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祈願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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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

    真夜癱著臉任由身邊的付喪神將自己帶向鳥居兩側的砂石小路,不禁陷入了謎一樣的沉思之中:同樣是牽個手, 為什麽在這次出於刻意的舉動下、就完全沒有了類似之前心跳加速的感覺呢?……果然還是被突然襲擊的錯吧?腎上腺素分泌量隨之增多, 從而引起各項機體反應——嗯, 沒毛病。

    真夜想到這裏, 頗覺有理地點了點頭。

    “……啊呀, 真的被我猜對了?”鶴丸沒想到自己的隨口一問,竟無意中挖出了如此重大的秘密,頓時不由驚訝得停下了腳步。

    真夜一頭霧水:“什麽?”

    鶴丸四下看了看, 而後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地湊近她:“主人在現世中已經有戀愛對象了嗎?”

    “……哈?”真夜一時竟懵逼得不知如何應對了。

    “誒, 不是嗎?”看到她的反應, 鶴丸也發現了事實大概並不如他想的那般, 但這絲毫不影響他好奇滿滿地重振旗鼓, “那麽就是已經有想要追求的對象了?”

    “等等!”真夜意識到自己錯過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連忙出聲澄清, “抱歉,剛剛有些走神了……鶴丸先生可以把之前的話再重複一遍嗎?”

    聽完那個被她無意遺漏的問題, 真夜不禁有些哭笑不得:“真的非常抱歉, 剛才是我沒有聽清楚鶴丸先生說的話……至於戀愛的祈福……咳咳,我大概和這兩個字就沒什麽緣分, 所以從來都沒去考慮過?等下我應該會選最普通的通用繪馬吧。”

    一般來說, 參拜者在拜殿前對神明行過參見之禮後便可以繼續進行求簽、祈願等流程環節, 而通常的神社都會在殿旁設立一個出售禦神簽、禦守及繪馬的授予所——當然,即便是位於遊戲世界的這間神社也不會在這一點上例外:禦神簽占卜近期吉凶,禦守驅災辟邪, 而繪馬則是將承載著參拜者的願望、繪滿各類福祉象征圖案並供在神前的祈願牌。

    而方才鶴丸問她的便是——“主人想要買哪一種繪馬?等等先別說,讓我猜猜看……唔,莫非是祈求姻緣的?哈哈哈哈如果猜錯了也別生氣噢!”

    雖然這基本就等同是在八卦她的戀愛狀況了,不過真夜自問身為坦蕩無愧的單身狗,完全不覺尷尬,甚至還有點說不出的迷之自豪感。

    “什、什麽?竟然用了無緣這個詞來形容自己的戀途……”鶴丸似乎表現得比剛才還要驚異,大睜著雙眼不可思議地上下打量著她,“但是我覺得主人應該會是很受人歡迎的類型吧?”

    對於這一點,真夜倒是很平淡:“嘛,受歡迎和能不能遇到緣分還是挺不一樣的兩個概念,不是麽。”

    說者無心,得到回答的付喪神卻不禁驀地因句末那幾乎連反問都算不上的語氣疑問詞而有些發愣。

    “說起來,為什麽不走中間的道路呢?”真夜沒有注意到身邊之人的神情變化,對鶴丸將自己引到鳥居兩側砂石小路上的行為很是不解。而在等了幾秒也沒得到回答後,她便鬆開了手扯了扯對方的衣袖出聲提醒道,“鶴丸先生!”

    “啊抱歉抱歉,剛才稍微想到了點別的事……”鶴丸聞言回神笑著擺了擺手,並開口為她解釋了之前的問題,“不走正中間的原因嘛,自然是要把寬敞的神道讓給神明……唔,現在的孩子怎麽連這點小事都不清楚了麽?”

