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校場比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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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峰會開始的消息傳遍整片曠地,顧天憐放眼望去,發現會場中的眾武林人士卻未見有多雀躍,造訪武林峰會的人數成千上萬,早就圍滿了預設下的好幾十片校場。在顧天憐想來,這些校場該是給眾武林人士比武切磋之用,此時上邊卻見不著人影。

    見此情況,顧天憐疑惑地問到:“不是說峰會開始了嗎?為什麽會場眾人卻沒有反應?難道還有些典禮還沒有做完?”

    聽此一問,遍知書生謝居士笑道:“江湖人過慣了無拘無束慣的日子,不會講那麽多繁文縟節。剛才宣告過峰會開始,那就是開始了。”

    “這些武林人士在等什麽呢?布置下這麽多校場,想必會有一番比試吧。為何校場上邊全無動靜?總不會大家就坐著說笑一番,峰會就結束了吧?”顧天憐接著問到。

    八麵玲瓏沐幫主聞言解釋到:“江湖人講究以武會友,每屆的武林峰會裏,比試當然少不了。眼下一時平靜隻是各武林人士在相互謙讓,不想做那出頭鳥的緣故,每屆峰會都會持續上好幾天,他們倒也不用著急。”

    聞言顧天憐點了點頭,走到樓台邊四下觀望,發現會場中的幾十片校場分布均勻,除了會場中心處有三五片校場地上鋪著青石板外,大部分校場的地麵都是夯過的沙土地。而自己所處樓台正被兩片校場夾在中間,剛好一片是青石地,一片是沙土地。

    看到這裏,顧天憐捏著下巴心想:這青石地的校場數目稀少,看起來比那些沙土地的校場更加精致,想來是留給那些有身份的武林人士所用。

    偌大一個會場中,眾訪客或坐或站,同先前一樣,是該品茶的品茶,該飲酒的飲酒,彼此間談笑風生,偶有幾人來回走動尋人抱拳敘舊。還有幾處地方燃起熊熊篝火,幾隻宰殺幹淨的全牛全羊正架在火上烘烤。

    一圈觀望下來,顧天憐不禁覺得周圍的氣氛如此輕鬆寫意,和自己想象中莊嚴肅穆的情景差別太大。眼下哪像聞名於世的武林峰會,倒不如說是一群武林中人在聚會燒烤。

    沐幫主瞄了顧天憐一眼,似是看出他心裏的想法,在旁說明到:“這些火堆上烤著的牛羊,是從常倉城免費送來會場,算是官署看在滄州刺史別駕的顏麵上有所表示。江湖中人逍遙自在慣了,即便是在這五年一度的武林盛會,也很難嚴肅得起來。若是為了麵子上的莊重,對他們勉強要求,反倒不美。”

    聽了這話,顧天憐輕輕點頭,算是認同了這種說法。

    時間在輕鬆自在的氣氛中過去,太陽漸漸升到了頭頂,架在篝火堆上的牛羊慢慢被烤熟,空氣中彌漫出一股肉香,不少人擠成一圈,爭相用短刀在牛羊身上割肉取食。烈日炎炎下,會場中撐起了一片片傘蓋。其中多是被人群簇擁著,坐在校場邊的寥寥幾人才能躲在傘蓋下邊遮陰避陽,大多數人隻能站在黃泥地上揮汗如雨。耗到這時候,才見陸陸續續有人從圍觀人群中走下校場。

    顧天憐探目望去,發現這些下到校場中的人也不著急施展功夫,多是在抱拳對場邊眾人講述著什麽。由於隔得太遠,顧天憐豎著耳朵也聽不清內容,急得他伸手直撓脖子。

    好在候不多時,顧天憐所在的樓台周圍也起了動靜,但見那片沙土地校場邊,一人哈哈大笑兩聲,惹起眾人注目後,大搖大擺走進校場中,一邊啃咬著手中的牛排肉,一邊鼓著油乎乎的腮幫子說到:“得得得,咱們常倉郡周邊的英雄好漢都愛惜顏麵,不肯輕易下場露兩手,看來今年也得如上回那般,由灑家哥們兩個拋頭露臉打個頭陣。程老兄,你可有膽下場陪小弟我玩兩把。”

