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之後的薑祜雖然已經昏睡了近一天一夜，但臉色依舊顯得虛弱，起身之時甚至有些費力，顯然身體疲累之極。此時他正看著自己身上的衣服發呆。

    這是卓鴻靈以備換洗的衣服，薑祜此前的上衣早已被夜梟撕得稀爛，根本沒法穿了。

    許屏筠時時關注著薑祜的動靜，此時見他清醒，忙將水和幹糧遞過去，剛看了薑祜一眼，她忽然驚叫一聲。

    怎麽了？”薑祜嚇了一跳，原本剛睡醒還昏昏沉沉，這一下子清醒了過來。

    你……”許屏筠一雙美目盯緊了薑祜的眼睛，滿臉盡是不可思議的神色。

    薑祜那已經回複正常的雙眸，此刻卻又變成原來沒有一絲眼白的可怕模樣。

    還好許屏筠及時閉上了嘴，薑祜本來就對自己的黑眼極為忌諱，旁人一旦表現出對他的眼睛十分在意，薑祜心下必然覺得難受。

    我哪裏不對勁麽？”薑祜奇道。

    沒什麽，你現在感覺怎樣，好一些了麽？”許屏筠關切地問道。

    除了身子有些乏力，也沒什麽不舒服的地方……”薑祜有些困惑許屏筠為什麽這麽問。忽然，薑祜瞪大了眼，朝四周不斷張望，“那些白喉夜梟呢！？”

    偌大的林子間隻有清風徐徐吹過，哪還有什麽白喉夜梟的蹤跡？

    眾人聽到許屏筠的驚叫聲，此刻也已紛紛圍了上來，聽到薑祜的話，頓時麵麵相覷。

    那白喉夜梟不是薑祜憑一己之力殺光了嗎，怎麽現在卻問起夜梟的下落？

    唐古衣第一個反應過來：“薑祜，你不記得昨晚發生的事了？”

    昨晚？”薑祜皺著眉頭，仔細回想了一番，這才遲疑道，“我隻記得受傷倒地以後，被夜梟群起圍攻，然後就昏過去了。後麵發生了什麽？怎的你們好生生在這裏，夜梟都哪去了？”

    怎麽，我們好端端在這裏不行，你還盼著我們被吃了不成？”卓鴻靈笑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薑祜有些哭笑不得。

    不開玩笑了。”卓鴻靈正色道，“你當真不記得夜梟是怎麽死的麽？”

    什麽……夜梟死了？”薑祜滿臉震驚之色，“死了幾頭？”

    哈哈，他居然還問死了幾頭。”童威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

    卓鴻靈一臉同情：“薑祜，看來你確實什麽事都記不起來了。告訴你吧，夜梟一個不剩，全死光了。”

    是被你們殺死的？”

    不，是你殺的。”

    薑祜以為卓鴻靈在開玩笑，然而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眾人的表情異乎尋常的認真，似乎不像是在說笑。

    怎麽可能是我殺的，我當時受了極重的傷，以致都昏過去了。”薑祜皺眉說道。

    唐古衣擺擺手道：“薑祜，其實別說是你，我們到現在都不敢相信昨晚發生的一切，不過事實就是，你獨自一人殺掉了所有的白喉夜梟，拯救了整支隊伍。”

    薑祜愣愣地看著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你說你受了極重的傷，是不是？”唐古衣繼續道。

    沒錯。”薑祜點了點頭，忽然神情一僵，“我後背怎麽……”

    怎麽不疼了，是不是？”唐古衣凝聲道，“你後背原本受了常人一輩子都無法治愈的傷，可是片刻工夫居然自行止血結痂，這是昨晚大家親眼瞧見的。不信你摸摸看自己的後背，可還留有哪怕一處傷疤沒有？”

