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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年伊始,祭祖祈求一年太平的景元帝卻因為成王被氣得中風,起因還是大理寺那樁。霍準昏迷,卻有人混入禦醫署企圖滅口,被事先埋伏的宋弘璟抓獲,原來這是宋弘璟與霍準聯手設下的局,等人自投羅網,從來人身上搜出的成王府木牌令成王再狡辯不得。

    成王為何造下殺孽,又為何一定要滅霍準的口,這事怕是隻有當事人清楚,然霍準自醒來後卻不提半字,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成王被關入天牢等候景元帝發落。

    而霍準的反常隻怕和陸揚有關,亦或者同當年宋鴻儒身死相關……項瑤有一勺沒一勺地舀著麵前的香菇雞絲粥,想到近日京城裏再起的傳言,與當年流傳的不盡相同,隱隱指向皇宮裏那位。

    宋鴻儒當年是個什麽樣的人物,端看宋弘璟便能瞧出一二,助景元帝奪得皇位風光更甚,文才武略不輸,又娶長公主為妻,於那時根基不穩的景元帝來說甚是威脅,傳言未必不無可能……

    “弟妹,想什麽那麽出神?”一道調子微揚的女聲驀地響起,就見尤氏撩了簾子進門,身後跟著丫鬟手裏提著籃子,裏頭備著香燭金箔一類的物事。

    項瑤斂眸,亦是揚了笑容,掃過丫鬟手裏拎著的,開口詢道,“嫂嫂要去廟裏,今個……初十罷?”還沒到十五。

    “唔,娘的病好了,我去還願。”尤氏答道。

    項瑤頷首,確是見宋氏麵色紅潤,不複病怏怏的樣子。

    “弘璟呢,怎麽沒陪著你?”尤氏作勢驚訝問道,自項瑤有了身孕後兩人慣是孟不離焦,難得見落單的。

    “他有事出去了。”項瑤對了她打趣眼神,麵上浮了一絲羞赧。宋弘璟要回了陸揚的屍體,今個是出殯下葬的日子,自然不在府中。

    尤氏點頭,卻是早就得知這一消息的,隨後作是不經意的提及,“弟妹閑著,不若與我一道去六安寺上香?”話落,對著項瑤那雙澄透眼眸,尤氏心裏略是一慌,堪堪忍住沒露了底兒,手裏錦帕在袖子底下被攥成一團借以緩和內心緊張。

    項瑤想了想,應了好字,年前耽擱未去,趕著新年去一趟也好,便命了雲雀準備。

    尤氏見她答應懸著的心回落,暗暗籲了口氣,臉上欣喜之意更甚,瞥見項瑤投過來的狐疑目光,顯了極是高興道,“太好了,正好能作個伴兒。”

    “唔。”項瑤亦是跟著笑了笑,尤氏慣是喜歡拉人作伴,趙玉珠出嫁後找上她也是正常。

    兩人乘坐馬車去了六安寺,並非初一十五的日子,寺廟來往的人清減不少,項瑤身子笨重,尤氏還甚為貼心地請了轎夫抬,項瑤坐在搖搖晃晃的轎子裏凝向尤氏,“嫂嫂也太貼心了。”

    “都是自家人,當然應是照顧,若是少了根寒毛弘璟怕是跟我問罪。”尤氏望一眼近在眼前的寺廟,笑著說道,隻尾音裏隱了一絲訕訕。

    但說著就見項瑤裙擺出冒出一撮白毛來,隨後是毛絨絨的一截尾巴,最後轉了過去探出小巧腦袋,正好與尤氏的目光對了正著,背毛有一瞬豎起,把尤氏驚了一跳。

    項瑤遂抱起,撫了撫小家夥腦袋道,“嫂嫂莫怕,它不會無故咬人的。”方才不知跑了哪兒玩,還沾了枯草屑。

    尤氏自然認出是宋弘璟養的寵物,這畜生怪靈精的,像是知道什麽似的對自己冒了敵意,防備之餘不由暗忖男人考慮的周全,瞄向身後跟著的丫鬟,後者得了示意暗暗點頭,攥緊了手裏的小紙包。

    毛球呼哧呼哧響,略是躁動,項瑤順了會兒卻不見好,微是蹙眉,撫著的動作一頓,此時已到了圓通寶殿,聽著尤氏吩咐人在外頭候著,著了隨身丫鬟一道入了裏頭,方瞥見她臉上露了怪異神色。

    隨著門吱呀閉合,項瑤眉心緊蹙。“嫂嫂?”

    變故就在一瞬發生,圓通寶殿內忽然竄出的身影劫持了項瑤,毛球雪白身影如箭猛地撲向尤氏,卻遭了粉末兜頭,伴著毛球憤怒的吱吱叫聲,項瑤隻覺得後頸一痛落了無盡黑暗,臨了隻聽到尤氏碎碎念道。“你莫怪我,我也是迫不得已。”

    ……

    城北荒郊,一口黑漆棺木正緩緩下放,宋弘璟麵無表情站了一旁,目光隨著棺木轉了幽深。當年那個慢吞吞叔叔,為了妻兒背叛了父親,回來卻發現妻子為不拖累他自盡,尚在繈褓的孩子不知所蹤,尋找多年,得到的卻是孩子死於霍亂的結果,也無怪會這般瘋癲了。而導致這許多悲劇的,卻是父親一心效忠之人,何其諷刺。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化作一杯黃土,才能道清是非功過。”離宋弘璟不遠,被雪景襯得愈發蒼白的霍準掩唇咳嗽兩聲後意味深長地說道。

    宋弘璟看著黃土掩埋,那些相關的美好記憶仿若褪了色,連怨都怨不得,一口悶氣堵了胸口整整數日,臨近爆發點。

    良久,落了話音。“錯即是錯,不該別人替他償還。”

    霍準乍聽他開口微是一愣,隨後明了他話裏深意,臉色更落了幾分蒼白,“你想……”

    “以為我會反嗎?”宋弘璟此時才把目光投向他,嘴角勾了森冷,這人不好好養病跑這裏來為的也是這罷。

    霍準啞然,任誰換了宋弘璟也不定能大度揭過,可這太平世道得之不易,但瞧著宋弘璟雙眼布著紅絲的模樣,勸的話怎麽都說不出口。

    宋家祖輩都是隨先祖開疆辟土的大功臣,宋鴻儒平叛亂,護疆土,可謂忠心耿耿卻落得如此下場,而那位把宋弘璟養在身邊的那幾年不知是何想法,可有想過今日。

    景元帝中風臥榻,成王入獄,樊王失明,藺王之前又被景元帝削了權利,如今局勢,若宋弘璟想反可謂是易如反掌。

    這亦是朝中眾人最擔心的。

    同霍準所想,宋弘璟亦是回憶起宮中那幾年,那位教自個騎馬射箭,甚至把著手一塊寫出師表……那時的自己未嚐不把他當了父親敬重,甚至在幾日前,自己所想的也不過是如父親一般,保家衛國,鎮守山河。現實卻如此戲劇反轉,叫他不知如何以對。

    霍準躊躇良久,終是沙啞地開了口,“弘璟,世道太平是百姓之安,宋將軍和長公主也不會希望看到你如此。”

    宋弘璟垂眸,逆了光線,整張臉蒙了陰影,叫人看不清楚臉上表情,大抵也是沒有表情。

    “嗬,我若反了這天下又如何。”

    話落,一名小廝火急火燎地衝上前來慌張喊道。“將軍,將軍不好了,夫人,夫人不見了!”

    宋弘璟猛地抓了人的領口,“你說什麽?”

    “夫人,夫人在六安寺被擄走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