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危機時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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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巳時,趙府管家陳順迎來兩位神秘的來客,兩人身著便袍一前一後從大門走進來,直接被陳順請到老爺的書房。
趙源傑看見他們從遊廊走來,急忙走出去相迎:“於兄張兄,快,裏麵請。”
三人依次在太師椅上落座,陳順差仆役端來茶水。陳順看三人神情嚴峻,知道他們有要事相商,不敢停留,匆忙退下。
“陳順,你到門口看著點。”趙源傑不放心地叮囑道。
“是,老爺。”陳順應了一聲,悄然退下。
“於兄張兄,事情已經查明。”趙源傑直奔主題,看著於謙和張雲通道,“仵作能夠肯定,那個屍體不是和古瑞。昨日牢頭高福甲告訴我一件事,前幾日有個犯人暴病身亡,是高福甲驗了屍才拉走的,因此有印象,他在案卷上查到此人,因卷宗上沒有親屬的記錄,隻能暫放在停屍房,本想次日交與仵作送到亂墳崗埋了,但是次日他跑到停屍房,那個屍體不見了。”
於謙和張雲通對視一眼,兩人神情憂鬱,都有些急火攻心。於謙道:“如果和古瑞被換掉,僅憑咱們一麵之言,真相難以澄清,畢竟缺少證據,而蒙古使團已向禮部上疏要人,如今的局麵太被動了。”
“他們這次出手,讓咱們猝不及防,手段太高了。”趙源傑道。
“和古瑞是此案中唯一的當事人,他已消失,”張雲通歎口氣道,“恐怕又要不了了之了。”
於謙皺著眉頭,他身形單薄,在獄中久失調養的身子還未恢複仍麵帶病容,他自責道:“此事是我大意了,本以為進入刑部大牢由源傑看管,比較放心,沒想到王振的觸角已經滲透到朝堂的各個地方,讓人防不勝防。今後咱們做事必須事必躬親,不可盲目信任下屬。”
“是我的錯。”趙源傑低下頭,陷入深深的自責,“兄長教訓的極是。”
“還有一個情況,”於謙從衣襟裏取出一封信件,他舉著信說道,“我得到密報,王瑞慶在河南忽患惡疾暴亡。王瑞慶正值盛年,死的如此蹊蹺,剛好在蒙古商隊私運軍火的事爆出來之後,隻有一個解釋,有人要滅口。”於謙添了下幹澀的嘴唇,看著無比震驚的趙源傑和張雲通,“如今王振兩麵出擊,明日或最晚是後天,河南的奏章便會到達朝廷,這樣一來,順利成章便會換了賑災的大臣,這是王振跟咱們挖得一個深坑。”
“太惡毒了,朝廷大員竟然被他們視若蚍蜉?”張雲通氣得猛擊一下大腿。
“怪不得這兩日早朝,朝堂上突然口徑出奇的一致,不管是那個陣營都要求換賑災大臣。”趙源傑恍然大悟道。
“如今王瑞慶已死,陳文君貪腐案已查實,即使不能換也得換了。咱們總不能再上疏求皇上不要換了,可是一旦換了賑災大臣,豈不是替王振他們背了黑鍋,那三十萬兩銀子便成了新上任大臣的奪命銀了。”
“真沒有想到他們竟如此下作,”趙源傑拍案而起,震得桌麵上茶盞“叮當”響,“為一己私利,竟致百萬災民於不顧。”
“現如今被逼入死胡同,隻能做殊死一搏了,症結所在,便是那三十萬兩銀子。”於謙扭頭凝視趙源傑,臉上盡顯著焦慮之色,“源傑,還沒有蕭幫主的信嗎?”
“沒有。”趙源傑搖搖頭。
“隻聽你們說蕭幫主如何,哪天也給我引見一下。”張雲通滿是好奇地說道。
正說話間,陳順突然推門進來:“老爺,門外來一個孩子,說叫小六,給你捎信,非要見你麵。”
“哦,”趙源傑先是一愣,思忖片刻,想起來上仙閣那個機靈的小夥計叫小六,想到這他衝動的站起身,對陳順道,“快,請他進來。”
盞茶功夫,陳順領著小六走進來。小六走進來看見裏麵坐著三個人,想到幫主對自己的叮囑,他仰著脖子道:“我隻見趙源傑,趙大人。”
趙源傑早已站起身,笑著說道:“我便是,這兩位也是你蕭幫主的朋友,你隻管講來,不妨事。”
小六警惕地掃視了屋裏另外兩個人,聽趙源傑如此說,便放下心,從衣襟裏掏出一封信交給趙源傑,說道:“幫主說,讓你看完信,回個話,我再回。”
“好孩子。”趙源傑喜歡地摸了下小六的腦袋,回頭叫陳順,“快帶小六到正堂吃些果子去。”
陳順領著小六退下後,三個人都神情激動地盯著那封信。
趙源傑急忙展開那封信,匆匆看了一眼,迅速交給於謙,於謙看後又交給張雲通。信上說了三件事,第一件看見和古瑞;第二件馬市是黑鷹幫的據點,寧騎城有可能是黑鷹幫門下弟子;第三件黑鷹幫正密謀八月初一搶劫鑫福通錢莊。
三人看完信交換著眼色,不由麵麵相覷。這封信極其簡練,但蘊含的信息量卻大得驚人,三人竟一時啞口無言。
靜默片刻,趙源傑第一個打破沉默道:“和古瑞現身,說明剛才咱們的推測是對的,他被犯人的屍身換下。可是這寧騎城是黑鷹幫的人卻是出乎意料,黑鷹幫為何要去搶鑫福通呢?”
