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神秘法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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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天和明箏回到上仙閣已是四更天。兩人不想驚動旁人,默默潛入園中,回到暢和堂。明箏急於給蕭天包紮傷口,點燃了燈燭,明箏才發現蕭天嘴唇發青,麵色憔悴。蕭天催促明箏回杏園,明箏不肯,蕭天此時體力不支,跌坐到床榻上。
明箏急忙扶蕭天躺下,這才看清那隻受傷的手臂已腫成碗口粗,血跡濕透了半隻衣袖。明箏心裏一陣陣痛惜,心裏不停地罵著自己,如此連累蕭天。明箏伸手去解他衣襟,被蕭天揮手攔住。明箏眼裏的淚順著臉頰掉下來,她一邊擦臉上的淚,一邊怒道:“蕭天,你有本事起來,咱再打一架,起不來便要聽我的。”
明箏說完,解開係在手臂上布片,用力撕下蕭天衣袖,半個胸部都染上血跡,明箏把他上衣整個撕下來,由於用力過猛,觸到了傷口,蕭天額頭上、胸口上冒出大顆的汗珠,但他任由明箏折騰,倒是不再說話,坦然處之。
明箏跑去端來銅盆,絞出一條汗巾看著傷口不由手也抖心也抖,由於緊張毛手毛腳地幾次觸到傷口,蕭天痛的倒吸幾口涼氣,弱弱地說道:“你在家殺雞也這樣吧。”
明箏忙得一頭大汗,根本沒聽見他嘟囔了啥。她用汗巾把蕭天臉部和胸口擦拭幹淨,便跑到案前,在幾個木匣子裏翻找,心想蕭天在江湖上行走,屋裏怎會沒有幾樣像樣的療傷丹藥。果然讓她找到幾樣療傷的膏藥,她拿出幾個小瓶一一看過,找出止血散和跌打丸,竟然還有一瓶進補氣血的紅參丹。
明箏高興地抱著這些寶貝回到床前,拿止血散給蕭天的傷口上了藥,從瓶裏取出一顆跌打丸塞進蕭天嘴裏,又從小紅瓶裏取出三粒紅參丹塞進蕭天嘴裏。蕭天抬起頭張嘴想問一下,給明箏灌進半盞茶水,便咽了進去。
蕭天咳了半天,問道:“你給我嘴裏塞了什麽?”
“都是療傷的,放心吧。”明箏很有成就感地說著,又自作主張把蕭天頭上的發髻給鬆下來,給他蓋上被子,輕拍了一下道,“你睡吧,我守著你。”
“你回吧,你在我屋裏,我實在睡不著。”蕭天催道。
明箏不理他,她實在是累了,趴到床邊便睡著了。
蕭天看看他手臂上的傷口,嘟囔了一句:“你給我抹的什麽呀,這哪是止血散,唉,還好,幸虧沒給我抹上驅蚊蟲的綠鬆膏……”蕭天也是疲累之極,不多時便也睡著了。
次日一早,李漠帆手裏拿著一個名帖走進暢和堂,進門便聞到濃烈的藥膏味道,他心裏一驚,疑心晚上幫主又私自出去了,顯然受了傷,抹的藥膏。他匆匆拐到偏房臥室,便看見明箏趴在床邊,蕭天躺在床上,兩人皆呼呼大睡著。
李漠帆站在門邊,假意咳了幾聲,裏麵的兩人微絲不動。李漠帆便直接走到明箏身邊,晃醒了她。明箏睜開眼睛一看,是李漠帆,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長時間嚇得跳起來,忙查看蕭天的傷情,看到蕭天氣息平穩,依然睡得很沉,便放了心。
“丫頭,出了何事?”李漠帆盯著蕭天的受傷的臂膀問道。
明箏伸了個懶腰,拉著李漠帆走出偏房,來到正堂,道:“幫主受了點傷。你別打擾他,讓他多睡會兒。”
“在哪兒受的傷?”李漠帆指著明箏問道,“你昨晚也跟著去了?”
