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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將軍請。”一名身著太監服色的內侍垂首躬身引著宋弘璟入了養心殿,便見侍候皇上身邊的高公公走了下來,得了他一記眼神暗示,殿內內侍紛紛隨著退出,門複又闔上。

    “弘璟,人可尋著了?”景元帝目光眺向,語調不乏關心道。

    “回皇上,已經尋著了。”宋弘璟拱手回道,“好在並未受傷,隻是受了點驚嚇。”

    景元帝聞言大喜,“瑤……宋夫人懷著身孕,驚嚇也非同小可,著大夫瞧了沒,是在哪兒找回的?”

    宋弘璟應對景元帝一串問題不急不躁地答了道,“大夫開了安神湯,隻需休養便好,人是在京中一處無主宅子內發現的,隻有兩名啞奴照顧,問不出什麽。”

    啞奴……景元帝默了一瞬,幕後之人心思縝密,外頭傳言紛紛,若不是宋弘璟這番強勢尋人,怕是未必會這麽輕易交了人出來。

    “咳咳,人平安就好,平安就好。”景元帝掩著唇咳嗽了兩聲,思及這樁事情所牽扯的人,沉凝了麵色。

    成王敢豁出背水一戰,未嚐不能證明宋弘璟如今權勢滔天。至於後來那個綁了瑤兒的存了何種心思,景元帝心中隱隱作了猜想,外界傳言紛紛擾擾,尤其是陸揚的死加劇了當中矛盾,若宋弘璟真以此反了,要為父報仇,自個不定能逃得過一劫,而那人便能以除逆賊的名義……

    而宋弘璟恰恰沒反,看著同宋鴻儒年輕時甚是相像的麵孔,景元帝心底頗是五味陳雜。

    “臣今日來是有一事懇請。”宋弘璟察覺景元帝略是深沉的目光注視,唇角抿了一條線,拱手道。

    “有什麽但說無妨。”景元帝散了眼底陰霾,對宋弘璟的態度極是和藹。

    “臣想請皇上收回爵位封賞,連這一並。”說著,宋弘璟捧了一枚虎符作了遞呈的姿勢。

    景元帝大驚,“弘璟這是何意?”

    “臣能力低微,所圖也不過是家人安康,世道太平,如今後者已經達到,而前者卻為臣所累,著實於心不忍,請皇上另擇能人,以免虎符在臣手裏再生了事端。”

    景元帝心中一震,怎麽都料不到宋弘璟竟有辭官打算,隨即斂眸落了沉肅神色,“朕不準!”

    宋弘璟依舊維持著舉起的姿勢,執拗的性子亦是像極了他的那位摯友。

    景元帝心中頗不是滋味,僵持片刻,終是敵不過他似的歎了出聲,“……弘璟可是怪朕?”

    “臣不敢。”是不敢,卻非不怨。

    宋弘璟長身玉立,殿內金柱的陰影在他眉宇間落下了些淺薄的陰鬱,無甚表情的臉上噙了淡淡悲傷,看著殿上的九五之尊神色複雜地望著自個,仿若透過他在看著誰般。而鬢角白發叢生,不知何時已是顯了蒼老姿態。

    可他卻記得這個人策馬揚鞭帶著自個狩獵時意氣奮發的模樣。

    判若兩人。

    沉滯良久,景元帝目光直視了宋弘璟,猶記得他年紀尚小時依著自個看山河圖時立下的宏圖大誌,要像他父親一樣守衛山河,而自己用的是何表情來著……是羞於麵對,漸漸冷著了那孩子,而那孩子也在不知不覺中長成了冷漠性子,當中何嚐不是自個的關係。

    “這虎符,朕不收,江北兩營盡數歸於你名下,暫代兵部尚書一職,直到有合適人選為止。”景元帝徑直下了決定,原屬顧玄曄的江北兩營於上回被景元帝收回一直無主,並入玄鐵營也未嚐不是好事。

    宋弘璟眼底掩了意外,暫代兵部,可謂是真落了實權,再對上景元帝委以重任的神色,薄唇抿成了一條線,嗬,這就是那人認錯補償的方式。所以母親臨終前拉著他的手硬是要他答應莫生怨想就是為了今時這一幕?宋弘璟心底苦笑,

