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爺爺年紀時脾氣不好，好勝心強，什麽事都要和人爭個輸贏，沒有結婚時和別人爭，結婚後和我爭。”老太太顫顫巍巍的抬起手，撫摸他的臉頰，眼底流露出溫柔的光芒，靜靜地懷念著。

    翕老太太布滿皺紋，不再柔軟的手，緊緊握住那早已骨瘦如柴的掌，慢慢的說道：“多累啊，一直撐著這口氣。老爺子，我現在希望你早點走了，走了好，不用這麽辛苦。”

    瑾兒的心髒一疼，那種疼說不上來，連帶著指尖都泛著疼意，顫顫巍巍，心裏麻麻的酸酸的，全是苦澀。

    “奶奶很愛爺爺。”瑾兒低頭突然冒出這句話，岔開話題。

    自從爺爺成為植物人奶奶就一直親力親為的照顧他，怎麽多年風雨無阻，每當想要請護工時，她總會攔住，說爺爺不喜歡別人碰他，一來二去她也就沒有再提過，這樣看來奶奶還是愛爺爺的。

    老太太愣了愣，神情恍惚，靜靜看著他的麵容目光悠遠，慢慢說道：“隻是離不開。”

    瑾兒眉頭一皺，隻是離不開？她有些不明白在她看來愛就是愛，這離不開是愛的一種嗎？

    “我和你爺爺，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第一次見麵就是結婚那天，談什麽愛不愛。”翕老太太淡然的說道，眼睛有些黯然。

    瑾兒看著她，一向清澈的眼底有些迷茫，沒有愛情真的可以過一輩子？不愛，為什麽要結婚？兩個不相愛的人生活在一起不痛苦嗎？

    老太太像是看出她的困惑，繼續說道：“我們那個時候，可沒有你們現在流行的那些情情愛愛，沒有人整天把愛掛在嘴邊。他們更多的是一種責任，對家人的責任、對妻子的責任、對孩子的責任，這種責任比愛情來的可靠。

    我和你爺爺結婚幾十年，早已習慣彼此，有過小打小鬧，但還是相敬如賓，互相體涼，一起過了半生，也是平淡幸福的。”

    老太太轉過身，拉出瑾兒的手，：“顧城是個很好的孩子，他有責任心。”

    從醫院走出來時，瑾兒隻覺得渾身僵硬，原本溫熱的手一點一點冷下去，明明是豔陽天，身體裏的血液卻慢慢被凍住，心如死灰，說了這麽多，原來是在鋪墊，讓她心甘情願嫁給顧城。

    她還真的以為奶奶把她叫過來，是想她了，畢竟她們很久沒見了，瑾兒嘲諷的笑了笑，她啊真是傻的可憐，所乞求的溫情，從來都沒有。

    瑾兒回頭，看著陽光下照耀下的醫院，心裏默默說道，奶奶你其實不用這麽做，我會嫁給顧城，這是我的責任。

    結婚的那天，透過頭簾隱隱約約的瞟見他，穿的紅色禮服，眉清目秀，挺拔如鬆。

    我和一個我不熟悉的人，即將相伴一生，時間消滅了我所有的不甘，那年少時沒有得到的不甘，隨著歲月的流失，早已消失殆盡。我和他一起過了大半輩子，早已習慣，離不開對方。

    老太太動作輕柔的往那因為缺水起皮的嘴唇塗塗抹抹，眼底帶著淺淺的笑意。

    有一種感情無關愛情，習慣的在旁陪伴，麵對所有，度過歲月長河，死後長眠葬在一起，或許早已超越了其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