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節外生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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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後,梅兒在一片混亂的夢中驚醒過來。她抬頭看著黑乎乎的小屋,屋裏隻剩下她一人。那個俊美男人的麵孔在眼前一晃而過,就像什麽也沒有發生,像極了一個春夢。梅兒迷迷糊糊站起身,慌亂地跑出去,一邊跑一邊回想剛才小屋裏的事,越想心裏越亂。
她一口氣從側門跑到望月樓門外,西苑街上已是一片火樹銀花,街麵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她害怕獨處,便往人堆裏鑽。正瞎逛,被一隻手抓住,“梅兒,你去哪兒?”
梅兒回頭看,見是夏木,心裏一下舒坦了,上去抱住夏木便哭,夏木嚇一跳,忙問:“梅兒,你怎麽了?”
“剛才看見一隻死耗子,嚇死我了。”梅兒胡亂編排了一句。
夏木笑了起來:“嗨,耗子有何可怕?”
“夏木,你在這裏做甚?”梅兒好奇地問道。
“瞧熱鬧唄,”夏木笑著,從腰間的香囊裏抓出一把瓜子,塞給梅兒,壓低聲音道,“翠微姑姑吩咐我,在這裏望風。”
“哦?原來這樣,我來和你作伴吧,”梅兒一邊磕著瓜子,一邊說道,“前幾日明箏姑娘昏迷不醒,咱們姊妹倆連門都沒出過,如今明箏姑娘好了,也該輪到咱們出來耍耍了。”
兩人便聊了起來。
“梅兒,你家裏還有親人嗎?”夏木問道。
“唉,即使有也無處尋了,”梅兒歎口氣,“我十四歲進宮,父母是收了宮裏銀子的,他們也沒想過讓這個女兒出宮,又尋他們讓他們再添煩惱何苦來呢?你呢?夏木,你如何打算?”
“我是孤兒,是翠微姑姑把我養大的,我最大的心願,也是姑姑的心願,便是能夠回到故鄉。”
梅兒歎口氣,道:“也是苦命人。”
兩人正在門口敘話,突然從街上駛過來一輛四輪馬車。馬車一停,突然從車上跳下來七八個男人,這些男人個個身形彪悍,腰間佩著劍,隻是他們的裝束五花八門,甚是怪異,不像是本地人。
這夥人來勢洶洶地向望月樓走去。門口的兩個姑娘看著這些人神態上帶著煞氣,早已慌了神,求助地跑到夏木身邊,夏木和梅兒不敢耽擱,急忙迎上前。
“各位公子,望月樓的歌舞乃是京城裏一絕,”夏木硬著頭皮強擠出一絲微笑,道,“各位公子何不進來一睹風采啊。”
“叫誰公子?”一個凶巴巴的嗓門打斷了她的話。
“各位爺……”夏木急忙改口道,“小奴不識……”
“夏木姑娘?”一個高大的身影從後麵走過來,拽開前麵的兩人湊到夏木麵前,他一把拽下臉上的黑色麵巾,露出滿是橫肉的臉。
“和古瑞?”夏木看著麵前的男人,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日在東升巷三岔口,明明看見刑部的人帶走了他。可是他如何又會出現在這裏?
“哈哈,有你在便好辦了。”和古瑞說著,上前一把抓住夏木的一隻手臂,道,“夏木姑娘,辛苦你一趟,帶路找你們老鴇去。”
夏木驚出一身冷汗,忙說道:“我們姑姑不在,你有事給我說吧,我回頭轉告她。”
和古瑞一聽,回頭向眾人道:“砸了她的破窯子,看她出來不出來?”說著,重新裹上黑色麵巾。
數條身影從夏木身邊掠過,她也被裹夾著走進望月樓。這些人闖進樓裏,見啥砸啥,隻片刻功夫,大廳裏便一片狼藉。樓裏的客人被突然而降的災禍嚇得紛紛四散而逃。這時,翠微姑姑聽到前麵的動靜,從樓上氣呼呼地跑下來。
“哪來的狂徒,沒了王法了,這可是天子腳下。”翠微姑姑怒喝道。
“老婆娘,你還認得我吧?”和古瑞把臉上的黑色麵巾拽下來,咬牙切齒地叫道,“你可把我害慘了,這個仇不報,我誓不為人”。
“和古瑞?”翠微姑姑驚得幾乎失語,“你不是……不是……”
“不是在牢裏嗎?哈哈,你個臭婆娘,你以為我會死在牢裏……”和古瑞怒吼一聲,狂暴地叫道,“哈,臭婆娘,我如今出來,便是向你討銀子來了。”