    “大梁江山還得宋將軍坐鎮方可保太平,沔城遞的折子,道是羌族對清北一線一直虎視眈眈,近來更有活動跡象……朕離不得你。”

    宋弘璟垂眸,除盡羌族亦是他畢生心願,便躬身斂了眸底情緒慣是冷清道。“臣,遵旨。”

    待宋弘璟離開,景元帝眸色漸漸沉冷,恢複了帝王一貫的冷靜自持,方才旨意確是有補償宋弘璟的意思,但也不僅僅是補償,如今之勢把宋弘璟抬到一個高度,兩相抗衡,確是良策。

    老虎打盹也有醒的時候。

    高公公一聲熹妃娘娘的喚聲扯回了景元帝的注意,便見身著蘇繡木槿靛藍色暗紋宮裝的熹妃端著紅漆海棠花方盤向他福身請安。

    “愛妃又做了什麽好吃的?”景元帝臉上浮了笑意,這些時日嚐熹妃做的吃食算是樂事。

    “淮南風味的牛肉湯,三鮮豆腐,碧玉白菜卷,都是些家常的小菜,不知合不合皇上的胃口。”熹妃慣著謹小慎微隱著局促道。

    景元帝端了碗嚐,對熹妃的手藝表示了肯定,笑眯著眼瞧了她,女子噙著溫柔笑意不說話的樣子分外恬靜,心中甚是熨帖。

    “玄胤可還好?”

    熹妃一怔,聽景元帝問起,掩了眸子答道,“禦醫說隻有不到五成的可能治好,樊王妃昨個進宮,道是精神不錯,嬪妾已經知足。”

    景元帝覷著她一副得之我幸,不得我命的模樣,難怪能養出玄胤那性子,可在帝王家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允了她陪著一道看折子。

    ……

    項瑤被找回來,宋氏又趁著宋弘璟不在的時候找上一回,被項瑤以身子不適推拒門外,後來得知宋氏被老夫人召走,拿著拐杖狠狠敲了一頓,命人去苑子裏收拾逐出了府去,回頭還勒令宋弘璟不準管天牢裏趙瑞和尤氏死活,道是宋家沒這個外甥,顯然是氣得不輕,還數落了宋弘璟一頓,這麽大的事都給瞞著,一邊又心疼項瑤得不行,一天三頓的補湯往世安苑送,把項瑤補得快哭了。

    宋氏離府,趙玉珠最先得了消息,沈暄原是想把宋氏接了一塊住被她拒絕,而是在城裏另外找了宅子安置,宋氏有了落腳處卻不念著趙玉珠半點好,收了銀子細軟,卻把上門探視的趙玉珠阻了門外,惹得趙玉珠一頓傷心落淚後再沒上門自討沒趣。

    日子一晃就到了元月初十,安國公壽宴當日,國公府張燈結彩、大擺筵席,正門處更是燃爆竹,分灑花生、糕餅與百姓同慶,隨著藺王攜藺王妃安瑾出現氣氛更是熱鬧。

    安祿陪著安國公招呼往來賓客,待藺王一到便陪著入了裏頭,隻見當中偌大的庭院戲台高築,琴聲淙淙作是開場。

    安瑾瞧著布置一時沒顧了腳下,不知怎的一崴,登時疼得嘶了一聲,藺王見狀蹲下身握住她受傷的那隻腳踝,“扭了?”

    “唔。”安瑾略有些羞赧,便要扶他起來。環顧四周,賓客都是帶著善意的笑,臉上飄著紅雲之餘心底甚甜,這些日子以來顧玄曄像是補償般待她真真是極好。

    藺王替她揉搓片刻,在安瑾的驚呼聲中攔腰將人抱起快步行向了安瑾原來的閨房。

    身後落了紛紛議論,連著安祿瞧向亦是滿心欣慰,此生最大的願望莫過於妹妹幸福。在其身後,妻子劉氏瞥過一眼,暗暗撇了下嘴,轉頭換了笑臉與交好的呂夫人攀談道,“上回打馬吊你說那趙家班唱戲的不錯,聽不過癮,今個點出你喜歡的。”

    “你真請了那戲班子?”呂夫人聞言,眼底掠了詫異最後化作不明。

    “那還有假,圖個熱鬧嘛。”

    呂夫人應聲,掩唇笑隱了深意,可不就熱鬧了嘛。(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