爾瓦的副手加西亞接過了指揮權，並以極強的紀律性開始重新布陣。

    這一點早在莫裏斯意料之中，早在布雷達之戰時，他就見識了西班牙軍隊的頑強，那一仗自己的第一軍團裝備了新式的燧發槍，還采用了迂回包抄的戰術，強妙地克服了兵力上的劣勢，擁有了這些條件，他本以為西班牙人將一觸即潰。

    可那一仗的結果卻出乎他的意料，自己雖然獲得了勝利，但付出的代價卻是整整五千名士兵的生命，如果不是彼得的及時趕來，自己恐怕早就身首異處了。

    然而，西班牙人雖然豪勇善戰，但畢竟自己在兵力和火力上占據絕對的優勢，隻要西多尼亞公爵的六萬大軍不出動，東城就是再堅固，也逃脫不了被攻占的命運。

    為了省下精力和炮彈來迎接即將到來的西多尼亞公爵的六萬大軍，在發動了幾輪炮擊後，莫裏斯便停止了大規模炮擊，開始在城外開挖大量戰壕，並仍以攻城炮還擊城頭正在開火的輕型火炮。

    “來人，快趕到南城外大營向西多尼亞公爵求援，現在敵眾我寡，我們已經要支撐不住了，軍情如火，快”站在城頭指揮士兵們開炮還擊的加西亞對著身邊剛任命的副官下令道

    “是，將軍”

    “一切就靠你了”加西亞一邊躲避著炮彈，一邊緊緊握住了副官的手，如果援軍不能及時趕到，自己和士兵們隻好在這裏為國盡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