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啟程進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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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綠水間,一條黃泥路麵穿插於連綿不絕、千姿百態的山嶺和林木,在當中時隱時現。
“踢踏踢踏”
有節奏的馬蹄聲不緊不慢地響起,一架原木色澤,做工講究的馬車應聲從林間樹蔭中駛出。兩匹棕色駿馬拉動著的車廂隨著崎嶇不平的路麵晃動個不停,坐在車廂裏的顧天憐身體也跟著左搖右擺。雖然說從表麵上看去,顧天憐正在閉目養神,可他的心裏就太不平靜。
本來顧天憐還將楊君浩、袁一明這夥人當成是四處拐騙商客的匪幫,做好了破財消災的準備。在他看來楊袁這夥人無非就是求個財,隻要自己配合,該是性命無礙。可自那日顧天憐與楊袁二人攤牌後又過了幾日。楊袁二人還是不跟顧天憐挑明騙他出來到底所為何事。顧天憐思前想後,心裏已經有了數:這夥人可不是隻求財的匪幫,怕是別有所圖。情況比他想的還要壞,自己下場會怎麽樣,真不好說。
他們不求財,圖個啥呢?顧天憐暗想。自己一個身無長物的窮酸掌櫃……好吧,現在連客棧都已經給人整得開不成,連窮酸掌櫃都不是了,就是一個無家無業的庶民,還跛著個腳。這夥人能在自己身上圖謀到什麽呢?等等?難不成?
猛然想起那晚楊君浩拿著玉玦跟他說起的那番話,顧天憐心頭一緊。老天,別搞得自己真是那前朝王族之後,然後身份被他們這夥人給挖出來了。所以他們早早謀劃好,設下圈套,就等自己上鉤,這一切都是陰謀!大大的陰謀!顧天憐憤憤然想到。
嗯,那麽現在呢?想著想著,顧天憐又不明白了。好吧,就算自己是那梁國前朝王族的後人,現在已經大意不慎落入他們手上,那麽接下來他們要幹啥?抬頭瞟了一眼,隻見楊袁二人車廂內安坐著閉目養神,一副老神自在的模樣,看得顧天憐心頭一陣火大。
其實這些天來,除了身家性命操之人手的恐懼之外,顧天憐內心不知怎麽地還蕩起一股小小的激動來。要問為什麽,連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或許是因為,這如死水一潭般的生活,終於發生了些許變故吧。
近日,顧楊袁三人所乘之馬車已經徹底離開了官道,朝著深山老林駛去。馬車的行駛的速度變得很不均勻,有時候跑得飛快,有時候半天過不了一座山頭。
顧天憐早已經發現,這駕車的車夫可不是普通角色。看他駕起車來全身軟綿綿好似不著力,但是馬車顛簸起來的時候任顧天憐在車廂內摔得七葷八素,他仍是安坐在車頭駕座上,屁股都甚少挪動。這車夫使起馬鞭來好似打著哈氣般翻動手腕隨手一揮,馬鞭卻筆直朝前飛去甩出好大一聲鞭響。這也是顧天憐發現楊袁二人不妥的苗頭之一,試問有這個身手,誰會還甘於當個車夫。隻是顧天憐如今想來,馬車上這三人自打出了雷公寨就全然沒有在自己麵前做戲掩飾的意思。自己還真是砧板上的餡餅,是圓的是扁的任他們捏啊。想到這裏,顧天憐心裏又泛起了苦。
“咕嘟”一聲,伴隨著一陣抖動,馬車在一片陡峭的山岩前邊停了下來。楊袁二人也不招呼顧天憐,自顧自打開車門走下去。袁一明開始從車廂後邊放行李的木架裏掏出大大小小一個個包裹,擺在馬車旁的空地上分類整理,不時把有的包裹拆開看看,然後原封不動的打包好。楊君浩則在一旁甩動手腳活動起筋骨來,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顧天憐心裏“咯噔”一下,暗想:來了,卻突然感到一陣發慌,有些拿不定注意,就坐在車上候了一候。然後當他抬起頭來的時候,發現車夫正透過車窗麵無表情地看著他,一如既往是那淡淡的眼神。這種眼神顧天憐可是認得的,當年那個在他客棧裏殺得幾人後還仔細擦拭佩劍的冷麵殺手就是這種眼神。這眼神在顧天憐看來,無聲透露出這樣一個含義:別把自己的命看得太重,我們的命本來就沒那麽重。