    聽出對方語氣中的調笑之意,真夜覺得還是要為自己辯解一下:“這種不會寫到教科書裏的偏門知識沒有去查過肯定不可能知道的吧!而且我又沒去過幾次神社……”

    “不是吧?這些事已經都不在主流教育的傳承裏了嗎?”鶴丸顯得很震驚。

    “……不知道。”作為一個理科生,真夜隻好心虛地望天:在她就讀的那所綜合大學裏,大約應該可能會有這類課程吧?改天去聽聽看好了……不然她似乎總能在無意間感受到知識匱乏帶來的傷害。

    不著邊際地又聊了幾句,恢複了最初距離的兩人在不知不覺中走到了殿前的手水舍邊:有著雅致設計的亭頂下,蓄滿了清淨之水的石台像是天然形成的一般,帶有一種古樸而原始的獨到美感。

    剛巧,於真夜之前到來的那位審神者此時恰好完成了參拜前的“淨心”步驟,見到他們,微笑著微鞠了一躬作為招呼,於是真夜自然也停下腳步回以一禮。

    待那名審神者與她身後的刀劍男士一同離去,真夜才赧紅著臉無視身邊付喪神笑嘻嘻的“需不需要我先來給主人示範一遍?”的促狹提議,伸手去取那柄放置於石台邊緣的木柄杓,並輕咳一聲試圖轉移話題。

    “說起來,鶴丸先生以前曾在神社裏待過一段時間吧?所以這些事情也都是在那段時間裏了解到的嗎?”

    “啊啊,那間神社啊。”等到微微俯身的審神者完成了洗手漱口的淨心儀式,鶴丸才以略帶懷念的語氣開口道,“是啊,被供奉起來的那段時間,該說是無趣好呢,還是該用平淡卻寧靜去形容呢……這可真讓人覺得矛盾啊。”

    聞言,真夜放下手中木杓的動作不禁一頓:“……鶴丸先生,不喜歡那樣的生活嗎?”不知為何,她總能感到某種隱隱變得有些沉重的氛圍。

    “刀劍之身又怎會有什麽喜惡啊,主人真是……”抬手輕戳了戳少女的額頭,鶴丸笑著沒有說出那個詞,但那雙眼裏已明晃晃地寫滿了“笨蛋”二字。

    一時的異樣氛圍很快在對方若無其事的舉動中被輕描淡寫地略過了,因此真夜隻當是自己多慮,卻也委屈地捂著前額說不出話來。

    “好啦,我們走吧?”鶴丸好笑地提醒了她一句。

    真夜突然醒悟過來:“等等,鶴丸先生還沒……”

    “我?”鶴丸很是詫異地指指自己,然後得到了少女點頭肯定,“但是……”之前那審神者身邊的刀劍男士也不像是要去參拜的樣子啊。

    真夜少有地打斷了他的話:“什麽但是啊,我才不管那麽多呢!鶴丸先生是想浪費這次難得的機會嗎?”

    “不……”下意識地回了一句之後,鶴丸突然反應過來似的笑了起來,“真意外呢,這點小事竟會讓你堅持到這般強硬的地步……就那麽在意嗎,我的願望?”

    “與其說是在意願望,不如說是希望鶴丸先生能在將來達成想做的事吧?”少女認真地回答道,“不管在這裏許下的願望最後到底有沒有被神明聽見,哪怕隻是借此機會明確自己的想法,能憑借自身努力去實現它不也挺好的麽?”

    “啊,對了,還請鶴丸先生不要再用什麽刀劍之身的話來敷衍了噢——你見過哪把刀整天試圖變著法子琢磨怎麽嚇唬人的?”

    聽到自家審神者後麵那句仿佛充滿了怨念的牢騷,鶴丸終是沒忍住笑著伸手揉上了她的腦袋:“是是~你說什麽就是什麽,這樣總好了吧?”

    “等、等等!住手……頭飾要掉下來了啊!”

    當真夜重新整好自己的衣冠、與遂了她意的鶴丸一起踏上了通往神社主殿的階梯時,應她要求顯得相對安分了不少的付喪神眨著金色的漂亮眼眸,好奇地注視著少女從羽織口袋中取出一隻粉白錦囊錢包的舉動:“這是……香火錢?”沒記錯的話,現世中應該是要使用五円錢幣的,但在這裏哪來的現世貨幣啊?