    校場邊另一人應聲回答到:“哈哈,江老弟,咱剛才還想著,上屆峰會好好露了一回臉,今年就別再那麽張揚,想不到還是得再做回出頭鳥。行,就由咱們下場來搏大家一個吆喝。”

    “怎麽樣,這回灑家哥兩個是空手對付,還是抄家夥上?”咬著牛排肉的那人將手中骨頭往校場外一扔,作勢摩拳擦掌地說到。

    “別別別,還是空著手對付吧,咱晚上還要趕回常倉城抱一抱醉花院裏的娘們,可不想一不小心把身子給弄散了架。”另一人走進校場大大咧咧地說到。

    校場中二人的一番互動,全落在樓台上顧天憐四人的眼裏,沐幫主見狀搖頭說到:“又是這兩個活寶。”

    “這兩個人是誰,他們在江湖上很有名望嗎?”顧天憐好奇問到。

    聽此一問,一旁的謝居士趕忙作勢酌量片刻,然後搖頭擺腦,老氣橫秋地說到:“程鐵,江彪,江湖中無門無派的魔門散人,分列江湖名人錄第一萬五千八百七十二位,和一萬五千六百四十一位。此二人體型健碩,一身硬外功根基紮實,善使兵器乃……”

    話聽一半,顧天憐卻詫異地失言搶問到:“什麽什麽?等等,他們是江湖名人錄的第一萬五千……多少位來著?”

    “哈哈哈哈”謝居士聞言一愣,正待解釋,身邊的沐幫主卻突然指著他放聲大笑起來,連一旁不苟言笑的葉公子都做出了個忍俊不禁的表情。

    發覺自己失態,顧天憐抓著腦袋,難為情地說到:“這江湖名人錄的排名,在下早先也略有耳聞,隻是以為裏邊就百十來號人物,想不到有這麽多人上榜。”

    見顧天憐這幅姿態,身邊兩個老友又如此擠兌自己,謝居士惱羞成怒,一揮衣袖說到:“我有什麽辦法,你們以為編一個江湖名人錄會有多容易?就為了這一本小冊子,這些年來我可操碎了心。原本就打算編他百八十個名字,結果呢?好些人暗地裏托人情,送禮拉關係,就盼著我把他們編進名錄裏,以此助長他們的江湖名望。這個寫上去了,那個還鬧不服,又能怎麽辦?隻得繼續加唄,如此年複一年,名錄裏的人名從原來的幾百幾千,到現在都幾萬個了,我看著都腦子疼。光是這樣也就算了,另一些榜上有名的大能人,卻又變著法子威脅暗示我,不許我暴露他們的確切實力,不讓我把他們背地裏做下的許多事編入冊子裏曝光。我也隻有一雙胳臂兩隻眼,哪能做到麵麵俱全?話說回來,這玩意說到底也就一本花名冊罷了,江湖上打滾個幾年的人,哪個編不出來?為什麽大家最後還是都認我出的這本?還不是因為我公正無私!”

    見謝居士紅了臉,沐幫主趕忙上前拍著他的肩膀安撫到:“是是是,我們的謝居士高風亮節,江湖上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遍知書生乃武林中的君子,文武雙全,無黨無偏。哈哈哈。”像是被謝居士這幅做派給逗樂了,沐幫主說著說著,又忍不住笑出聲來。

    謝居士氣不過,一拍大腿,撇過頭去說到:“切,這些情形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在這裝什麽大尾巴狼。”

    兩人一唱一和之間,顧天憐也從中知曉了些許內情,思量片刻後,心中好奇,又問謝居士到:“那麽請問謝居士,在下是否被你編進了這名錄裏?排名又是多少呢?”

