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依言瞅了過去，隻見斷崖上有無數石筍在呈現，它們有的突兀橫出，有的倒插直下，有的就好象歪脖子老樹一般，顯得蒹葭蒼蒼，鬱鬱蔥蔥。

    更要命的是，在這些石筍的正中央，竟掛滿了大大小小的“卍”字符，它們來回貫通整整齊齊，分別嵌了金箔和銀箔，此刻被這陰風一吹，竟晃動了起來，金光閃閃，熠熠生輝。

    而在這眾星拱月之中，竟然有一位仕女在驟然躍出，隻見她頭發束起，膀子橫揮，身上穿著短衫和簡裙什麽的，此刻還朱唇輕啟，似乎正對著我們款款而唱。

    歌聲宛轉悠揚，蕩氣回腸，如泣如訴，僅僅過去了幾分鍾的時間，便變得越來越清晰，越來越**！

    我們的身形隨著這歌聲而搖擺、顫栗，感覺此刻除了這歌聲以外，我們竟然什麽都不想去聽，什麽也不想去做。

    彭子羽雙目微閉，似乎已經沉浸在這歌聲之中，如癡如醉；姬於嫣、羅紫等人則已經引頸相顧，不斷唱合；劉二則對著這仕女手舞足蹈，舉止瘋狂。

    而且更要命的是，就在鬼船劃近，我們就要接近石林的時候，這仕女竟然啟開貝齒，對著我們笑了一笑。

    劉二迅速跌倒在地，驚呼起來，聲音裏充滿了驚惶和畏懼，“女鬼哇！”

    我馬上就攙扶著他，“這是幻覺，如果你真的害怕，可以先回船艙裏麵去。”

    劉二朝裏麵瞅去一眼，便又失聲驚呼道，“我不回去，我不回去。”

    這時又傳來了姬行義警告聲，顯得非常鄭重而又嚴厲，“大家快伏下身來，前麵可能會有危險！”

    話剛說完，鬼船便從一片石筍林中穿過，不斷便之相摩擦、碰撞，沙石四濺，塵土飛揚。

    我們依言閉上雙眼，死死地伏在地上，可是就算如此，歌聲也沒有停止，仍然還在嫋嫋地傳了過來，不斷地刺激著大家的心髒。

    我們的心跳就好象打鼓似的，“砰砰—砰砰”地，激蕩不絕。

    之後，歌聲變得越來越清越，越來越嘹亮，就好象每一句都響在我們耳畔，每一個字都唱在了我們心裏，弄得我們神情絮亂，舉止顛狂。

    慚慚地，我眼裏就冒起了綠花，它們有的大，有的小，有的乍看之下還非常絢麗，搖曳招展，不斷飄動，但飄到我眼前的時候便已經在匯聚，變成了“一頭而二身、雙目而朱冠”的怪獸，向我們悍然噬來。

    我們想躲躲不了，想避避不開。

    隻能老老實實地伏在船頭，任憑這黑暗在無聲無息地落下、籠罩，甚至把所有的一切都吞噬掉了。

    也不知道在這黑暗之中穿梭了多久，直至大家的意識即將模糊的時候，歌聲終於嘎然一止，而這鬼船又重新變得平穩了起來，緊接著，四周便傳來了熟悉的聲音，“嗤嗤嗤嗤”的，就好象是鬼魚在遊動。

    直到這時，我總算才籲出了一口氣，轉過頭去問姬行義道，“老義，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姬行義的呼吸聲仍有一些絮亂，“少爺，還記得剛才的呢喃和絮語麽？”

    我很快就點起頭來，“嗯，之前我們還瞎猜猜過一陣，弄不清楚，它到底是什麽……”

    “它可能就是盜門界流傳已久的鬼唱。”姬行義回答道。

    我轉過頭去，瞅著姬行義問，“老義，鬼唱到底是什麽？”

    姬行義沉吟了一下，便伏在身來，緩緩敘述道，“鬼唱在上古時期非常有名，幾乎每一個盜門子弟都知道，相當一部分人甚至還耳聞目睹，親身經曆過，但自從三國兩晉南北朝以來，這東西似乎就消失了，變成了一段越來越淡的傳聞，慢慢湮滅。”

    我心裏的疑意就更盛了，“那它為什麽會消失，又是怎麽消失的，其中發生了什麽事？”

    姬行義很快就搖起頭來，“這連我也不知道……也許是因為有鬼唱的地方被封閉了，再也無人闖入，也許是因為後人膽量在變小，再也不敢闖入這些地方，又或者……”

    話剛說到這裏便嘎然一止，姬行義好象陷入了沉思之中，表情顯得有一些黯然，又有一些欣喜。

    “又或者什麽？”我就有一些焦急了。

    姬行義仍然顯得不急不徐，措辭之間還帶有一絲悵然，“又或者鬼文化本身也進入了衰退期。”

    我撇了一撇嘴，馬上出言反駁道，“不會吧……鬼呀神呀的大家一直都在談，就算是鬼片鬼戲鬼音樂什麽的，也常常在出現哇。”

    姬行義頭形一仰，便吐出了一個字，“相對而言……相對以前來說，鬼文化確實在不斷衰退，至少，它再也登不上大雅之堂，少爺，你見過鬼樂能登上人民大會堂，或者香港紅磡體育館嗎？”

    我點起頭來，“嗯，這倒也是。”

    姬於嫣一直伏身在地，這時也爬了起來，出言相問，“爺爺，說了這麽多，我怎麽還是不明白這鬼唱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姬行義咂了一下嘴，“鬼唱，簡言之，就是鬼在唱歌，或者鬼在歌唱，盜門相傳，這東西詭異絕倫凶險萬分，稍有不慎，我們就會為其所害。”

    我心裏還是有一點不相信，“又來了，這世上什麽時候有過鬼？”

    姬行義向上麵指了一下，“那剛才那仕女怎麽解釋，她好象在俏生生地對著我們唱歌，每一個動作都無比真實，每一個字都非常動聽，是不？”

    我在自己雙眉之間揉了一下，“這一定是幻覺……冥河荒涼幽深迷離飄邈，咱們驟然闖了進來，偶爾出現一些幻覺並不奇怪。”

    姬行義低聲笑道，“那這歌聲怎麽解釋，少爺，你聽一聽，直到現在還沒有消失嗬。”

    我繼續強辯著，“那也隻是幻聽而已……畢竟這兩天我們經曆了太多的事情，也太疲倦了。”

    彭子羽的聲音又在適時響起，“小心哇，前麵又有石筍！”

    我們隻得伏下身來，船上麵便傳來了“嗤嗤嗤”的聲音，不斷與石筍相磨擦，與此同時，那鬼唱又嫋嫋地傳了過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