被車夫這淡淡眼神一掃,不消誰開口,顧天憐提了東西就走。下車後,顧天憐在心裏綢繆了一會,走到正在活動筋骨的楊君浩身邊,開口說道:“楊兄。”
楊君浩卻該幹啥幹啥,對顧天憐的話充耳不聞。
見狀顧天憐心下暗歎,接著開口說道:“楊兄,小弟我久居一地,沒出來見過世麵,見到楊兄你們這樣江湖人物的機會,著實不多。與楊兄雷公客棧一見,小弟我真打心裏對楊兄這踏歌行江湖的過人風采推崇備至。隻是不想緣分無常,跟楊兄做不成知交,是小弟生平憾事。”
說此番話時,顧天憐語氣真摯,表情懇切,態度不尊不卑。埋頭在大包小包中忙活著的袁一明聽了這話,肩膀一僵,半晌一動沒動。一邊正在整備馬匹的車夫聽得此話,轉頭就鑽進旁邊的樹林,也不知道幹嘛去了。唯有楊君浩還在繼續著的動作沒停下分毫,好似剛才沒人說話一般。
顧天憐對著楊君浩一拱手,接著說道:“楊兄,你我往日無仇近日無冤,如今小弟落在你們手上,已是認栽。還請楊兄給顧某一句明白話,是……死是活,給顧某一個明白。”
候過了一會兒,仿佛是確認顧天憐已經把話說完後,楊君浩才停下動作轉過身來正對著顧天憐,溫和笑道:“顧小兄弟,瞧你這把話說得。楊兄我又不是那心狠手辣之人,隻要你聽我們安排,自然不會為難於你。顧小兄弟不要多想,現在還是多活動活動手腳,等下還有好一會山路要趕。”說完楊君浩幾步走到僵住的袁一明旁邊,大力一拍他肩膀,急促說道:“快整踏實了,都說了耽誤不起。”
見楊君浩這態度,顧天憐輕歎一口氣,別過頭去,看來就此認命了。
這邊袁一明整理好包裹,起身背上東西,表情很是煩悶,嘴裏嘟囔道:“早跟你說了,隨便找個身體壯實些,不識字的婁人,給足銀子就成,哪有這些麻煩。”
那邊楊君浩聽了,眼睛一斜,壓著聲音說道:“婁寨裏家家戶戶都彼此知根知底,突然少了個人怎麽掩得住?那婆娘追得這麽緊,現在查到哪了還不知道。你又說這個身上帶著的玩意能用,一舉兩得的事你不幹?”
袁一明聽了一撇嘴,說道:“腿腳又不方便,能有多大用?”
見袁一明一句話都戳穿了老底,楊君浩不耐煩地搖晃著腦袋,含怒說道:“那又是誰說把握很大的本來就是保個底。得了,來都來了,囉嗦這些做什麽,快走吧!”
說著話楊君浩就在馬車上拾撿起東西來。不一會兒,楊袁二人大包小包掛在身上,看著是整備完畢了。
“九子。”楊君浩衝著一邊的樹林喚了一聲,就見給顧楊袁三人一路禦馬趕車的車夫從中竄了出來。楊君浩走上前去伸手拍了拍車夫的肩膀,說道:“就按之前說好的辦,這次一定清幹淨點,留記號的地方多了兩個,可千萬記住了。”
車夫九子聞言點了點頭,駕著馬車往來時的路跑去,不一會兒就消失在重重密林中。
此時還是旭日初升,太陽照在人臉上還顯得溫和。顧天憐在楊袁二人的招呼下往前邊崎嶇的山嶺處行進。在拐進山腳前顧天憐回頭望了一眼,看到車夫九子跑著步又回到剛才馬車停過的地方,手上拿著幾樣有的帶毛有的帶刷,叫不出名字的器具,對著地上的車輪印和腳印一陣搗鼓,不一會兒地上的痕跡就消失無蹤。接著車夫九子又用手頭的器具對地上的草皮做著修整,觀其認真程度,真不比顧天憐拿著毛筆寫書法低多少。
“看什麽看,走啦!”在前邊楊君浩的催促聲中,顧天憐一腳邁進眼前這片崇山峻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