    “喏。”不清楚對方心裏想法的真夜將其中一枚嶄新的錢幣交給對方後,自己也同樣在手裏捏了枚由官方友情贈送的五円硬幣,並沒有對此作出解釋的打算。

    她低下頭望了眼錦囊內部,發現此時竟還多出了一個……嘛,算了,等會有機會就用掉它吧。

    這麽想著,她抬頭望向了眼前的建築。

    這座遠看便卓爾不凡的大殿還僅是拜殿而已,作為神明棲息場所的正殿還要再往裏走些。但即便如此,若在走近之後細細打量此殿,也依舊能感受到其恢弘的氣勢——盡管和金碧輝煌完全掛不上鉤,與鳥居同色的黑木及係有白色之字型指代的注連繩大約也隻能稱得上簡樸,但那種無法作偽的古老年代感卻無法不令人產生由衷的震撼之情。

    立在這座神聖而不可侵犯的參拜社殿前,真夜竟不由產生了一種確實的、被某種不可言明的神秘存在注視著的感覺,立時就連呼吸都不覺放輕了幾分。

    她在與鶴丸無聲的眼神交流後上前幾步輕鞠了一躬,將手中的錢幣輕輕投入深色原木的奉納箱,便聽得木箱中回蕩出其清脆的響聲。

    雙掌相合地拍了兩下之後,她將合十的手掌貼近心口,閉上眼準備祈願,卻不知為何還莫名地大腦空白了好一會。思考了半晌,真夜將那些似乎並不需要神明保佑也能達成的心願……或者說目標,從心底浮現的選項中一一排除,最終竟隻剩下了唯一的某個念想:

    『希望大家都能獲得屬於自己的幸福。』

    在神前默念出了自己的心願後,真夜行了一禮,結束了這次的參拜。

    “能幫我拿一會嗎?”路過鶴丸身邊的時候,她被解下了本體武器的青年付喪神如此笑著拜托道。

    接過那把精致得堪比藝術品的太刀後,真夜沒忍住在內心默默感歎了一下手上沉甸甸的分量,這才將它抱在懷裏點了點頭:“沒問題,鶴丸先生。”

    直到少女將那把被體溫捂熱了些許的鶴丸國永交還給眼前的青年、並與他一同來到了距拜殿不遠的授予所,沒等來任何問題的刀劍付喪神終於按捺不住心中的蠢動,側身看向低垂著眉眼、仔細閱讀著相關物品說明的審神者:“說起來……主人難道不想知道我剛剛許了什麽願嗎?”他還想等著看她大感驚訝的表情呢。

    真夜抬起頭,捧起兩塊繪馬笑眯眯地拆了他的招:“那麽想讓我知道的話,鶴丸先生不如把它寫下來?”

    “……好狡猾啊!”鶴丸瞪大著眼看了她好一會,深深地感受到了什麽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不過雖然這樣控訴了自家審神者的作弊行為,他最終還是老老實實地拿起了繪馬——不是她手中捧著的通用型,而是某塊擺放在她手旁,畫著粉色心形、就連木材本身也采用了桃色為基色的祈願牌。

    “誒?”真夜愣愣地呆了幾秒,總算反應過來了,“鶴丸先生,難道你……”

    “等主人也寫好之後,我們來交換吧?”付喪神這回也學乖了,一手接過授予所提供的毛筆,笑容純真地將她還未問出口的問題堵了回去。

    真夜倒是想湊過去偷偷看兩眼的,但奈何身高被壓製,論反應能力自然也遠不及他,才剛把腦袋蹭到對方身前、就被那狀似無意轉身的付喪神擋住了視線。幾次嚐試未果,真夜隻好悻悻地摸摸鼻子,伸手接過忍住笑意的巫女小姐姐遞來的軟毫筆,臉色發苦地開始和它較起勁來。

