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虎口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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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箏和李漠帆一愣怔,還沒弄清楚蕭天的想法,隻見蕭天已大步走過去。
“找機會和他談談,最好讓他領咱們進城……”蕭天盯著車隊,回頭給兩人解釋道,“快去,把咱們的馬取回來,跟上他們……”
李漠帆點點頭,迅速轉身向客棧的方向跑去。
馬隊前行的很慢,前麵有行李車,中間有老夫人又不敢太快,高風遠也不催促,信馬由韁地往前走著。自那日從乾清宮回到家,幾日未眠,痛失好友的悲傷依然困擾著他。
這時,後麵一匹馬趕過來,馬上是府裏家丁:“老爺,咱們後麵跟上三個人,鬼鬼祟祟的。”
一旁的管家一聽,臉色一變,“不會是東廠的人吧?”
兩人的對話把高風遠的思緒拉回現實,他拉住馬韁繩,回頭查看。遠遠看見三個衣衫襤褸的人騎著剽悍的駿馬在馬隊百步之外,走走停停。馬隊快,他們也快,馬隊停,他們也停,甚是可疑。
“必須甩開他們,”高風遠一想到一會兒要去會麵的人,馬上驚出一身冷汗,自責自已太不謹慎,如今的形勢稍有不慎便會有血光之災,“叫上幾個人,在前麵的山路拐角動手,狠揍一頓,要他們知難而退。”
“是。”管家撥轉馬頭向後麵跟隨的家丁駛去,他招了下手,跟過去四匹馬,馬上之人個個精壯,身背刀劍。
馬隊駛入虎口坡,兩邊的山勢漸高。
管家向四個勇士一點頭,四匹馬駛向山口的背陰處。馬隊繼續緩慢前行。
半炷香的功夫,山口傳來兵器相碰發出的刺耳的響聲,接著傳來戰馬嘶鳴和喊聲。山口處騰起一股股塵土,漸漸地聲音小下來。
馬隊正好行到一個茶坊前,高風遠叫停馬隊,差人去茶坊給車上老夫人添些茶水。跟上來的管家得意地說道:“老爺,看那邊動靜,估計讓咱們拿下了。”
“好,拉回來審審,看受誰的指使?”高鳳遠吩咐道。
一陣馬蹄聲後,幾匹馬來到近前。高風遠和管家遠遠看見三個衣衫襤褸的人各自馬上綁著一個家丁,後麵跟著家丁的四匹馬,另一個家丁獨自綁在一匹馬上。高風遠和管家麵麵相覷,驚得目瞪口呆,要知道這幾個家丁是他花大價錢從鏢局請的呀。
“來人呀,保護老爺。”管家一聲令下,剩餘的幾個家丁向來人圍過去。
“高大人,且慢!”蕭天把馬上被綁的家丁扔到馬下,高聲說道,“此乃誤會。”
“放屁,你個狗奴才,東廠的狗番子,休要我們上當……”管家和幾個家丁衝上來。
這時,從路邊茶坊裏跑出來一個人,他跑到兩方中間,先是哈哈一笑,然後向雙方馬上之人拱手道:“高大人,且慢。”他又回頭衝蕭天道:“蕭公子,承讓。”
高風遠定睛一看,喜出望外,來人竟是於賀,於謙府裏的管家,於謙最信任的家奴。高風遠翻身下馬:“於賀,你家老爺呢?”他忘形地說完,臉色一變,想起對麵的不速之客,忙警惕地望著蕭天,追問道,“你到底是何人?為何要跟蹤我?”
“這真乃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高大人,我家老爺候你多時了,你且跟我來見我家老爺,他會告訴你的,這是我家老爺的吩咐。”於賀說完,轉過身對蕭天,道,“蕭公子,你也請吧,我家老爺今日出門遇到喜鵲,真是個好兆頭,果然又遇貴人。”
雙方從剛才的劍拔弩張瞬間變成故人,頗有些戲劇性,氣氛一時變得輕鬆起來,幾個被綁的家丁也被鬆了繩索。高風遠和管家一看,家丁一個個也都完好無傷,頓時對這三人神秘的身份產生了好奇,他們武功如此了得,高風遠也不由心生敬意。
蕭天三人翻身下馬,李漠帆拉住三匹馬拴到附近樹上,不放心地回頭詢問:“幫主,突然冒出的這人是誰呀”蕭天沒有見過於賀,但聽他與高風遠的對話已猜出七八分,果然如他所料,高風遠出城是來密會什麽人的,沒想到是於謙,這也讓他喜出望外,他正愁聯係不上他呢。
身後的明箏望著那個茶坊失聲笑起來。
“蕭大哥,我進城就是走的這條路,當時,我姨母也是去這個茶坊打的水……”
“我知道。”蕭天一笑。
“你如何知道?”明箏大惑不解。
“我們走的是一條路。”蕭天撂出一句話便往茶坊走去。
“啊?”明箏皺起眉頭,近來蕭大哥說話越來越讓人摸不著頭腦?
