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包裏拿出了小刷子，在鬆脂上刷了幾下，動作仍然非常小心，生怕自己因為自己動作太大，而惹來什麽無妄之災，刷了一陣，我就問，“老義你看，這些昆蟲在鑲嵌之前好象還是活的？”

    姬行義點頭道，“嗯，活祭在古代十分常見，西南地區尤為流行。”

    我又瞅了一眼，便忍不住避開頭去，“這骷髏也是這樣？”

    “應該是吧。”姬行義從我手裏搶過刷子，疾速刷了一陣，便指著這下方的一兩道縫隙道，“可能是因為這裏被老鼠或者其他什麽東西噬穿，所以，屍體才慢慢腐爛，最終變成了骷髏。”

    指著上麵的骷髏人頭道，“不對，這個人頭好象還沒有腐爛。”

    姬行義的目光便在向上方延伸著，“這是因為他在臨死前被砍去了腦袋，少爺你看，這骷髏人頭和骨架並沒有連通，中間還隔了一層膠狀物。”

    我的右手不由自主地伸向了自己的鼻子，“哼，他們也太殘忍了。”

    姬於嫣指著骷髏道，“爺爺，他們為什麽要把骨架鑲進去？”

    “這個，我剛才不是講過了嘛……”姬行義的右手在自己孫女頭上摩挲著，不斷向上，“正是因為門在哀牢人的生活中擁有非同一般的地位，所以，他們每年都有門祭戶祭，輕則用楊柳枝和艾草獻祭，重輒以活人祀門。”

    “人祀？”我不由自主地重複著這個詞，心裏的恐懼和惡心感便變得愈加濃烈。

    “不對，這不是普通的人祀。”姬行義搖了一下頭，對我的說法表示了反對，“普通的人祀是指奴隸主在死亡之後，用奴隸殉葬的一種葬俗，而哀牢人搞這麽多花樣，僅僅隻是為了祭門。”

    經他這麽一說，我的好奇心就在慢慢滋生，“老義，這裏麵難道還有什麽講究？”

    姬行義俯道，“嗯。每年端午時節，巫師會從俘虜營中擇取門祭之人，這人年齡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歲數太大陽氣泄盡，魂魄虛弱，自然不會為神荼所喜，年齡太小則陽氣未伸，陰氣過虛，也不適宜祭祀門神。”

    我向來不喜這一套的，這時就笑著問，“那這人以多少歲為最佳？”

    “十五到二十之間吧……”姬行義低頭沉思了一下，便說，“巫師選好人之後，一般會齋戒幾日，沐浴靜養，端午節的那天，才能殺人祭門。”

    我這時就打斷了他，“等等老義，端午節是屈原死後才出現的，哀牢國地處西南，怎麽也會盛行？”

    姬行義持著刷子，又刷了一陣，道，“自從楚將莊蹻入滇之後，‘以其眾王滇，變服從其俗以長之’，也就是說，從這時候開始，我們華夏族的習俗在雲貴川地區流行開來，正因為如此，哀牢人才把他們的祭門儀式安排在端午節的這一天。”

    這時劉二也問，“義爺，那是不是殺了俘虜就可以了？”

    姬行義斷然否絕了，“當然也沒這麽簡單……祭門的那天，巫師置齊楊柳枝、菖蒲和艾草之類的東西，懸在門上，並且還把鬆香塗抹在這俘虜的口鼻之上，使其窒息而死，緊接著，還會用鬆脂和黃泥不斷堆壘，一層疊一層。”

    我閉目一想，姬行義所敘述的情形已浮現在腦海，心裏升起的反胃感也越來越強烈，“這些巫師簡直是喪盡天良。”

    劉二此刻倒還麵不改色，就不斷詢問著，“義爺，那這些昆蟲呢，也是這麽堆壘上去的？”

    “當然……”姬行義手裏的刷子抖了一下，便又向這牆麵上捺去，“哀牢人信仰蟲圖騰，認為人類的生命始於蟻蟲，終於蟻蟲，昆蟲在他們的宗教祭祀之中占有相當重要的地位，所以，在祭門的時候，也常常用這些蟻蟲鼠蝗來獻祭，劉二你看，此刻，它們早已經被鑲嵌出神荼的樣子，以驅邪避鬼，祈求平安。”

    我看到這時就笑了起來，“如果神荼知道自己的臉竟是由幾百上千隻蟲子壘成的，可能會被當場氣死。”

    姬行義幹咳了一陣，正色道，“這並沒有什麽好奇怪的……佛祖釋迦牟尼的朔像在古阿富汗西域地區還是雅利安人的形象，傳到中國就變成了黃種人。”

    我點頭，“嗯，宗教在傳播過程中，確實會在不斷地本地化。”

    旁邊的胡安德似乎有一點不安，這時建議道，“義爺，咱們別浪費時間，還是先把這門弄開吧。”

    姬行義瞅了一瞅我，又看了一下彭子羽，便商議了起來。

    “mr彭，你打算怎麽辦？”

    “掘門吧，反正咱們也已等了這麽久。”

    “可是我不敢保證，這門掘開之後會出現什麽，可能會有屍衛，也有可能會有屍蟡。”

    “咱們怕個鳥，如果真的害怕的話，當初根本就不應該來了。”

    “少爺，你怎麽看？”

    “掘吧，愣在這兒我老是覺得不踏實，說不定後麵也有危險。”

    “既然如此，mr彭，你看著辦吧。”

    彭子羽倒沒有羅嗦，這時，他揮手招來了幾個老外，低聲商議了一陣，便有七八個立在一旁，嚴陣以待，m16和巴雷特58a2都持在手裏，為我們掠著陣。

    其他幾個則揮著鐵鍬、洛陽鏟和鐵鎬之類的工具，不斷挖掘起來。

    好在這片夯土雖然艱固，倒也沒有難住他們，幾分鍾後，我們周圍便堆滿了黃土，緊接著，還露出了被裹在其中的木質門框。

    經過了幾百上千年的時間，這玩意兒居然很快就在腐朽風化，化為無數褐灰色的灰塵，隨風飄散。

    而被隨意扔在地上的各種昆蟲仍然色澤清新，在我們一陣觸踏之下，這東西甚至還硬綁綁的。

    我又從姬行義手裏把那一把刷子搶了過來，不斷刷著上麵的灰塵，隨即便發現鬆脂的密封性似乎很好，經過了幾百上千年的時間，昆蟲早已經石化了，靜靜地躺在這鬆脂之中，就好象琥珀。

    很快姬行義的聲音也響了起來，“先別動那骷髏人頭……小心點，那裏麵好象還有什麽。”

    話剛說完，“嗤”的一聲就已響起來，有什麽東西在不斷爬動、攀躍，緊接著，它竟從顱腔裏麵躍了出來。

    隻見它大概有巴掌般大小，赫然‘一頭而二身，雙目而朱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