    “來,我們倒數三二一,然後一起把繪馬翻過來怎樣?”等到真夜也放下了手中的筆,鶴丸如此提議道——不過不知為何,他總覺得審神者的臉似乎有些發紅。

    “……嗯。”

    當兩人的倒數走完最後的數字時,他們不謀而合地在翻轉自己繪馬的同時,向對方所在的位置投去了視線。

    看著那一筆一劃、仿若初學孩童的字跡靜默無言了幾秒,鶴丸終是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用硬筆寫的話才不是這個樣子呢!”真夜赧然地為自己小聲辯解了一句,這才想到去看那對比之下顯得愈發飄逸脫俗的字體所表達的內容。

    “致不知名的神明大人,請祝福……”

    之後的話語,在少女的臉唰地變紅的瞬間被她自己咽了回去:什、什麽叫“請祝福我家的審神者真夜盡早遇見會讓她大吃一驚的有緣之人”啊?還特意選了祈求姻緣的繪馬……現在就操心這種事的鶴丸,難道是愁她嫁不出去的老媽麽?!而且那個多餘的大吃一驚是什麽鬼?

    在她內心吐槽彈幕瘋狂刷屏的時候,鶴丸也斂起笑意念出了她寫下的願望,隨後不禁詫異地追問了一句:“這個大家,指的是我們刀劍男士……主人自己難道就沒有想做的事嗎?”

    真夜聞言一愣,突然發現了某個奇妙的巧合:同是祈願,她和鶴丸竟都沒有把自己作為承載願望的主體,而是為了他人……

    思及此,感動之餘她又不免覺得有點好笑:“想做的事當然有很多啦,但那些大概都不在神明的管轄範圍……再說,鶴丸先生不也是沒有為自己祈願麽?”明明對方自己也是這樣,卻還會對她的選擇感到奇怪嗎?

    鶴丸擺擺手:“嘛呢,人生還是需要一些意外的吧?要是每天都按著願望實現了那般生活下去的話,鶴可是會無聊得受不了的。”

    “那、那也不用許下這種……”真夜還是覺得說不通:這樣的話,明明隻要許個“過上充滿驚嚇的每一天”之類的願望不就好了麽——說句實話,真夜之前還真的有這麽猜過對方的願望來著。

    “主人之前不是說和戀愛無緣麽?”鶴丸的臉上浮現出少有的認真神色,“像主人在這個年紀,可不能早早地就對人生中的必要經曆之一看得那麽開啊……那樣的話,心會先一步死去的。”不過,這份認真持續了不到五秒便褪成了往日慣有的笑容,“啊當然,說不定主人到時也會有些讓人驚訝的意外表現?”

    望著對方眼中滿溢的期待雀躍之情,真夜已是無力吐槽了。

    “……那還真是謝謝你了啊,鶴丸先生。”

    “不客氣不客氣。”像是完全聽不懂自家審神者語氣中的疲憊一樣,鶴丸笑嘻嘻地收下她言不由衷的謝意,一邊將自己手中的繪馬掛上架子,一邊開口道,“倒是主人的願望……唔,該怎麽說……相當普通呢,希望大家都幸福什麽的。”

    望著被係好了的繪馬,真夜滿意地點著頭隨口答道:“普通歸普通,但真能實現的話……嗯,其實還是個挺貪心的願望吧?畢竟每個人心中的寶物很少有一致的,如果……”

    講到這裏,她忽然自己頓住了。

    心中的寶物……不一致……等等,發揮腦洞想象一下的話,這豈不和係統設定的sg有點像嗎——sg、secret garden,或許可以引申理解成內心的秘密?

    “原來如此。”盡管她似乎沒把話說完,鶴丸還是聽懂了其中要表達的意思,“那可真是個難以想象的遠大理想呢。”

    “嗯……”真夜應著聲甩開那些無用的假設,走回授予所後重新將目光聚焦在了那些做工精致的禦守上。無需等她開口詢問,在這處工作著的年輕巫女便主動向這位有些意動的審神者講解起這幾個不同顏色的禦守套裝的不同功效來。

    “都是春日祭的限定?”

