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行義的腦袋早已伸了出去，這時正在瞅著前方，一動也不動的，“我怎麽就聽不見？”

    彭子羽回頭瞅了一下他，很快就接過了話頭，“義爺，距離是遠了一點。”

    我四處巡視了一圈，馬上就建議道，“艙裏不是有船槳嗎……哼，不如讓他們劃劃船，老愣在這兒算怎麽一回事？”

    彭子羽臉上露出了遲疑的表情，此刻，他向前觀察了一陣，然後又回過頭來去瞅姬行義。

    姬行義點頭道，“嗯，把船劃過去吧，記得要小心一點。”

    彭子羽招來幾個老外，對著他們耳語一陣，然後這些人就散開了，分到兩側，拿出船槳來開始劃船。

    兩側水波蕩漾，光暈點點，在陣陣陰風之中，大批量的鬼魚仍在不斷遊來，它們或分或合，或聚或散，隨即，水麵上便呈現出很多骷髏。

    這白森森的骷髏非常詫異，在幽暗的光線下，就好象不斷咆哮的猙獰鬼魅似的，手舞足蹈，咬牙切齒，偶爾伸嘴一吐，附近便漂滿了屍蟲。

    老外們似乎非常害怕，隻見他們臉色蒼白，身形顫抖，手裏船漿竟似重如千鈞，每劃一下都顯得非常吃力。

    這時，又一陣陰風吹了過來，船內船外布滿了霧汽，迷迷濛濛，飄飄渺渺，這才幾分鍾的時間，竟已彌漫開來了。所以，不一會兒之後，我們的衣服便已經粘乎乎的了，貼在身上好不難受。

    與此同時，兩側的情形也變得更加離奇。

    隻見石筍林立，石隱隱現，大大小小的懸棺不斷出現，它們有的懸在這山峁上麵，有的則置身於縫隙之間，有的甚至還被銅索吊了起來，隨風晃悠，稍不留神就會與我們的身子相接觸。

    所以，我們必須貓下腰來，盡量使自己的身形蹲得更低一些。

    饒是這樣，這古老的鬼船也顯得太高了一些，太大了一些，隻見它不斷與四周的石筍相接觸，搖搖晃晃，左支右絀，隨時都會有船覆人亡的危險。

    彭子羽這時又矮下身來，問，“健少，現在你聽清楚了嗎？”

    我側耳一聽，便發現前方蒼茫一片，果然傳來了那非常奇異的聲音。

    這聲音起初還非常細微，輕輕響起，嫋嫋入耳，而後便變得越來越淒惋越來越幽怨，纏綿緋惻，催人淚下。

    而且更令人奇怪的是，在這不斷響起的音樂聲中，竟然還摻雜著幾許呢喃和絮語，驟然聽來，當真就如有情人的哀歎一樣，模糊暗啞，迷離惝恍。

    我很快就嚷出聲來，“老義你聽，這難道就是音樂聲？”

    姬行義此刻似乎也聽清楚了，隻見他身形顫栗，表情激動，“是呀，這絕不是普通的音樂聲，聽起來就好象黃鍾大呂、金石之聲一樣。”

    我饒有興趣地瞅著他，“老義，到底什麽是黃鍾大呂和金石之聲？”

    姬行義緩緩敘述道，“黃鍾大呂是指我們古代音樂中的十二律，包括黃鍾、大呂、大簇、夾鍾，姑洗、仲呂、蕤賓、林鍾、夷則、南呂、無射、應鍾等等，金則專指編鍾，是一種大型的打擊樂器。”

    我笑了起來，“這我知道……湖北隨縣就出土過一套，人們將之命名為曾侯乙編鍾，非常罕見，應該屬於國寶之列。”

    劉二的詢問聲也響了起來，“那石又指什麽呢，義爺？”

    姬行義眼裏露出了神往的表情，很顯然，他對中國古代文化沉浸已久，涉獵甚廣，“石則專指用玉石製成的樂器，比如如玉磬、玉箏和玉簫之類。”

    我馬上就提出了異議，“老義，簫的出現時間好象還非常晚……”

    姬行義搖著頭道，“不，簫在虞舜時期就已經出現了，五代詩人薛昭蘊曾經作詞曰，‘秋到長門秋草黃，畫梁雙燕去，出宮牆。玉簫無複理霓裳，金蟬墜，鸞鏡掩休妝。’，這說明縱使是玉蕭，其出現時間也非常之早。”

    此刻，我又想起了曾經探討過的話題，“老義，你不是說過我們將失去時間，失去方向，並且還會失去聲音嗎，此刻，我們為什麽還會聽到這古怪的樂聲。”

    姬行義苦笑著道，“這我就不知道了，有可能時間還未到。”

    彭子羽一直在凝神聆聽著，這時好象有所發現似的，竟回過頭來瞅了我們一眼，“咦，在這音樂聲之中，好象還摻雜著其他的聲音？”

    我對他的觀點表示了讚同，“是呀，隻是由於音量太小，我仔細聆聽了很久，也無法分辨出來。”

    劉二的聲音便又響起，“我怎麽覺得是有人在低聲說話？”

    看他說得這樣誇張，我不以為然地聳了一下肩，“不太象……說是自言自語還差不多，也有可能是在囈語。”

    劉二身形搖晃，又顯得有一些畏懼了，“難道在這冥河之中還有其他人？”

    我眉頭皺起，就瞪了他一眼，“不一定要有人才會發出這聲音……畢竟這冥河裏荒涼偏僻，幽深無比，各種稀奇古怪的物事也非常多。”

    劉二的聲音便揚了起來，變得又尖又細，“那難道是鬼在說話？”

    我“撲哧”一聲笑了起來，此刻，便不斷調侃著他，“這世界上哪來的鬼，劉二，少在這裏擾亂軍心，否則，我一定要判你一個斬立決。”

    “斬立決喲，哈哈。”

    周圍很快便傳姬於嫣的聲音，她一向都劉二不太對付，此刻見他受窘，就再也忍不住了，此刻就一邊譏笑著，一邊還煞有介事地縮著脖子。

    姬行義與我唱起了反調，“古人寫詩道，‘山鬼催燈滅，廚燈語夜闌’，這冥河花樣繁多聞所未聞，縱使有鬼存在也並不奇怪。”

    我大聲反駁道，“老義，我們死傷慘重，一個個都成了驚弓之鳥，別老在這兒提什麽神呀鬼呀的好不好？！”

    劉二仍在不斷強辨道，“如果沒有鬼，那為什麽還會有這鬼語？”

    我用科學知識解釋著，“這是陰風刮在岩壁之上所發出的聲音，劉二，你從沒聽過這玩意兒，心裏害怕，所以，才會產生幻覺。”

    這時，姬於嫣伸手一指，便又驚呼了起來，“天呀，你們看，那又是什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