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堂主真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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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過辰時,孫啟遠便被手下從熱被窩裏拽出來,“寧大人在大牢裏等你。”隻這一句話便讓睡意沉重的孫啟遠,立刻清醒過來,他手忙腳亂穿好衣袍,便跟頭流水跑到大牢。
此時寧騎城正襟危坐在大堂上,仔細看著一摞名冊,一旁的高健也翻著名冊在看。孫啟遠膽戰心驚地走過去,躬身一揖道:“參見寧大人。”
寧騎城頭也不抬,鼻孔裏哼了一聲,算是作答。
孫啟遠看到寧騎城手裏的名冊,正是前幾日抓捕的白蓮會信眾所做的名冊,這些人仍然押在牢房裏,就等著朝廷定奪。高健突然指著名冊道:“大人,你看上麵有雲蘋的名字。”高健說著,把手中的名冊指給寧騎城看,寧騎城點點頭,他放下手中名冊,看著孫啟遠道:“你可還記得明箏姑娘?”
孫啟遠一愣,馬上想起來:“是蓮塘巷的明箏姑娘嗎?她不是進宮了嗎?”
“不,有人曾在白蓮會的堂庵裏看見她,你所抓的女信眾裏,有沒有她?”寧騎城問道。
“沒有,我認識明箏姑娘……”孫啟遠回憶著當時的情景,小心地回答道,“這些人裏麵的確沒有她。”
寧騎城蹙眉道:“對於名冊上的人,關他們幾日,讓他們找人作保,並立下字據絕不再聽信邪門歪道,交了贖金,便可放人。”
“大人,全放了嗎?”高健不解問道,“若是裏麵有白蓮會的頭目呢?豈不是便宜了他們?”
“問了兩天,你們可問出什麽嗎?”寧騎城冷笑一聲,“頭目估計早跑了。你現在便去把那個叫雲蘋的人給我提過來,我有話問他。”
“他……難道這個人是大人的暗樁?”孫啟遠驚訝地問道。
“算你聰明。”寧騎城一聲冷笑。
孫啟遠急忙點頭退了下去,心想怪不得讓把眾人放了,原來他早有準備,想到寧騎城的狡猾和陰詭手段,不由提醒自己要加倍小心,這個主子可是比王浩難對付多了。
不多時外麵響起鐵鏈叮叮當當的響聲,雲蘋麵色灰白,衣衫不整,腳上拖著兩條鐵鏈走進來,他抬頭看見寧騎城像看見救星般眼放精光,倒地便拜道:“大人,大人,我有要事稟告。”
寧騎城看了眼孫啟遠,孫啟遠會意,走上去吩咐獄卒去了雲蘋的腳鏈。雲蘋跪在當地渾身瑟瑟發抖。
“說吧。”寧騎城看著雲蘋,急於想從他嘴裏知道更多的隱情。
雲蘋添了下幹澀的嘴唇,緩了下心緒,道:“大人,我發現一個驚人的秘密,我那日親眼看到了白蓮會的堂主,他……竟然是……是……柳眉之。”
“啊!”寧騎城猛地站起身,他盯著雲蘋,聽到這個石破天驚的秘密,不由震呆在當地。幾年裏王振和王浩費盡心思想要捉拿歸案的白蓮會堂主竟然是長春院頭牌柳眉之,這也太匪夷所思了。若不是他安插在長春院監視朝臣的暗樁,本是無心插柳,卻立了奇功,把一個隱藏多年的大名鼎鼎的朝廷要犯給揪了出來。
高健瞪大眼睛吼道:“雲蘋,你可知欺騙官府是何罪?”
“小的豈敢欺瞞?我跟隨他多年,他雖說臉上塗著金色油彩,但是那些偽裝瞞外人可以,卻是瞞不了我。我拿我的人頭擔保,柳眉之便是白蓮會北部大堂主,而白蓮會的總壇並不在京城,柳眉之受製於總壇主。那日的大佛會是宣布了一件大事,說是堂主要去四海雲遊,要招募一些信眾跟隨他雲遊,結果大人帶人衝進堂庵,攪了此事,但是大人所抓全是信眾,堂主和他眾護法皆從密道溜走。”
“哈哈……”寧騎城站起身,冷笑著,“柳眉之,我可真是小瞧你了。”
比起寧騎城,一旁的高健更是被眼前之事,震驚得無以複加。得知雲蘋是寧騎城的暗樁已是出人意料,而那個柔弱的戲子柳眉之,竟是傳說中詫叱風雲的白蓮會堂主,太不可思議,而這兩人他卻都相熟,心裏不禁一陣唏噓。
“還有什麽?”寧騎城很快恢複常態,轉身問道。
“我打聽到明箏姑娘的下落。”雲蘋道。
“哦?快講。”寧騎城催道。
“聽阿福說,明箏同一個叫蕭公子的人住在上仙閣。”雲蘋回道。
“好!”寧騎城臉上的陰雲一掃而光,露出難得的笑容,他回頭對孫啟遠道,“重賞雲蘋。孫百戶,雲蘋是我的人,你好生照看,不得再委屈了他,待過個一兩日隨眾人一起放了。”
孫啟遠急忙躬身應下,引著雲蘋走出去。