    得到了年輕巫女含笑的點頭回答,有著奇怪收集癖的審神者便瞬間作出了決定、豪氣幹雲地一指麵前:“勞煩替我拿一套……各類一套,謝謝。”

    “……等等,主人你不是才給本丸裏的大家送過禦守嗎?”鶴丸望著這些明顯是為目前已能現界的刀劍男士們專門設計的護身符套裝,哪怕並沒有把關注點放在價格上,卻也忍不住有些疑惑。

    真夜對此不以為意:“這可是限定啊限定!”早買早享受,晚買悔三年的限定!更何況她還是個不收集滿遊戲各類道具就會渾身難受的強迫症患者,不買怎麽說得過去?

    ……好吧,摸著自己癟癟的錢包,極大的危機感在她心中油然而生。

    真夜一臉凝重地下定決心:看來是時候讓二三四隊瘋狂遠征小判收益高的地圖了。

    暫且不去考慮本丸中突然渾身發冷的刀劍們,在授予所巫女將她夠買的物品放入遠程傳送的郵遞裝置後,真夜還收貨了某個意外之喜。

    “審神者大人,這是我們特意準備的額外禮物——還請您收下。”

    接過巫女手中發出著清脆響聲的精致鈴鐺,真夜有些訝然地眨了眨眼。

    似是看出了她的疑問,年輕的巫女微笑著補充道:“這是非賣品,隻作為紀念贈品、送予購買了全部禦守套裝的審神者大人。”

    特、特典嗎?真夜頓時開心起來,向這位在授予所工作的巫女道過謝後便仔細地打量起這個可作為掛飾的鈴鐺來,越看越對其上精致的櫻花瓣紋路感到中意。

    “稍微借用一下。”一隻有著修長五指的手從真夜這裏輕巧地拿去這枚金鈴,鶴丸笑著躲開少女試圖搶回它的舉動,“別急別急,先不要動,讓我替你戴上如何?”

    “戴上……?”真夜眨眨眼,不是很能明白他話中的意思:這種向來都是串到手機上的小掛飾,難道還有其他用法嗎?

    這一走神,她便失去了最後的拒絕機會,隻得老老實實地任由對方拿著金鈴靠近自己、然後微微俯身——頭發上便隨即傳來被他的指尖無意碰到的細微觸感,時而還能聽到鈴鐺晃動時產生的清脆響聲。

    真夜毫不懷疑現在隻要自己微一側頭,就能對上那雙漂亮精致的金色眼眸,從而看清其中究竟是帶著惡作劇的戲謔笑意、還是充滿了認真的專注神色。

    ……但是說實話,總覺得很不放心。回想起對方的累累前科,真夜就無法對此次出於一時興起的行為抱有任何期待。

    於是當鶴丸笑著道“好了”的時候,真夜立刻來到了授予所擺放著各類商品的窗口,拿起雜物中的一麵小鏡子向自己腦後的位置照去。

    “怎麽樣,很相配吧?”鶴丸也不介意她的舉動,對她轉而變得有些驚豔的神情顯得頗為得意,“我就知道我的眼光不會差的。”

    望著鏡中渾然一體的花簪與金鈴,真夜稍偏了偏腦袋便能聽到隨著自己動作傳來的清亮鈴音,一時頓覺萬分新奇,若不是鶴丸在旁遞來了求簽用的簽筒,她大概還能再自我陶醉好一會——真夜拒絕承認這是一種自戀,喜歡欣賞美的事物難道不是人類的天性嗎!

