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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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益珊在這一瞬間, 呼吸幾乎凝滯。

    外麵的風聲雨聲都清晰地傳入她的大腦中, 猶如千絲萬縷的線在腦海中交織。

    而就在那清晰的聲線中,她聽到了一個腳步聲。

    她家這巴掌大的小院裏, 秋風秋雨之中落了許多枯黃的梧桐葉。

    此時的聲音,恰是一雙腳輕輕踩在濕潤的梧桐葉上發出的悶響。

    宋益珊緊緊地攥著毛巾被, 腦中閃過一千個一萬個主意。

    她該怎麽辦, 打電話?給110打電話, 給譚超月打電話求助?

    假裝毛巾被下的世界是安全的, 當做什麽都沒聽到繼續躺下睡覺?

    還是說,出門去,去看一看,到底是誰, 到底是不是他,如果是他,他又在做什麽?

    當耳中那個躡手躡腳的腳步聲已經踏上了台階的時候,她終於咬咬牙,下定了決心。

    眼前的一切仿佛罩著一層朦朧的紗, 隻要她踏前一步, 仿佛就能捅破了。

    她收留了阿陶, 也冒著將自己和兒子置於危險中的可能, 選擇相信了他。

    那麽現在, 她就該有足夠的勇氣去麵對這種後果。

    她一狠心, 下了床, 推開了臥室的門。

    當她的門推開的那一瞬間, 也恰好,客廳的門被推開了,一個高瘦的身影踏入了客廳中。

    來人小平頭,裹著床單,看上去像一個打算跑路的和尚。

    清晨六點鍾的朦朧夜色中,兩個人,四目相對。

    她一愣,他也一愣。

    她怔怔地站在那裏。

    在發現果然是他的那一瞬間,之前那種因為不可測而愈發強烈的恐懼感,竟然慢慢地消散了。

    她盯著他,看他被細雨浸潤了的黑發,看他因為些許的驚訝而泛起漣漪的黑眸。

    許久後,她終於率先發聲:“半夜三更的,你做什麽去了?”

    “我……睡不著。”他低下頭,看看腳尖,複又抬起,看不出是不是在因為說謊而不自在。

    “我聽到大門響了,你剛才出去了?”

    “嗯。”

    “去做什麽?”

    在克服了最初那種對未知的懼怕後,宋益珊表現得像是一個審問犯人的公安。

    不過想想,她確實應該理直氣壯。

    這是她的家。

    半夜偷偷跑出去的是他。

    “我想散散步。”床單底下,他的手仿佛輕輕動了下,口中這麽說道。

    “散步?早晨六點鍾,披著床單去散步?”這讓她怎麽相信?

    “嗯,我覺得這個床單很舒服,比我之前的衣服舒服多了。”這是真心話。

    可是宋益珊會傻到相信這句話嗎?

    她皺著眉頭,上下左右把他打量一番,最後終於將目光落在了他右邊的手上。

    為什麽他右邊的手,一直藏在了床單底下?

    “你的手怎麽了?”她盯著那片垂下來的床單邊緣。

    “沒事。”

    “你手裏拿著什麽?!”

    她頓時意識到了,他手裏拿著一樣東西?!

    是什麽?他偷偷地拿了什麽?

    阿陶好看的眉眼輕輕皺了下,無奈地抿了抿唇,他終於認命地抬起了手。

    當宋益珊看到他手裏拿著的東西時,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這是?

    碗?

    她以為他伸出手來,會有什麽驚天動地的秘密,會打開一個神秘的豁口。

    可是,隻是三個碗?

    而且是三個最平常不過,她家裏現在就在用著的碗?!

    她是不會記錯的,這個花色的碗,當初是一家飯店訂做的,當時她特意找了一些小工來幫著趕工,最後多出來一些尾單,就給幾個小工分了分,自己留下幾個平時用。

    宋益珊盯著那碗,那看看抿著唇頗為無可奈何的阿陶,隻覺得額頭出現三道黑線。

    “你拿著碗做什麽?”

    “散步。”阿陶言簡意賅。

    “你拿著三個碗去散步?”

    這讓她怎麽相信?

