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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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後的宋冬鬆, 手心裏的汗都要出來了。

    他著急啊, 替阿陶著急!

    這男人怎麽這麽不爭氣,關鍵時候, 趕緊說話啊!

    而麵對沉默中帶著驚訝的阿陶,宋益珊越發難堪了。

    她甚至覺得自己質問關於韓小姐的事, 簡直是在自取其辱。

    “其實, 你不必解釋什麽, 這個和我沒有關係。”她別過臉, 幾乎不敢去看阿陶:“說到底,我們也沒什麽關係。你來曆不明,我收留了你,也願意繼續給你提供一個住所。你想走就走, 想留就留,怎麽都可以。這些……和其他的,並沒有什麽關係。”

    並不是因為她撿到了阿陶,收留了阿陶,就非要阿陶眼裏隻能看自己。

    “她是女人嗎?”

    一個疑惑的聲音傳入了宋益珊耳中, 也傳入了門後麵宋冬鬆的耳中。

    啊?

    啊?

    背後的宋冬鬆, 閉上眼睛, 無奈地搖了搖頭, 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阿陶啊阿陶, 有你這樣的嗎?這個時候你得山盟海誓詛咒發誓說你心裏眼裏隻有她, 一切都是誤會。

    結果呢, 你老人家竟然找出如此拙劣的一個理由。

    什麽叫她是女人嗎?你長著那麽大眼睛看不到人家是男人女人啊?

    和自己的兒子一樣, 宋益珊也是無語了。

    她有些不可思議地望著阿陶,看著他一臉認真絲毫沒有開玩笑的眼神,一時竟然啞口無言。

    她能說什麽,還能說什麽?

    最後終於,她長出了口氣,無奈地抬手摸了摸額頭:“她不是女人,那誰是?”

    阿陶坦誠地望著她:“你是。”

    “還有呢?黑嬸是嗎?九花伯母是嗎?你還見過哪些女人嗎?”

    她想,她真得收留了一個精神病吧!

    阿陶想了想:“黑嬸不是,九花伯母也不是,其他女人,我沒注意過。”

    也許見過,也許沒見過,不過他並沒有注意過。

    所以,要他說見過女人嘛,以及見過哪些女人,他說不上來。

    “好,好,我明白了。”

    到了這個時候,宋益珊基本已經可以判定,阿陶不是個精神病人,就是她的陶人變的。

    在阿陶的心裏,天底下隻有一個女人,那就是自己。

    作為一個天然的雄性,他自然要緊緊盯著自己這個唯一的雌性了!

    阿陶凝視著宋益珊,他感到宋益珊的情緒發生了變化,可是他不明白她到底怎麽了。

    自己說錯了什麽嗎?

    “我是不是哪裏不好?你不喜歡?”

    宋益珊搖頭,連忙搖頭,她望著粗布床單已經堆落在腰際,光著臂膀坐在沙發上卻能依舊一臉無辜的阿陶:

    “你沒有哪裏不好,你很好,我也沒有不喜歡你。另外,我為衣服的事再次向你道歉,明天早上我帶著你去挑一些合適的衣服。”

    丟失陶人的事,她明天還得去派出所登記報案,走個正式手續。

    至於其他的事,她暫時不想去想了,還是先歇歇睡去吧。

    可是誰知道,準備走向臥室的話,卻見阿陶裹著床單,幾步跟了上來,陪她一起往臥室走去。

    宋益珊這次想起昨晚阿陶硬是賴著和自己一起睡的。

    她挑眉,淡定地告訴他:“阿陶,我忘記告訴你了,你的房間在那邊,看,對,就是那個房間,你先委屈下吧。”

    那是一個雜物間,不過裏麵有一張床。

    “可是我想和你一起睡。”

    阿陶光明正大平靜坦然地說出這不要臉的話來。

    “可是我不想和你一起睡。”

    宋益珊毫不愧疚地打擊他,並且在他仿佛委屈地皺起眉頭的時候,上前一步斬斷他的後路:“你不是問我你哪裏做得不好嗎?你不是害怕我不喜歡你嗎?那我現在告訴你,我覺得你不該自作主張,不該霸道地任性妄為。”

    她平靜地這麽說道:“作為一個被我收留的客人,你應該遵循正常的規範,過去,那才是你的房間。”

    阿陶轉頭看了看那個房間。

    宋益珊直接轉身進了自己房間,扔下一句:“我喜歡遵守規矩的男人,討厭任性妄為的男人。”

    因為宋益珊的這句話,阿陶難舍難分地看了眼宋益珊的臥室門,最後戀戀不舍地去了那個宋益珊指定的房間。

    宋益珊一個人躺在床上,聽著外麵的秋風秋雨吹打窗戶的聲音,卻是難以入眠。

    關於阿陶,關於自己的陶人,關於自己的師姐宋天賜,關於自己那早已經逝去的父親,許多回憶竟然在這一個略顯淒冷的夜晚湧上心頭。

    也不知道想了多久,她終於睡去了。

    睡夢中,她重新變成了一個小孩子,跟在父親身邊,一手玩弄著泥巴,笑得單純可愛。

    “爸爸,你是陶人宋,我就是小陶人宋,我長大後要像爸爸一樣,成為大師,揚名四海!”

    “爸爸,他們說我捏的不是人……”

    “爸爸,為什麽我捏不出人的臉?”

    小宋益珊的雄心壯誌,很早就破滅了。

    這個世界用現實告訴她,她根本不是長為小陶人宋的料。

    先天的缺陷,讓她永遠無法捏出屬於人類的臉。

    她可以憑著記憶硬生生捏出那種人臉的形狀,可是她的陶人,卻沒有一絲一毫的靈氣,讓人一看便知道是個拙劣的仿造品,是假的。

    於是她把自己所有的失敗品統統摔碎了。

    她是一代大師陶人張的弟子,不允許這樣低劣的作品留在世間玷汙陶人張的名聲。

    她站在那一片碎片的荒蕪中,哭出了聲。

    夢中的場景轉換。

    她看到了一雙眼睛,一雙專注固執凝視著她的眼睛。

    “喜歡嗎?”那雙眼睛的主人,把一個小小的陶人送到了她麵前。

    小小的陶人,有著黑而亮的眼睛,還有一個紅紅的唇兒。

    她看著眼熟,可是認不出這是誰。

    “送給你,這是我做的第一個陶人。”眼睛的主人,聲音清冷中透著些許暖意。

    “不,我不要,我不喜歡!”她盯著那個陶人,皺起了眉頭:“不要給我這個,我討厭陶人!”

    說著,她賭氣轉身離開了。

    她不喜歡這個人。

    這個人怎麽輕易就做出那麽可愛的陶人,她卻不能。

    她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她嘴唇裏含糊地念叨著,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猛然間,她醒了過來,茫然地看看四周,聽著外麵的秋雨聲,感受到踢了毛巾被後泛涼來自兩腿的陣陣涼意,她才意識到,自己做夢了。

    抱著毛巾被,背靠著軟墊,她在那裏發呆,想著自己遭遇的這一切。

    正愣著,忽而就仿佛外麵發出一點聲響。

    很是輕微的哢嚓聲,不過她依然聽到了。

    那是她家大門被關閉的聲音。

    看看時間,現在是淩晨六點鍾。

    是誰,是誰會在這個時候關上外麵的大門?

    她知道,這個時候,兒子一定睡得正香甜,不可能出現在大門處。

    更何況,如果是兒子,他完全沒有必要像做賊一樣這麽躡手躡腳!

    排除了兒子後,她想到另外一種可能,那種唯一的可能,她渾身的汗毛在這一瞬間都豎了起來。

    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