    這時謝居士貌似還在氣頭上,頭也不回,沒好氣地說到:“拜天機閣所賜,小兄弟你如今在江湖中可謂聲名顯赫,若不把你編入,我這本名錄豈不有失偏頗。但小兄弟行蹤飄忽不定,展露身手的機會又實在太少,所以在江湖名人錄裏,隻是暫列第十八位。”

    聽了這話,顧天憐呆了呆,抬頭瞅了謝居士一眼,暗道:第十八位?隻是暫列?這人還真是給臉。

    四人在樓台言談間,下麵校場中的兩人已經擺好了架勢,但見當中一人怒喝一聲,急步衝到另一人身前,掄起拳頭衝著對方頭臉就招呼過去。另一人架起胳臂當下這拳,而後迅速甩手回擊,這一來一去,便拉開了兩人一場大戰的序幕。

    站在樓台邊,顧天憐著眼細細打量校場中二人,見其賣相是出奇的相似,都是臉上胡子拉碴,蓬頭垢麵,身著的灰黑色勁裝也不知道多久沒清洗過,隨著他們的撕打的動作抖起片片灰塵,這一副不修邊幅的模樣,再加之二人大大咧咧目中無人的態度,可是大大背離了顧天憐設想中,江湖俠客較量時那瀟灑飄逸的形象。

    偏偏場中這二人還打得還難分難解,很是痛快。他們近身纏鬥在一起,很少用身法閃躲對方的攻勢,除了實打實的拳腳功夫外,還多用擒拿摔跤技法,並且出手的都是狠招,招招見功,拳拳到肉。拳頭擊打在肉上的嘭嘭聲,和身體被砸摔在地的噗噗聲不絕於耳。隔了老遠站在樓台上的顧天憐聽了都覺得肉痛,暗想:剛才聽這兩人的話語,似乎他們還有不淺的交情,怎麽拚鬥起來竟然如此凶狠,跟有什麽深仇大恨似的。

    台上的二人打得激烈,台下的觀眾也揮舞起手臂起著哄,喝彩叫好聲不斷,周圍的氣氛霎時就熱鬧起來。此般情景卻好似眾人聚成一圈,在鬧市裏觀人鬥毆一般,顧天憐看在眼裏,覺得不喜,不由得眉頭一皺。

    雖說顧天憐臉上帶著鬼麵,旁邊的沐幫主見不著他的表情,卻像仍舊察覺了他心中所想。沐幫主從懷中掏出一把折扇,展開在胸前輕輕搖動,自言自語般說到:“此類遊走於江湖的莽夫,平日裏快意恩仇,比鬥時就圖打得爽快,難登大雅之堂,場外這些看客水平參差不齊,大多也是看個熱鬧。鬼麵客閣下若是想觀看水準高些的精彩比試,還是要等這邊青石擂台上的動靜。”

    聽了沐幫主的話,顧天憐轉頭看向樓台另一邊的青石地校場,就見此時校場上不見人影,圍在校場四周的人群分成兩派,隔著校場隱隱對峙,彼此間沒有話語交流,連目光都不多觸碰。人群中偶有人說話,也是窸窸窣窣的耳語,校場四周靜悄悄的,氣氛相當沉凝。

    隔著一個樓台,兩片校場一個熱火朝天,一個冷冷清清。見此情況,顧天憐回身問到:“這青石擂台邊等著的人,可是兩個幫派的?為什麽如此安靜?”

    謝居士轉頭看過青石擂台一眼,說到:“青山派和紅船派,這兩個門派根基深厚,已有數百年的傳承,均位列我所編寫之名門百派之一,在這常倉郡地界,可都是鼎鼎有名的大門派。這兩個門派一個歸屬正派,一個依附魔門,彼此間明裏暗裏鬥了許多年,如今同在一片擂台邊擺出這幅陣勢,想來是要借此了結一些恩怨,也不奇怪。”

    聞言顧天憐點點頭,此時那邊的沙土校場邊又傳來陣陣吆喝聲,引得他不由自主返頭看去。

    “咦?”視線掃過喧鬧人群的某處時,忽而一個矮小單薄的人影吸引了顧天憐的注目,但見這人身著打滿補丁的破舊藍衣,身材靈活矯健,卻是那個在顧天憐後邊偷溜進會場的藍衣少年。顧天憐耳清目明,闖過關卡時身後的小騷動自然逃不過他的留意。

    瞧見這藍衣少年,顧天憐心裏暗道:那麽多江湖好手在把著門,還真給他溜進來了,倒是稀罕。隨後不予關注,轉頭繼續觀看校場中那兩名江湖豪客的打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