“高健,你帶一隊緹騎去長春院,我親自去上仙閣。”寧騎城說完,站起身便往外走。
此時上仙閣已亂成一團。昨日午後柳眉之帶著蕭天和明箏一去便不知所蹤,一夜也未歸。撐到後半夜,李漠帆實在坐不住了,天不亮便派人四處打聽,林棲和盤陽先後都跑了出去,不久便跑回來,一無所獲。
一大早東廠的李東跑過來,告訴他一個消息,更是驚得他六神無主。這李東是幫裏老人的侄子,是興龍幫安插在東廠的暗樁,沒有事一般不上門。
李東跑來隻為一事,他說:“你們店裏夥計阿福被押在東廠大牢,是那日夜裏清繳白蓮會堂庵時抓捕的,讓他去做保,交了贖金便可領回。”李東說完,喝了盅茶便告辭了。
李漠帆叫來林棲和盤陽,便把前後事給他們一說,三人頓覺此事太蹊蹺。那日柳眉之口口聲聲說阿福誆騙雲蘋去耍錢,輸了錢被扣下,怎麽今日李東過來說,阿福在東廠大牢讓他們交贖金作保。李東的話若是無誤,那麽柳眉之便是在說謊,柳眉之為何要這麽做?想想他們與柳眉之的幾次交往,不由得疑心重重。
“幫主和明姑娘不會出什麽事吧?”李漠帆越想越不對勁,在屋裏來回踱著步,後悔得直拍腦門,“我怎麽沒有跟著去呢……”
“唉,你們幫主武功一流,明箏姑娘那二把刷子也可自保,他們會出什麽事?”盤陽在一旁安慰道。
三人正躊躇,便看見小六抓著一個衣衫破爛的小孩,推搡著來到近前,小六道:“我在門外抓住一個探子,這家夥鬼頭鬼腦,甚是可疑。”
小孩是個少年,他抬起頭,雙眼通紅,張著嘴巴,雙手比劃著,是個啞巴。李漠帆看著這孩子甚是麵熟,猛然想到柳眉之兩個書童,其中之一便是個啞巴。仿佛昨日明箏走之前還見過他,後來又忽地不見了。
“你可是雲輕?”李漠帆心下起疑,“你可知道你主子和明箏姑娘去了哪裏?”
雲輕猛點著頭,漆黑的雙眸瞬間湧出淚水。李漠帆激動地抓住他的雙臂催道:“快說呀,快說呀。”
“他是個啞巴。”一旁的盤陽提醒道,“生生把人急死。”
“這孩子一定知道什麽,沒準是給咱們報信的。”林棲道。
雲輕雙眸眨動著,他突然揚起手臂,比劃著寫字的樣子,嘴裏啊嗚啊嗚大叫。幾人眼前一亮。小六手腳快,跑到櫃上去取筆墨。
突然,從門口湧進來一群身著甲胄的錦衣衛,大堂裏一陣大亂,一些茶客慌亂地擇路而逃。寧騎城隨後走進來,他揮了下手,對身後的校尉道:“去後院搜。”
李漠帆急忙迎上來,硬著頭皮擠著笑臉道:“大人,今日是那陣風把你吹到了這裏,小店新近得了上好的龍井,大人要不要嚐嚐?”
“李掌櫃,你看我像是來你這裏喝茶的嗎?”寧騎城冷冷說道。
“哎呦大人,我這裏除了茶還有什麽呢?”李漠帆嬉皮笑臉地說道。
“還有從宮裏出逃的秀女,”寧騎城道,“明箏在你這裏,你快把她交出來。”
“天大的冤枉呀,”李漠帆開始發著毒誓,“大人,上仙閣你隨便搜,能搜出那個秀女,我頭割給你。”李漠帆說的理直氣壯,把胸脯拍得“啪啪”的。
寧騎城耷拉著眼皮瞥了他一眼,李漠帆低下頭,發現那個啞巴雲輕藏進桌子下麵,李漠帆急忙給盤陽遞個眼色,盤陽比那個一根筋林棲聰明多了,一點便透,盤陽跟著雲輕鑽進桌子下麵。
寧騎城沒有搭理李漠帆,悻悻地向後院走去。大致過了有一炷香的功夫,寧騎城在後院無果而歸,一眾人馬匆匆而去。
李漠帆見錦衣衛的人走了,便把雲輕從桌子下麵拉出來。小六也拿著紙和筆跑過來,大家神情嚴峻地盯著雲輕。雲輕手抖得幾乎拿不住筆,看得出他從未拿過筆,一隻手笨拙地緊緊地攥著,在一張白宣上,費力地畫了一個方塊,在裏麵橫著畫幾筆,豎著畫了幾筆。然後默默看著大家。
“你這畫得是個屁。”李漠帆急的上了一頭火。
“我看像是一個籠子。”一旁小六叫道。
雲輕突然抓住小六,猛點頭。大家驚訝地重新向白宣望去,確實像一個籠子,眾人大驚,瞪著雲輕。
雲輕突然跪倒地上,雙手扶地,額頭猛叩地麵,發出“咚咚咚”的響聲,片刻後,雲輕頭上鮮血直流,雲輕的舉動震驚了在場所有人,大家不再怠慢,李漠帆急忙扶起他,大聲道:“孩子,我們相信你。”
雲輕站起身點點頭,臉上全是淚,淚和血混成一片。雲輕拉住李漠帆往外拉,李漠帆突然明白過來,他預感到這個啞巴孩子一定知道什麽,或許他知道蕭天和明箏姑娘的下落,不管是真是假,總比在這裏傻等強。他回頭大叫:“有口氣的都跟著走。”
眾人跑向馬廄,紛紛去牽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