“對呀,沒有我怎麽行。”明箏大咧咧地說道,“不過,我已經給他服過藥了。”
“你給幫主服了何藥?”李漠帆不放心地追問道。
“這個,還有這個。”明箏把桌上的藥膏和丸藥讓李漠帆看。
“你還給他服了這個?”李漠帆拿著紅瓶子問道。
“對呀,三粒,讓幫主補補身子。”明箏說道。
“我的姑奶奶呀……”李漠帆苦著一張臉,直搖頭。
明箏瞅著他古怪表情覺得很有趣,看見他手裏名帖問道:“是誰要見幫主?”
李漠帆一愣,看著明箏一笑道:“是給你的,一大早,柳公子托人跑來找我,說是給你姨母辦了場法事,讓你務必去。”
“哦……”明箏奪過名帖,不滿地說道,“給我的,你跑到幫主這裏幹嘛,難道還要讓他過目,應允了才能去嗎?”
“你如今是幫裏的人了,不比從前,當然要向幫主請個示下了。”李漠帆說道。
“不行,這兩天不要打擾幫主休息,”明箏嚷道,“這點小事還要麻煩他,我去便是了,不要告訴幫主。”明箏拿著帖子,鼻子裏氤氳著一股淡淡的香味,再仔細看名帖,是一種描了暗紋的名貴紙張,好生奇怪。
帖子上隻有一個地址,並注明了戌時到。
明箏看著宵石哥哥給她送的這個帖子,粗略的推算一下,姨母去世應該是到了三七,是個大日子,怪不得宵石要做法事。看來自己也要準備一下。明箏想著心思回到杏園,郭嫂正在清掃院子,看見明箏好生驚訝,問她什麽時辰出的門,明箏隻推說賞花去了。她心裏一陣嘀咕,昨夜她給她點的穴道,她是怎麽解開的,直歎息自己真是學業不精呀。
明箏在杏園昏昏沉沉睡了半日,待睜開眼睛,日頭已落下,她特意穿上以前的衣裳,上麵的小衣選了白縞綾綢的,下麵穿了件青色的百褶裙,她希望在法事上姨母可以看見她。她把自己收拾得十分清爽,就去廚屋草草扒了幾口飯,對郭嫂推說賞花,溜出了杏園。
宵石帖子上的地址是東竹街馬戲坊子。明箏出了上仙閣便問路邊一家油坊的夥計,東竹街怎麽走,夥計便給她指了指路徑。明箏謝過,便急匆匆走了。
東竹街很遠,找到這條街頗費了周章,但是馬戲坊子卻好找,幾乎這條街人人皆知。街邊茶館的一個夥計告訴明箏:“是一個域外的波斯人開的馬戲團,不僅有馴馬,還有老虎豹子等猛禽,有趣的很。不過,今日倒是沒聽說有馬戲,他那個園子今日有念佛修懺會。”
明箏聽後有些茫然,帖子上是寫的確實是馬戲坊子,難道那夥計所言佛會便是宵石哥哥所說的法事?明箏抬頭看了看眼前一片房子。此時夜幕低垂,路邊各戶已開始掌燈。一些人神情專注的從明箏身邊走過,向前麵園子走去。
這些人男男女女三五成群,有些低聲交談著,向那個園子走去。明箏索性跟上這些人。院門很窄,過了院門,裏麵卻是別有洞天。一張大棚占了半個園子,大棚後麵還有幾間廂房,一個院子。園子四處擺放著奇花異草,花香奇異。
突然,不遠處傳來一聲虎嘯,明箏嚇一跳。她順著聲音走到大棚的背後,看見幾個巨大的鐵籠,一隻虎臥在那裏,似是人們吵到它,它仰頭長嘯了一聲,吧唧了下嘴巴,又臥下了。另兩隻鐵籠裏,一個空著,一個蹲著三隻猴子。明箏驚異地是,來來往往的人絲毫不驚奇,似是習以為常了。
明箏正稀罕著,突然聽到身後兩人的對話。
“雲蘋,別怕,你不是它的菜,據說他一頓吃三隻羊。”
“阿福,這裏太瘮人了,你怎麽跑到這裏念佛呀?”
