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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宋弘璟帶人趕到六安寺時,隻有尤氏在嚶嚶哭泣,身上衣裳沾了塵土,手腕幾處都有擦破,模樣頗是狼狽,見著他來恍若見了救星,忙是上前焦急道,“弘璟,快去救弟妹,綁走弟妹的人說在明月庵等,讓你……讓你一個人去。”言罷,瞥過宋弘璟身後不多的人手掩了眸子。

    宋弘璟一張俊臉罩著寒霜,聞言一路懸起的一顆心微是回落,隻要是找自己的,項瑤就沒有性命之憂,遂沉聲吩咐道。“來人,送趙夫人回府。”

    “我不妨事的,救弟妹要緊。”尤氏又是催促了一聲,後被宋弘璟的手下請上了馬車離開。

    宋閔從佛像底下抱出昏迷的毛球,毛上沾著不知名粉末,宋弘璟拈了點嗅了嗅,眸子愈發暗沉,連這點都算計了,看來對自己還真是了解透徹。

    “是元靈果磨成的粉,它睡著了。”宋弘璟將毛球交還宋閔,因著動作,一枚極是小巧的翡翠墜飾從毛球口中掉落,被彎身拾起,拿在手中端詳片刻,驀地劃過靈光。

    方才見尤氏手上戴著的那串金剛菩提就覺得有些不妥,加上這墜子,怕才是完整。

    宋弘璟倏地握緊,眸中戾氣橫生。“請趙夫人一道去明月庵。”

    言罷,先行出了寺廟。

    明月庵離六安寺不遠,未及半山,房舍三間,唯獨庵堂寬敞,後方是一間內室,光線並不敞亮,觀音台下有條地道直通三裏外的茶肆,令人覺得玩味,卻也方便了後來之人。

    “你把人藏哪了?”從前堂突然闖入的人擾了寧靜,春寒料峭,趙瑞卻是滿頭大汗,質問裏頭的人道,是因找遍整個庵廟都未找到被綁來的人。

    內室裏即使是白天,也顯了陰暗,一名侍從推著輪椅到了光線稍亮處,輪椅上的人似乎是不適應般拿手遮了遮,隨後覷向了趙瑞。

    “怎的,怕了?”嚴棣攜著抹玩味冷笑,不掩輕蔑。

    怕,怎麽會不怕,如今成王被關,嚴氏一脈走向末路,嚴棣用項瑤牽製宋弘璟,可謂是兵行險招,心中甚是憂心惹怒宋弘璟的後果……

    趙瑞被他盯得發寒,抹了額頭上的汗液,下意識地緩和了語調,“那女子是宋弘璟的軟肋,也是他的逆鱗,若有半點閃失,隻怕他未必肯歇。”

    “我做事還用得著你教。”嚴棣嗤然,估摸著時間,宋弘璟也快到了。

    趙瑞當然也聽說嚴棣遭逢巨變後如今陰晴不定,尤其那事當中還與他扯了大半幹係,在他麵前愈發不敢出氣,如今被其要挾綁架項瑤,心底追悔莫及,真當是喝酒誤事,在這人麵前泄了底,不得不上了成王這條快沉的船。

    “嚴公子,待會我就不用出麵了罷。”趙瑞弱弱發聲,並不願在這節骨眼同宋弘璟對上。

    嚴棣覷向他勾起笑意,趙瑞陪笑,卻聽得外頭驀然響起門被撞破的聲兒,幹脆暴力,能想見宋弘璟此刻是如何神情,趙瑞下意識就要往密道而逃,卻被嚴棣手下架住,轉而略是不明地瞧向後者。

    “整件事都是由阿瑞你策劃,窮途末路為救成王所為,當然是由你出麵最佳。”

    趙瑞聞言整個人如遭雷擊,不置信地凝著他,“你……”你字後麵的話未出口,就被人推了出去,徑直麵上怒火中燒的宋弘璟。

    “大哥可否解釋一下,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趙瑞被他盯著,仿若被一頭野獸注視,生生打了個寒顫,已是避無可避,幹咳了一聲,“比起這問題你更該關心弟妹罷?”

    宋弘璟因他提及項瑤,眸色更顯幽沉,這話無異於不打自招。隨著手下稟報,庵廟裏除了被綁的尼姑並無發現項瑤蹤跡,徹底沉了麵色,覷向趙瑞。“人呢?”

    趙瑞躲了目光,作勢理了理衣裳,“都是一家人,我不會為難弟妹,她……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實際心裏打顫,並不知嚴棣將人藏了哪裏。

    宋弘璟給了他一個很有種的眼神,“嚴棣許了你什麽好處,讓你這麽為他們賣命,連宋家對你這麽多年的照顧都不顧。”見到趙瑞的一刹,落實了心中猜想,大抵是早已失望,也就談不上痛心,可對項瑤下手便是挑了他的底線,徹底惹火了他。“還是你原就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

    趙瑞叫那話刺激地瞳孔猛地一縮,暗暗攥緊了手,手背青筋暴起,“弘璟,這話差了罷。”

    宋弘璟依舊沉沉看他。“把人交出來,事情還有轉圜餘地。”

    隨即有人帶上尤氏,後者一副花容失色模樣,眼淚汪汪地凝向趙瑞,“夫君……”

    趙瑞見她被抓敗露,原想說的受人所迫被堵了回去,心中湧起豁出去的狠戾來。抬首與他相對,就是這種處處高人一等的姿態,照顧?分明是把他當了乞討者施舍,用來襯托他的能耐,卻要他感恩戴德,簡直笑話!