破敗的房舍裏一瘸一拐走出來一個係著圍裙的羅鍋男人,看到一下子來了這麽人,高興地合不攏嘴,忙著招呼客人:“客官,小店就我一個人,即是夥計又是掌櫃的,招待不周,多多包涵。”
“掌櫃的,好茶伺候著……”於賀說著,引著眾人向一旁坡上一棵大榆樹走去,沿著石級上了坡,榆樹下有一個石桌,幾個石墩,桌邊坐著一個人,正是於謙。
於謙站起身迎接眾人:“高兄,蕭兄,別來無恙……”三人在這裏相聚真是意外之喜。於謙說著把雙方的人簡要的介紹一遍。高風遠這才知道,原來這三個神秘的人其實早已耳聞,不止一次從於謙嘴裏說起,可以說神交已久,隻是沒有機會見麵而已。
於謙先是把張雲通和蘇通在河南山西賑災的事,簡要給他們幾人說了一遍,大家很是欣慰。他是前日聽聞朝中變故,連夜趕了回來,朝局不明,不宜貿然進京,便暫住在這個小店。
蕭天也說出自己進京的目的,原來大家想到了一起。一陣唏噓感慨後,大家把話題集中到趙府出殯一事上。
“現如今,趙府裏外都有東廠的番子,由於趙大人當堂撞死,血染朝堂,他與王振成為死敵。雖然沒有定下罪名,但礙於東廠的勢力,朝中大臣都不敢去祭奠。”高風遠憤然說道,“王振就是想殺雞儆猴,連出殯都不允許。”
“如果我能早點回朝就好了。”於謙不由自責道。
“你在,連你一起端。”高風遠沒好氣道,“王振太囂張了,在朝中一手遮天。”
“難道就沒有辦法了?”一旁的李漠帆插嘴道,“你們當朝的人就是太唯唯弱弱,在我們江湖,講究一個鋤奸懲惡,怕他作甚?”
李漠帆的話,讓於謙笑而不答。高風遠感同身受,不住唏噓點頭。蕭天與於謙相視一笑。
“兄長,你肯定已有了主張,不妨說出來。”蕭天道。
“李俠士話糙理不糙,”於謙接著說道,“其實趙大人已經給咱們指出了一條路,他的死就是答案,現在已經到了決一死戰的時候,不是咱們死就是他亡,到了今天,已無退路。”
“殺了王振,還朝堂一個清明。”高風遠雙眼放光,咬牙說道,“大不了去與趙大人作伴。”
“高兄此話差矣,既然出手,就要想出萬全之策,該死的是他王振,而不是我們。”蕭天突然開口道。
“蕭兄,你有何高見,快快說來聽聽?”高風遠眼睛盯著蕭天,自從知道這個沉默不多言的清瘦男子就是蕭天,對他甚是欽佩。
“各位,那日朝堂之事其實早已天下皆知,趙大人忠正廉潔的名聲也是盡人皆知,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大張旗鼓地給趙大人辦喪事,隻要我們人多心起,他王振能殺盡天下人嗎?古往今來,邪終究壓不了正。”
“說得好,蕭兄弟跟我想到一起了,”於謙突然站起身,胸有成竹地道,“高兄,我差遣於賀給你傳話說今日在這裏與你會麵,要說的就是這兩件事,王振要除,趙兄的葬禮要辦,沒想到機緣巧合遇見蕭兄弟,他說得極是,邪不壓正,我們不應該怕他,反而,現在是他王振怕咱們的時候……”
“此話怎講?”高風遠一愣。
“你想呀,一個幹盡壞事的人,最怕什麽?”於謙笑道。
“對呀,對對,我想起來了,”高風遠眼圈一紅,突然站起來,“我想起來,趙大人臨死前一句話,他衝著王振喊道,我趙源傑變成厲鬼絕不放過你……”
“厲鬼?”於謙大喝一聲,“好,我們就是他王振的厲鬼。”
“……”高風遠一愣,不知他在說什麽。
“哈哈,於兄,厲鬼這個差事就交給我來辦吧。”蕭天何等的聰慧,兩人心有靈犀。蕭天接著說下去,“先把王振嚇出病來,讓他不敢出門,咱們再大張旗鼓地給趙大人辦葬禮,讓全天下人都知道,是非自有曲直,公道自在人心。”
“好呀……”明箏雖然插不上話,但聽得熱血沸騰,不住的點頭。
李漠帆插了一句:“我看厲鬼讓林棲去扮最合適,我見過不少武林高手,但像林棲這樣練就一身輕功絕技的不多,簡直是出神入化,飛簷走壁如走平路,進出皇宮還不像進無人之地,太……”他正說到興頭上看見蕭天射過來的眼神,急忙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