    “嗯,我想去廚房準備做飯,拿出碗來,然後我忽然想去散步,就出去了,忘記把碗放下。”

    宋益珊呆了足足十秒鍾,最後終於點頭:“也行,這樣好像……也能說得通。”

    對於精神病來說,很是說得通。

    要不然她實在不明白在下雨天的淩晨六點鍾,有人提著三個碗披著床單去大街上溜達。

    “我去做早餐了。”他凝視著她,言語中帶著點小心:“你要吃什麽?”

    “隨便。”

    她還哪有心思想什麽早餐:“早餐不用著急,我先回去睡一覺。”

    一夜的夢,伴著一夜的秋雨,身體涼了,心也涼。

    大早上被夢驚醒,卻看到他這麽詭異的行為。

    她還是回去睡個回籠覺壓壓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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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宋益珊再次醒來的時候,外麵的雨終於停了,太陽出來了,璀璨的陽光照在窗台上,給她帶來了別樣的好心情。

    她洗漱過後,走出臥室,卻看到餐廳裏,一大一小兩個男人齊刷刷地看向她。

    “怎麽了?”她有些莫名。

    “沒什麽。”宋冬鬆連忙低下頭,繼續喝自己的牛奶。

    而阿陶卻依然望著她,略帶小心地問:“你想吃什麽?有豆漿有牛奶有果汁,有油條有包子還有煎蛋甜餅。”

    想了想,他又補充說:“烤麵包也有。”

    他看上去就像個開早點鋪的。

    “豆漿,油條。”

    “好,你等一下。”

    說著,阿陶連忙站起來,去往廚房幫她取早餐。

    她走到餐桌旁坐下,瞟了眼埋頭喝牛奶的兒子。

    “牛奶好喝嗎?”

    “好喝。”宋冬鬆抬頭對著媽媽一個甜笑。

    “那你把吸管插進去啊。”

    “啊?”

    “你的吸管插錯地方了。”

    宋冬鬆連忙低頭一看,赫然發現,他的吸管根本放到牛奶杯子外頭了!

    “媽,媽媽……”

    難得說一次謊,竟然就這麽被拆穿了,宋冬鬆抬頭對著媽媽幹笑。

    “行了,別裝了,上學去吧。”宋益珊揮揮手;“我沒事,你不用一副提心吊膽唯恐當孤兒的樣子。”

    “好,好,好……”宋冬鬆看看廚房裏的阿陶,再看看媽媽:“媽媽,你也別太生他的氣,他做飯挺好吃,人也不錯!”

    宋益珊別了兒子一眼,心中充滿無奈。

    這才幾天,兒子怎麽就向著阿陶說話了?

    “知道,我不是老虎,他也不是紅燒肉,我不會吃掉他的,上你的學去吧。”

    宋冬鬆聽了,也不敢再說什麽,趕緊跑進自己臥室,拿起書包往學校趕去:“媽媽,等放學了讓阿陶做好吃的!”

    聽著兒子遠去的腳步聲,宋益珊歎息。

    真是一個太容易被收買的兒子啊!

    正想著,阿陶悄無聲息地來到了餐桌旁,呈上了油條和豆漿。

    油條噴香脆黃,豆漿濃鬱甜美。

    宋益珊一嚐,就知道這不是外麵賣的豆漿油條。

    外麵的沒這麽好的味兒。

    “你自己做的?”

    “是,好吃嗎?”

    “還好。”

    於是阿陶不再說話了,他安靜地坐在餐桌旁,看著宋益珊吃飯。

    宋益珊吃飯的樣子,比起他以前見過的其他人,並算不上多麽優雅,可是他就是喜歡看她吃飯。

    她連吃飯的樣子都那麽迷人。

    特別是吃著他親手做的飯菜,更讓人舍不得挪開視線。

    宋益珊自然知道自己吃個早餐也是就著他的目光當調料的,不過她已經見怪不怪,淡定了。

    經曆了昨晚的驚嚇,以及今早的虛驚一場,她覺得即使現在有一隻鬼在自己餐桌上飄,她都不會動動眉毛了。

    “我帶你出去,再去買點衣服。”

    吃飽了飯,擦擦嘴,宋益珊這麽說。

    今天,依然是重複著昨天的故事。

    繼續買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