    這麽一來,經過之前的小插曲,本該最先取的禦神簽反倒成為了最後的一步。不過無論是真夜還是她身邊的付喪神都不會在意這點小事就是了。

    “……什麽都沒有?”真夜率先根據簽桶裏掉出的簽號找到了對應的木格,從中取出屬於卜示了自己近期運勢的薄薄紙張,卻不由地有些發愣:不僅底下那些具體的釋義和注解分毫未寫,就連題頭對應著吉凶的那欄也是一片空白。

    “誒?真的呢!”此時鶴丸也拿到了他的簽紙,不過隻一會他便發現了底下注有的一行小字,將它逐字逐句地念了出來,“請參拜者前往本殿東麵的禦神溪進行水占卜……水占卜是,要把這簽放到水麵上的吧?”最後的問題一出,他已是好奇地抬眼看向了自家審神者。

    真夜當然也不清楚其中的原理,但她機智地選擇去問旁邊的巫女小姐姐——果不其然,對方不僅以專業的角度講解了該如何使神簽上的字跡顯現,還友好地提醒她可以沿著溪水往上流人少、解簽效果也更好些的地方走去。

    向巫女小姐姐道謝並別過後,二人分別各自拿著自己那張簽紙,小心注意不要弄皺它的同時也順便欣賞了番沿途的景致。而作為有著悠久曆史、誕生自千年前的古刀,鶴丸能夠以極為熟稔的口吻向真夜介紹這裏這些明顯充滿了平安時代風格的建築物與各類庭園裝飾。

    聽著對方生動的措辭比喻,還能知道些過去那些不知真假的秘聞軼事,真夜仿若被他一時帶回到了那個盛行唐風、風雅卻也神奇的古老年代,幾乎都沒注意到自己是何時踏入麵前這一片如詩畫般的光景之中的。

    周圍錯落有致的滿開櫻樹就已稱得上視覺享受了,而那條約莫不過兩米多寬的淺溪流淌著發出的潺潺涓流聲更是彌補了聽覺上的空缺,為人帶來無法比擬的雅致意境。溪床底部的青苔與蒼色石塊清晰可見,並與飄落於溪水之上的落英相互映照出結合了動靜二者的獨特美感。

    鼻尖充斥著屬於花草獨有的清淡香味,真夜還來不及抒發一下自己的讚美之詞,那股未曾成型的文藝情懷便消散在了自她身邊傳來的歡脫語調中。

    “哇啊,這裏竟然還有魚嗎?讓我看看……唔,意外的敏捷嘛……”白發金眸、看上去氣質高雅脫俗的刀劍付喪神在甫一見到眼前的溪流便興奮起來,幾步躥近在溪邊蹲下,將手伸到了水中並興致滿滿地逗弄起那些不過小指粗細的魚苗來——甚至還頗有些要和它們較勁的意味,“哈哈哈哈站住別跑!喲西,看我拿出真本領來……”

    “……”真夜頓時感到世界再一次安靜了。

    周圍零零散散的幾名審神者與她們身邊的刀劍男士紛紛向她這邊看來,並不約而同地流露出了某種微妙的同情。真夜甚至能從某位穿淺藍色小振袖的審神者身後、抬手扶著額的藥研藤四郎臉上,看出一種極為眼熟的無奈。

    ……看來,不管在哪個本丸,這隻搗蛋鶴留給大家的印象果然都是出奇的一致啊。

    這麽想著的真夜不得不一一對她們報以歉意的微笑,然後一手搭上打擾到人家的罪魁禍首:“好啦別鬧了,回去以後池塘裏那些難道還不夠你折騰的嗎?”

    “那可不一樣啊……唉,主人真是沒有情調呢。”雖然鶴丸表現出了十足的意猶未盡,但他還是乖乖地站起了身,輕輕甩去手上沾染的水跡。

    至於真夜?她總算是體驗了回被倒打一耙的酸爽感受。

    真夜頗感無言地牽著那隻仍有些濕意的手、沿著溪水向其上遊處前行,以防自己也被對方旺盛的好奇心帶偏了方向——天知道作為太刀的偵查值明明那麽感人,出陣時也常常給她個索敵失敗的結果,但偏偏這時候眼神就好到能看到樹上的鳥窩了?

