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九章 寬容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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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就是廢話嗎?江仄坐回到沙發上,眸子裏陰晴不定。
曾幾何時,他以為他和季鍾廷是在同一起跑線上,是在同一個地方起步的,可是,怎麽就會變成這個樣子了呢?
他看著自己的手背,他知道季鍾廷很在意那個位置上的傷疤,他碰了碰那裏,沒什麽感覺,輕呼了一口氣,他還是拿起了揉了揉臉,長舒了一口氣,怎麽說,這也算是告了一段落了吧。
Demon卻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看了看樓上的一個房間說道:“餘望怎麽樣了?”
江仄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不清楚。”
“嗯?”Demon有些愣,餘望前兩天剛剛去了醫院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但是事情到了哪一步,他卻不是特別清楚。
江仄歎了一口氣,倚到了沙發上,輕聲說道:“也許我確實應該把他送去醫院。”
他知道餘望的情況可能已經不是憑他自己或者江仄就能夠解決的了,如果沒有專業的救治和幫助,他隻會陷入更深更深的懸崖,隻會更加過分地傷害自己罷了。
“你打算什麽時候把他送過去?”
“等這一陣子過去吧,”江仄皺著眉頭說道:“曲台還不能保證沒有陳納川的殘黨,我不放心。”
“或者你也可以請一個私人的。”
“已經在聯係了。”江仄的語氣有些疲憊地說道:“我還挺怕他再做什麽傻事的。”
“你以前可沒這麽在乎一個人的死活。”Demon開玩笑道,尤其是一個自己想要自殺的人。
江仄歪嘴笑了笑道:“好歹也要進一下作為哥哥的義務來著。”
樓上,餘望的房間裏,窗簾緊緊拉著,關著燈,但不是遮光布,隻能算得上是有些昏暗罷了,他躺在床上,手腳被固定在窗邊的位置,呆呆地看著天花板上窗簾投影下來的紋路。
眼前一遍又一遍放映著那一瞬間發生的事情,事實上他都沒有看到什麽,隻知道一聲巨響,自己被人壓到了在了地上,沉重的感覺不斷傳來,轟隆地坍塌聲裏麵,還有一聲低沉的“我愛你。”
他在那個時候睜大了眼睛,但是自己的視線裏隻有一片昏暗,像現在一樣,身上是有些久遠的熟悉的體溫,越來越沉,他的頭被人死死地按住,有石頭蹭過了他的臉,有些生疼,但是都不如心裏的崩潰和瘋狂。
他終於意識到,自己徹底失去那個明朗的少年了,盯著那些紋路的眼睛有些生疼,眨了眨眼睛,淚水突然就流了下來,順著眼角,流過耳廓,滴到了枕頭上,打濕了一片。
他動了動胳膊,沒辦法抬起來,但是手腕上的疼痛能讓他稍微有一些舒緩,他看不到紗布上已經又透出來了的血液。
他以為沒有了那個人他可以意氣風發,就像雒川初去參軍之後他活的那樣一樣,但是這次,當他意識到他真的,再也見不到那個人的時候,他卻覺得自己的世界都崩塌了。
原來自己變得那種“優秀”就是為了給他看,原來自己活得那種“精彩”就是還在等這個那個人回來的希望,原來自己根本就從來沒有忘記過他。
他以為那樣的冰冷以待,是對雒川初的懲罰,但是,他的內心有著被他隱藏去的聲音,那樣的冰冷,根本就是他完全不知道已經變了的自己應該用怎樣的姿態來麵對這個人罷了,不管過了多久,雒川初依舊,依舊,是最特殊的那個人。
樓下,Demon帶著季鍾廷往警局去,後者看著窗外的路線,突然說道:“能不去你們局裏嗎?”
Demon看了他一眼,有些抱歉地皺了皺眉說道:“恐怕不行。”他知道季鍾廷不想讓周小易看到他這副樣子。
但是現在各個派出所都已經被征用來處理這場沒有什麽巨大武力衝突的恐怖行動,季鍾廷又本來就是由Demon負責的,所以自然應該去往他們局裏。
季鍾廷斂眉,終究沒再說什麽,他已經在思考自己的結局了,死刑應該是最有可能的吧?他研究過法律,也研究過自己。
他有時候會想,這一切,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什麽時候,他終於脫離了原本的自己,變得自私又壓抑,變得冷血又算計的呢?
看著手上有些冰冷的手銬,他突然就意識到了,有些路,一步踏上去,就真的再也沒有辦法回頭了。
之前江仄曾經問過他:“你真的不打算把那個時候發生的事情告訴他?”
“告訴他做什麽,隻讓他覺得內疚罷了。”季鍾廷那個時候這樣回答,但是現在想想,也許他知道了事實,自己的形象,會好過一點?
“之燁現在在哪裏?”Demon突然問道,自從那之後,他就在也沒有見過他了。
“警官大人你不會是要大義滅親吧?”季鍾廷看著他說道:“這些事情他可沒有參與過,我打包票。”
“你的話能信?”Demon半真半假地問道。不管怎麽說,陳之燁也都是曾經為陳納川效力過的人。
但是那也是他的弟弟,盡管不是一母同胞,就像江仄說道,至少也要做一些作為哥哥的義務啊,雖然,他也不太清楚如果找到陳納川應該怎麽辦,他真的能把他繩之以法嗎?
把那個忍辱偷生在陳納川手下活下來的人,對纏著自己甚至救了周小易的人,那個明明為著他人著想,卻還是有自己堅持的善良的男生,他真的,能夠按照犯罪分子處置嗎?
“我把他送到美國了。”季鍾廷停了一會兒說道。
“曲台才解禁兩天。”Demon有些不可置信,這個速度和隱蔽性,實在有點過分了吧。
“兩天還不夠嗎?”季鍾廷難道露出來輕鬆地笑容說道:“就當他犯罪潛逃了,當做黑社會處理吧。”
Demon皺了皺眉,卻聽得出來這是在替他做決定,或許這樣也挺好的吧,跟季鍾廷不一樣,在中國,陳之燁終究沒有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
“我說你,這件事情完了之後,稍微寬容一些也是可以的。”季鍾廷笑道,仿佛是在跟自己的老友舉杯交談一樣地勸道。
“你什麽時候也懂得寬容這個詞了?”
“大概是,回到自己的家鄉,又看到了自己想見的人的時候吧。”季鍾廷依靠在座位上,自然地像是在自己的家裏的沙發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