“咱隻是用這個場子,跟馬戲老板租的地,聽說馬戲老板有了銀子也不好好排馬戲了,天天逛青樓,你說好笑不好笑。”
明箏聽著這熟悉的聲音,定睛一瞧,叫道:“阿福……”
阿福穿著一身周正的袍服站在那裏半天才認出明箏,由於這些天明箏總是衣著男裝,猛然麵對一個秀靈無比的妙齡少女,阿福便沒認出來。倒是一旁的雲蘋早就看出,雲蘋還是一襲白袍,歡喜地看著明箏道:“明箏姐姐,真是你……”
“你們倆怎麽在這裏?”明箏看著他們在一起有些不可思議。
“是這樣,”阿福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說道,“我前兩日在街上遇到雲蘋,便給他說了如今在上仙閣做事,雲蘋便請我喝茶,我便對他說起我在這裏念佛,他也想跟著聽聽,我便帶他來了,不過,他還不是信徒。”
“你來這裏念佛?”明箏詫異地看著阿福,如若不是遇到阿福,她還不會知道這處隱秘的場地,竟然是白蓮會的堂庵。明箏越想心裏的疑慮越重,難道宵石哥哥也是信徒?不然,他為何約自己來這裏?
“明箏姐姐,你如何也來這裏?”雲蘋好奇地問道。
“哦,我是聽一個朋友提起,過來看馬戲的,沒想到沒有馬戲看了,好吧,你們進去吧,我去那邊看看。”明箏急於擺脫他們,雲蘋跟了幾步,看明箏一路小跑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便不再追了,阿福跑來拉住雲蘋進了大棚。
明箏長出一口氣,在一株花草後麵探出頭,看見兩人確實進了大棚便走了出來。她溜到大棚裏麵,遠遠看見人群湧動,人們手持燭光,嘴裏念念有詞。前方木台上端坐著一個一身白袍的男子,此人全身皮膚金光閃閃。人群癡狂地望著木台,嘴裏不停地念著經文,聲浪一波強過一波。明箏從人群裏艱難地走過,試圖找到宵石哥哥,但是走了一圈,出了一身大汗,也沒找到他。
明箏被聲浪衝的頭暈眼花,便想退出去涼快一會兒。正在這時,一個白袍男子走到她麵前,拿出一個名帖交給她,明箏莫名地接住一看,與她早上拿到的名帖一模一樣,都是那種描著暗紋熏了香的,明箏抬頭看來人,來人伸手相請道:“姑娘,請吧。”。
“是我宵石哥哥派你來叫我的嗎?”明箏不放心地問道。
“正是,他在後院裏。”來人說道。
白袍男子在前麵引路,明箏跟在後麵,倆人走出大棚,沿著一側小徑向後院走去,一路上花草的奇香熏得她有些昏昏欲睡。進了院門便看見院裏也有幾個大小不一的鐵籠,光線太暗看不清裏麵為何獸種。明箏轉回身,再找那個引路的白袍人卻不見了。
“喂,有人嗎?”明箏感到如芒在背,四處空無一人,鐵籠裏有莫名的獸類蠢蠢欲動時發出了粗重的喘息聲,明箏心裏一驚,待要轉身便看見從一側突然竄出幾個白色身影,明箏來不及跑,便被一張大網兜頭蓋住。明箏倒在地上死命掙脫大網,一邊大叫:“宵石哥哥,宵石哥哥,救命呀,來人呀……”
明箏被人拖著走了一段路,突然停下來,接著耳邊聽到打鬥的聲響。明箏翻身坐下,看到這邊幾個白袍人正與一個戴鬥笠的黑衣人打到一處。黑衣人左手持劍,劍法犀利,又走偏鋒,瞬間便把幾個白袍人逼到近不了身。明箏再一細看,黑衣人右臂耷在身側,似是受了傷。明箏一片驚喜,看身姿像是蕭天,隻不過他左手持劍唬住了她。