    “外祖父當年沒把你掐死真是可惜。”趙瑞說的是宋鴻儒死後不久,宋老將軍發病險些掐死宋弘璟那回。

    宋弘璟眼神一凜,指尖一抖,周身寒氣更甚,“趙瑞!”

    隨著宋弘璟進來的一眾屏息,沒想到會是兄弟反目的劇情。

    “怎的,怕我道了你齷齪身世,讓世人笑話?也是外祖母受你蒙蔽,把一個雜種當了親孫子養,說出來得多傷她老人家的心呐。”趙瑞五官微微顫動,算是清秀的臉此刻盡顯扭曲,不無痛快說道。

    “我看你是真的失心瘋了。”宋弘璟瞧著他那模樣,斂過錯愕沉沉開口,亦是回想起祖父當年發病時的樣子,與如今的趙瑞也沒什麽分別,皆是執念作祟。

    “是,我是瘋了,那也是被你逼的。”趙瑞啐了一口,卸了平日偽裝,滿是戾氣道,“你女人如今在我手上,我說了啊——”

    算字未出口一條胳膊就被宋弘璟卸下,當即疼得冷汗直流。

    “我隻問,人在哪?”宋弘璟顯然耐心告罄,一手搭上他另一條胳膊,隨時重複上個動作。

    趙瑞抖著牙關咯咯作響,哪裏回答得出宋弘璟問題,卻也做不出求饒的事,索性咬緊牙關念著替嚴棣成事,“隻要你助成王起兵成就大業,項瑤自能安然無事。”

    “荒唐!”

    “別忘了你父親是怎麽死的,當今聖上無容人之量,殘害忠良,換個人坐那位置又何妨!”

    宋弘璟眸光微閃,似乎是觸動。

    “嗬,你若不同意,項瑤……項瑤的命就保不住,端看你如何選。”趙瑞忍著劇痛,見宋弘璟遲疑模樣,再度開口。“隻要你助成王成事,定能比現下風光,封王封侯不在話下,盡享榮華富貴。”

    話落,半晌未得回應,隻當他是考慮,依他對項瑤的感情,並不擔心他最後不答應,顯了老神在在。

    “若真有那一日,你該仔細你的性命。”

    趙瑞背脊陡的一涼,躥起一股森冷,扶著被卸下的胳膊,露了複雜。

    “我要看到她平安無事,否則免談。”宋弘璟提了要求道。

    趙瑞下意識瞥了嚴棣手下,後者離開須臾,回來在趙瑞耳邊回複,道是帶宋弘璟去五裏外的王家祠堂。

    一眾人等轉移,時近傍晚,天色微暗,遠遠就瞧見王家祠堂前官兵駐守,是宋弘璟帶來的人的幾倍戒嚴。宋弘璟甫一靠近,那些人便提劍阻擋,便聽宋弘璟身後亦是響起刷刷一片,兩方對峙。

    嚴棣被隨侍推著出來,臉色顯了一抹不正常的蒼白。“宋將軍。”待他要靠近,便拿輪椅一擋,阻了去路,“宋將軍在這看也一樣。”

    火把燃著的火光映照宋弘璟沉肅麵龐,宛若修羅,雙目凝向祠堂,隻依稀瞧見項瑤微垂著腦袋似是昏迷中。

    宋弘璟瞳孔微縮,手中環首刀驀然橫在了嚴棣脖子上,“你真當能這麽糊弄我?再玩花招,我定取了你的命!”

    “我如何敢糊弄將軍……”話未盡,環首刀便逼近一分,令他再不能詭辯,再維持不住臉上一貫笑意,浮了驚慌之色。

    ……

    “好一出狗急跳牆的大戲,哈哈哈,惹上宋弘璟真是令人倍感期待。”藺王府書房,顧玄曄笑著仰到在紫檀木椅背上,覷向站著的安祿。“你方才說項瑤不見,該是在嚴棣手裏。”

    卻是對這事做了觀望狀,那輩子陸揚出現,宋弘璟都沒反,不信憑著嚴家那沒落之勢,能逼得宋弘璟反。而顧玄廷……在他從自個手裏劫走人時就已經注定悲劇收場。

    “原是在嚴棣那,可不知怎的不見了,宋弘璟把嚴棣一眾通通送了大理寺,如今正四處尋人。”安祿稟了最新打聽到的消息,心中暗忖那夥人倒是跟成王團聚了。

    顧玄曄挑眉,顯了詫異,沒想到嚴棣也有算漏的時候,亦是脫離了他的預計,落了沉思。(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