    薑祜忙往後背摸去，卻隻伸到一半，他的手就緩緩停住。

    薑祜苦笑一聲，又收了回來。唐古衣都說到這份上了，自然沒有理由騙他，而且自己後背確實一點疼痛感都沒有，就算許屏筠的草藥再高明，也絕不可能治愈那種傷情。自己真切記得昨晚被夜梟圍攻的情景，幾乎以為再無活命的可能。

    你的自愈能力如此強悍，自己都不敢相信是不是？正如你此刻也不相信是自己殺了那群夜梟一樣。”

    可是我怎麽一點也記不得？”薑祜臉色一陣發白，“難道我昏迷之後，身體還能自己行動不成？”

    唐古衣雙手一拍，“正是如此。”

    什麽意思？”薑祜皺眉道。

    放在古代，人們通常稱呼這種現象是鬼上身。不過現在是文明年代了，我更相信那是你潛意識的本能反應。”

    僅僅是本能反應？”薑祜一臉疑惑。

    唐古衣點點頭：“這也是我困惑的地方，每個人的本能反應盡管不盡相同，但也絕不可能強大到在失去意識的情況下起身殺敵。說到底，是因為你確實有與眾不同的地方，也正因為這樣，你的本能可以驅使你做出許多超乎常人的事情來。”

    卓鴻靈看了唐古衣一眼，不明白他用意何在。

    難道他要當著薑祜的麵問明黑眼的緣由，難道不怕惹惱薑祜？

    薑祜沉著臉問道：“什麽與眾不同的地方？”

    唐古衣答道：“你的眼睛跟別人不一樣。”

    卓鴻靈心裏一歎，這唐古衣終於還是說出來了。

    我不覺得我的眼睛有什麽問題。”薑祜的臉愈發陰沉。許屏筠有些擔憂地拉了拉薑祜的袖子，薑祜卻似沒有察覺一般，依舊直直盯著唐古衣。

    你不願意承認也沒關係，不過你的眼睛和黑鬼子一模一樣，這是不爭的事實。而且更奇怪的是——連它們強悍的自愈能力，似乎在你身上也體現出來了。”

    許屏筠怒道：“你說夠了！”

    唐古衣有些歉然地看了許屏筠一眼，隨即轉過頭，直視著薑祜的陰冷眼神，似乎毫不在意。

    薑祜冷笑道：“你究竟想說什麽？”

    你不必有什麽猜疑。”唐古衣語氣平靜，“如果我對你心存不良，就不會這麽當麵問你了。可是要弄懂你昨晚的驚人表現，就必須知道你的眼睛是生來如此，還是另有來由，是不是？”

    薑祜搖搖頭道：“沒什麽可說的。我隻能告訴你，我的眼睛正常得很，跟你，跟他，沒有任何不同！”

    既然你堅持不說，我也不會強迫你。隻不過既然我們已經是一個隊伍的成員，我自然希望能多了解你們一些。其實就你昨晚展現出的能力，對我們此行能否成功抵達目的地，實在有莫大的裨益。如果能研究出你身上隱藏的……”

    你省省吧！我不是什麽供人研究的小白鼠。”薑祜厲聲道，“你想從我身上挖掘出什麽有價值的東西來，我告訴你，不可能！”

    唐古衣靜靜地看著薑祜，薑祜則不甘示弱地盯著他。

    半晌過後，唐古衣無奈地聳了下肩膀，說道：“是我著急了，沒想到你對……對這個事情這麽在意。好，從今往後你如果不提，我也絕不會主動問起。”

    薑祜沉著臉不再答話。

    卓鴻靈在一旁默不作聲。

    他隱然覺得唐古衣的做法也有道理，畢竟要了解薑祜身上蘊藏的能量，他的黑色眼睛顯然就是那個突破口。隻不過從薑祜的角度來看，從小長著一雙妖怪般的眼睛，心裏對此必然極為抗拒和排斥。

    現在看來，除非薑祜自願，否則誰也弄不清楚其中真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