張雲通拿著信箋皺起眉頭,“這個蕭幫主想告訴咱們什麽呢?”
於謙低著頭坐在椅上蹙眉沉思。過了片刻,他突然眉頭一揚,大聲說道:“太好了,一切都迎刃而解。”於謙興奮地站起身,走到張雲通麵前拿過那封信,對他們兩人說道,“信上這三件事,看上去不相關,其實是緊密相連的。剛才源傑說的不錯,和古瑞被掉包救出了刑部大牢,但是誰會有如此手段,而且又有這個動機呢?隻有寧騎城。若蕭幫主判定得不錯,寧騎城是黑鷹幫的人,他必會去救這個蒙古人。那麽,這第三件,便是重中之重。關於黑鷹幫,我也是從遼東守將口中聽說的,黑鷹幫是草原上最大一個幫派,黑鷹幫的前身便是前朝大元的流亡皇族,與當今的瓦刺有血緣聯姻關係。這也是為何這些蒙古人要私運軍火,定是與關外有聯係。上次刑部繳獲了那批軍火,他們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搶劫鑫福通錢莊,是他們一定得到了密報。”於謙看著他倆,壓低聲音道,“咱們別忘了寧騎城是王振的心腹,他很可能知道王振的藏銀地。”
“難不成王振的藏銀地便是這個鑫福通錢莊?”趙源傑瞪大眼睛,聽於謙這麽一梳理,他才恍然大悟。
“蕭幫主幹的漂亮,查明這三件事。”於謙雙眸放光,看著他倆道,“咱們才有了扭轉危局的轉機。”
“於兄的意思是……”張雲通望著於謙,於謙點點頭,對趙源傑道,“源傑取筆墨,給蕭幫主回話。”
趙源傑急忙走到書案前,鋪開一張宣紙,於謙走過去拿起筆,說道,“此乃天作之合,在黑鷹幫動手之前,咱們奪到銀子,又有黑鷹幫做替罪羊,已無後患。”於謙在紙上飛快地寫下兩行字。
趙源傑麵露欣喜:“於兄,若是蕭幫主奪銀成功,這賑災的銀子豈不是有著落了。”
“善哉善哉呀,”張雲通也站起身,說道,“咱們可以商議新的賑災大臣了,此次肯定是沒人反駁。”
“是。”於謙終於露出笑臉,道,“此差張兄最合適不過,再加上禮部的蘇通,皇上定會恩準,到時依張兄的才幹,此番大災之年定會平安渡過。”
“好,我願擔當此任,隻是千斤重擔是在蕭幫主那裏,”張雲通喜悅過後,又多出一份擔憂,“他們能……”
“以我對蕭幫主的了解,”於謙笑道,“難道鑫福通比詔獄還堅固,詔獄他們都劫了……”
“原來那幫流匪是他們?”張雲通大笑,一邊直搖頭。
“兵部和刑部都不會袖手旁觀,”於謙道,“源傑,你提前把所有捕頭、衙役集結好,等著八月初一,對付黑鷹幫便行了。一定要提防著東廠和錦衣衛。”
三人重新坐下,又商議了片刻,便叫來小六,把信折好交給他。小六把信塞進衣襟裏,向三位大人鞠躬後,退了出去。
小六懷揣著信箋一路疾走。自那日和古瑞帶人大鬧望月樓後,望月樓歇業兩日,後又重新開張。而進入後院的側門被封死,需繞到後街上一個不起眼的鐵匠鋪裏,從鐵匠鋪進到院裏,有一個小木門,是望月樓後院的側門。
小六向木門叩擊了三下,給他開門的是林棲,林棲一看見他便罵道:“臭小子,又玩去了,送封信要半日。”
“我沒玩。”小六不客氣地懟了一句,走進木門。
“臭小子。”林棲拍了下他腦殼,急忙鎖死木門,轉身領著他向小院的正房走去。“大家都在等著你呢?”
“我真沒玩。”小六強著脖子抱屈道。
盤陽站在正房門前,看見林棲領著小六回來,急忙跑屋裏回稟。屋裏坐著蕭天、明箏、翠微姑姑和李漠帆,眾人等得焦心,聽到林棲說小六回來了,都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