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一個無神論者，盡管對什麽神呀鬼呀的從來都不感冒，此刻，不知道為什麽，我的聲音裏還是有一些顫抖，“難道冥河裏的‘鬼’就不守規矩？”

    姬行義點著頭道，“對，少爺，不管你相信還是不相信，反正隻要進入冥河的範圍之內，人和鬼都會不斷發生變化，有的會變得比較陰鬱、敏感和懊悔，甚至還帶有一點兒傷感，還有的……”

    我馬上想起剛才的情形，結合此刻他所說的話，心裏慢慢就亮敞了起來。於是，我很快就打斷了他的話，“怪不得剛才我們每一個人都有一點怪怪的，甚至連mr彭也不例外。”

    彭子羽麵上一紅，不斷囁嚅著道，“健少，我確實有一些失態，平時不是這樣子的……”

    他的話剛說到一半，便已經縮回了嘴裏，表情顯得略有一些尷尬——象他這樣一條鐵打的漢子，竟然牢騷滿腹不斷抱怨，也確實是一樁異事。

    劉二接過話頭，“我也是一樣，感覺心裏酸酸的，老是想著要發泄。”

    姬行義總結道，“這都是我們進入冥河範圍內的緣故，其實之前所發生的一切，都還算是輕的呢。”

    我瞅著姬行義問，“如果是重的，那就會怎麽樣？”

    姬行義的語氣突然變得無比冷漠，“我們就會變得非常嗜血、嗜殺，隻能憑本能去咬、去噬，去吃，直至把附近所有的物事都吞進肚裏。”

    姬於嫣顫聲驚呼，“爺爺，那不是和屍蟡一樣了麽？”

    姬行義冷冷地道，“對，確實和屍蟡一樣，畢竟這世間有陽必有陰，有正必有邪，和屍蟡相似的東西其實還非常多。”

    我伸手指了一下船下的地下陰河，道，“比如這鬼魚，說起來就是這樣，

    它們隻要一聞見血腥就會遊過來，不斷噬咬、吞食，直至把人和動物都啃成骨架，連渣滓也不留下一點兒才會罷手。”

    姬於嫣早就顧不上外麵的曼珠沙華了，此刻就迅速縮向姬行義的身後，不斷哆嗦著，“爺爺，這簡直是太恐怖了！”

    姬行義在她發際撫了一下，便說，“傻丫頭，從現在開始，你還敢亂跑嗎？”

    姬於嫣向我這邊吐了一下舌頭，“再也不敢了。”

    我連忙裹了一下外套，說真的，被這冥河裏的陰風一吹，我很快就覺得自己渾身發冷不斷顫栗，隻得向雙掌間籲出了一口氣，“老義，除此之外，還會出現哪些異狀？”

    姬行義歎了一口氣，道，“其實還有很多……人類一旦走進冥河之中，就會失去時間，失去方向，甚至還會失去聲音。”

    劉二好象還沒怎麽聽懂，就不斷揉著自己的眼睛問，“時間怎麽會失去呢，我們仍是好好的過日子，好象什麽都沒有變哇？”

    我突然插了一句，“但是手機、手表什麽的都失靈了，一切電子設備都無法工作。”

    彭子羽也點起頭來，“對，我們現在甚至連天亮沒有都不知道，周遭除了一片黑暗，便什麽也沒有剩下。”

    後麵的姬於嫣也在不斷追問，“爺爺，現在到底是白天，還是夜晚呢？”

    姬行義不斷搖頭，“這個連我也不知道。”

    劉二在徐徐喟歎著，“手機、手表無法工作，足以說明我們確實失去了時間，但失去方向呢，這個又怎麽去理解？”

    我大聲提醒著他，“大家所攜的指南針還能用麽？”

    劉二在自己身上拍了一下，“不能用了，唉啊，我們竟然連方向也摸不清了……”

    彭子羽這時就插了一句，“健少，我怎麽覺得自己腦海裏一團漿糊，平時明明很快就能想清楚的事兒，現在卻老是也鬧不明白？”

    我不斷揉著自己的太陽穴道，“我也是。”

    說完，我便轉過頭，依次向彭子羽、姬行義、羅紫和姬於嫣臉上瞅去，發現他們臉色發黑，說話走路之間好象也有一點兒恍惚，遠不如平時那樣敏捷。

    這時，很久沒有說話的彭緒妍也開腔了，“義爺，你所說的失去時間，失去方向都比較直觀，我們都沒有什麽異議，但失去聲音是什麽意思？”

    我又補充了一句，“是呀，聲音怎麽會失去？”

    姬行義沒有回答，隻輕輕地喟歎了一下。我們非常無奈，隻得順著他的視線看向了周邊，隻見一陣陰風吹來，所有的曼珠沙華也變得不再美麗了，它們統統都迎風顫栗，蠢蠢欲動，就象猙獰鬼臉邪惡魔影一般，駭人之極。

    而且更令人奇怪的是，冥河兩岸竟傳來了一股奇異的血腥味，被這味兒一熏，我們每一個人都覺得自己神思恍惚搖搖欲墜。

    彭子羽努力掙紮了一下，然後又問，“義爺，現在我們不是在好好地說話麽，這失去聲音到底是什麽意思？”

    姬行義把腦袋埋進了雙掌之間，似乎在不斷思索著，許久之後，他才抬起頭來，“我也不太清楚……也許，這種情形可能還沒有發生。”

    我直愣愣地瞅著姬行義，“老義，你的意思是說，它總有一天將會發生，是吧？”

    姬行義近乎在呻吟了，“對。”

    彭子羽不斷追問著，“但是它到底在什麽時候才會發生，而且，發生的時候又會怎麽樣？”

    姬行義在持續搖著頭，“這統統都是謎……因為這所有的這一切，隻不過來自前人們的描繪，我們自己誰也沒有闖入過，也沒有親身感受這失去聲音之疼！”

    彭子羽在自己大腿上一拍，“義爺，那你還提它幹嘛，你所說的一切都是沒影的事……喂，那個誰誰誰，你先下河給大家探探路，老是窩在這鬼船裏也不是一個事！”

    話剛說完，一個黑人便依言奔向船舷，向下麵伸去了一隻腿。

    不知道為什麽，此刻我猛地打了一個冷戰，覺得空氣裏的血腥味正變得越來越濃鬱了，於是，就趕忙提醒道，“別急著下水，可能會有危險！”

    姬行義、彭子羽和羅紫等人便持著礦燈和手電筒照了下去，發現冥河之中影影幢幢、密密麻麻，竟然圍滿了無數條鬼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