“我在這裏。”明箏興奮地叫道。
蕭天持劍躍到近前,劍刃挑破兜住明箏的大網,明箏迅速掙脫出來,蕭天拉著她便往外跑,沿著小徑,跑到大棚前,蕭天拉著她進了大棚。裏麵依然人群蠕動,念經的信眾陶醉在極樂世界,沒有人注意他們的到來,兩人躲到暗影裏。
蕭天扔下頭上的鬥笠,迅速解開夜行衣的衣襟,由於左臂不方便,對明箏道:“別愣著,幫我脫下。”明箏這才如夢方醒,她上前毛手毛腳拉開蕭天的外衣,順著他受傷的右臂拉下衣裳,蕭天把黑色夜行衣團成一團,塞進腳下雜物堆裏。他裏麵穿著灰色的袍服,整理了一下,拉著明箏擠進人群裏。
兩人剛坐到人堆裏,從外麵便跑進來幾個白袍人,他們跑進人群裏四處尋找。明箏抬眼看著他們,眉頭緊鎖,她到此時都不知發生了什麽?明箏擠到蕭天身邊,問道:“幫主,你是怎麽找來的?”
“記住,在外麵還是叫我蕭大哥,”蕭天眼睛盯著那幾個白袍人,看他們一路走出人群,才回過頭說道,“我一醒,老李便對我說了名帖的事。我想想不對勁,便決定過來看看。”
“這裏是白蓮會的堂庵,那些白袍人為何要抓我?”明箏大惑不解,“我與他們無冤無仇,根本不認識這些人?”
“是很奇怪?”蕭天看著明箏,“你見到柳眉之了?”
“沒有。”明箏突然想起來,“這一定是他們冒宵石哥哥之名引我來的,對了,回去問問宵石便可清楚。”
蕭天蹙眉陷入沉思,明箏扭頭看著他,驚訝地叫道:“哎呀,不好,你……流鼻血了……”明箏急忙從衣裙上撕下一片布去擦蕭天的臉。蕭天抬起頭,用布塞進鼻孔。
“拜你所賜,”蕭天嗡聲嗡氣地說道,“你到底給我吃下多少紅參丸呀?”
明箏捂住嘴偷樂,心想幸虧自己當時思忖了一下,從五顆減到三顆。
“你笑什麽?”蕭天問道。
明箏捂住嘴,笑得渾身亂顫。
“明箏,”蕭天沉下臉很嚴肅地看著她,明箏一驚,心想這次恐怕又要挨訓了,隻聽蕭天說道,“我想了想,你學藝不精,又極不安分,以後絕不能放任自流,你便跟著我吧,”蕭天看了看明箏身上的衣裙,“以後做我的小廝,不可以再穿女裝,這也是為了你的安全,我懷疑這次白蓮會的人對你動手,與《天門山錄》有關,你如今是一本活的天下奇書,打你主意的人很多,不可再暴露自己。”
明箏點點頭,但聽到要做他的小廝,又很不服氣:“你憑什麽要我做你的小廝?”
“你若能打敗我,我便做你的小廝。”蕭天說道。
“那你若教我劍術,我便同意,我願天天服侍你,可好?”明箏嬉笑著說道。
“這個要征求你隱水師傅的示下,她若同意,我便教你。”蕭天說道。
明箏歎口氣,何年何月才能見到隱水姑姑呀,便打消了這個念相。大棚裏的儀式似是要結束了,一些人站起身往外麵走。蕭天拉住明箏也站起身道:“跟著人群最安全。”兩人低著頭,混進人群裏默默向外走去。
在門口遇見幾個持劍的白袍人東張西望似在尋人。蕭天拉著明箏在人群的裹夾下,順利地出了院門,來到大街上兩人才鬆了口氣,也不敢再停留,匆匆走回上仙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