翠微姑姑急忙穩住自己,她眼角的餘光掃了眼和古瑞身後的幾個大漢,心裏盤算著怎麽化解,她向夏木遞了個眼色,夏木心知肚明,忙走到和古瑞麵前施一禮道:“恭喜公子脫離牢獄之苦,夏木向公子道喜了。”
和古瑞聽見夏木如此說,又見她眉目流盼、溫柔可人的樣子,態度不由也軟了,對著夏木道:“我本不想為難她,隻要她肯出銀子。”
“哎呦,好說好說。”翠微姑姑看有轉機,忙上前賠禮道,“公子呀,七夕那日完全是誤會……”
“誤會個屁。”和古瑞蠻橫地道,“若不是你們衝撞我們的馬車,也不會招來刑部的人,別廢話,此次的損失必須包賠。”
“哎呦,你看我這裏哪有值錢的東西呀,不過勉強混碗飯吃。”翠微姑姑一邊哭窮,一邊湊到和古瑞麵前伸出一個手指。
“一千兩。”翠微咬咬牙說道。
“十萬兩。”和古瑞打斷她的話,凶惡地盯著她。
“我的天呀,這不是要逼出人命嗎?”翠微姑姑拍著大腿嚎起來。
“給你三天時間。”和古瑞最後說了一句,視線便轉到夏木身上,夏木一陣緊張,急忙後退了幾步,和古瑞逼上前,道,“夏木姑娘,你可願意跟我去遊玩幾天?”和古瑞說著,一把抓住夏木的手,夏木驚慌地想掙脫,和古瑞身後幾個大漢二話不說,架起夏木,一個人扛起來便走,夏木在那人的肩上奮力撕打,那人絲毫不為所動,扛著走到外麵扔到馬車上。
“臭婆娘,三日一到,不送銀子,便撕票。”和古瑞撂下一句,便領著眾人大搖大擺走出去。
“你們……搶人啦……”翠微姑姑和眾姑娘跟著跑出來,隻見那輛四*馬車一溜煙駛遠了。
這時,從一側跑過來幾個人,梅兒領著蕭天、明箏和盤陽趕過來。翠微姑姑看見蕭天他們從後院跑出來,大為惱火,怒喝著梅兒:“梅兒,你好糊塗,你為何帶他們到這裏來,這裏我可以應付。”
“翠微姑姑,我擔心你吃虧。”梅兒滿心委屈地說道,她剛才看見那幫蒙古漢子砸東西,便偷溜出去,跑到後院向蕭天報信。
“走吧,進來說話吧,”翠微姑姑向四周掃了一眼,急忙招呼蕭天他們走進望月樓。蕭天看著狼藉的大廳,不由緊皺眉頭。
“夏木被和古瑞搶走了,說是拿十萬兩銀子來換回。”翠微姑姑怒道,“這個天煞的和古瑞,像從地底下冒出來一樣,這便如何是好?我這裏哪有十萬銀呀?”
蕭天緊皺眉頭沉默不語,一旁的明箏沉不住氣了,問道:“蕭大哥,你不是說和古瑞關在刑部大牢嗎?”
“一定是出事了。”蕭天望著窗外,突然對翠微姑姑交待道,“你回後院,囑咐咱們的人這兩日不要出門。我去馬市探查一下,夏木一定被拉回馬市。”
“我也去。”明箏立刻上前道。
“帶上我吧,給你們望個風。”盤陽也走出來道。
翠微姑姑拉著蕭天走到一旁,壓低聲音道:“夏木的兩個哥哥都在檀穀峪保衛老狐王戰死了,家裏唯一的血脈便是夏木,你無論如何把她帶回來。”
蕭天點頭道:“我早有意去他們的老巢看看了,你放心吧。”
四輪馬車避過大街和人多的路麵,專揀僻街小巷,一路揚鞭策馬疾駛。車裏擠著五個人,夏木被綁了雙手,嘴裏塞進一團布坐在中間。她一旁坐著和古瑞,他早已扔下麵巾,脫去偽裝的狹窄漢服,露出裏麵蒙古袍子,他一邊擦臉上汗,一邊安慰夏木:“美人,別怕,隻要那個臭婆娘交了銀子,我便放了你。”
“和古瑞,幫主若是回來,問起了咱們怎麽說?”對麵一個寬臉的漢子問道,“幫主可是嚴令咱們出門呀。”
“怕什麽?我叔父回阿爾可還要幾日呢,”和古瑞臉上橫肉一抖,“對付這般漢人就得這樣,我在牢裏不能白受一場罪。沒事,一切由我呢。”
聽和古瑞這麽說,幾個漢子也不再追問。馬車拐入東陽街,馬市的大門便在前麵。和古瑞從車窗往外看,四周一片漆黑,院子裏異常安靜。他探出頭對前麵駕車的人道:“快,下去開門。”
從車上跳下兩個人,跑到大門前去推大門,馬車很快駛進院裏。
突然,院子裏亮起火把,火燭把大院照如白晝,幾個身著蒙古袍子肩背弓箭的大漢呈扇形站在院中,乞顏烈像一頭被激怒的獅子站在正中間,怒視著他們。他手握一個長鞭,馬車剛一停穩,乞顏烈的長鞭帶著呼呼風聲,便打了過來。
和古瑞從車裏看見乞顏烈站在院中,嚇得腿亂抖。心裏一陣叫苦,不是說好去阿爾可草原搬救兵嗎?如何不到三日便回來了,行蹤已暴露,更不敢讓叔父看見車上還有女人,隻好對夏木小聲道:“你待在這裏,別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