    “……嗯,就這裏吧。”輕微的鈴音終是隨著她的腳步而停了下來,真夜望著這一片幽靜無人的櫻林點了點頭,而後走到溪邊微蹲.下身,雙手抖平了那張薄而透的簽紙,輕輕將其平放到了水麵上——照理來說,此時這張輕薄的簽紙應當順著水流向下遊漂去,但它卻偏偏像是一枚被圖釘固定在牆上的海報一樣、奇異地停駐在了真夜鬆開手的位置。

    在水上放好了自己的簽紙後,真夜抬起頭向身邊之人露出了輕快的笑容:“真的和巫女小姐們說得一樣誒,好神奇……來來,鶴丸先生的也請交給我吧?”

    在付喪神望向少女的刹那,恰巧有幾片從花萼脫落的落英繽紛而下,兩三瓣被微風拂到了清澈的溪流中緩緩旋轉著,其餘的一兩瓣粉白卻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她的黑發間,竟無端地讓他心中微微一動。

    下意識地遞過了手中之物後,鶴丸在距離少女不到一步遠的位置、注視著她因看到簽紙上逐漸浮現出的墨痕而變得愈發明媚的側臉,突然萌生出了某個想法。

    拿起那兩張顯出字跡的簽紙正準備起身,真夜恰在此時聽到了鶴丸不似作偽的慌亂喊聲:“主人!你你你先不要動!”

    被他的驚慌警示喊得隻得保持著辛苦的半蹲姿勢,真夜不解地側了側腦袋:“怎麽了?突然之間的……”

    “別動!”鶴丸一臉嚴肅地在她身邊蹲下,小心湊近看了幾眼,然後以極為認真的語氣開口道,“你頭上有蟲子!”

    真夜頓覺無言,正無所謂地準備抬手拍掉他所謂的蟲子,卻不禁被他的下一句話震在了原地。

    “是那種白白胖胖、會蠕動、透明得能看到裏麵內髒的蟲子!”鶴丸雙手抱胸,繪聲繪色地開始向她描述那隻令人反感的蟲子是怎樣在她的頭上爬過的,還用不小心打死它大概還會爆出惡心的汁水——類似的話語、狀似無意地恐嚇著已開始瑟瑟發抖的審神者。

    真夜被他說得甚至都覺得頭發上當真傳來令她毛骨悚然的麻癢了,頓時一動也不敢動,哭喪著臉打斷了對方的逼真描述:“行了行了,別說了!快點幫我拿下來啊!”

    “……哎呀哎呀,這種時候還是得我出馬啊。”聽到她幾乎帶著哭腔的聲音,鶴丸不禁在心裏暗笑,但還是裝出了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樣,一邊以無奈的口氣應著,一邊甚至還往上卷了卷自己的袖口,“好啦,別動噢。”

    被唬得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的少女也就當真乖乖地一動不動,任憑那隻褪去了半指護甲的左手在她的發間近似撫弄地遊走了個遍,才微紅著臉發現……事情好像有點不太對勁啊?

    正當她準備開口詢問的時候,鶴丸故作恍然大悟的聲音便和他手中的那樣東西顯得同樣尤為可氣了:“啊呀,沒想到我也有看錯的一天……哈哈哈哈,原來不是蟲子啊?這可真是嚇到我了!”

    “鶴丸國永!”審神者少有地喊了他的全名,那恨恨的聲音聽上去也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在裏麵。因此鶴丸隻好相當沒誠意地舉起了手、笑嘻嘻地向少女賠了聲罪,哪怕被她狠狠地瞪了一眼也不以為意——惡作劇完後,就連空氣都是那麽的清新呢!

    感到神清氣爽的付喪神愉快地站起來活動了幾下身軀,此時才後知後覺地注意到少女還保持著原先的姿勢幾乎沒有動過。

    “主人為什麽還不站起來?這樣蹲著不累嗎?”鶴丸眨著眼好奇地問道。

    真夜原本張口的動作一頓,隨即麵無表情地向他伸出手改口道:“扶朕起來——朕的腿麻了。”

    作者有話要說:  關於水占卜:真的有神社用的就是這種占卜法2333應該是京都的貴船神社吧【可惜沒去過_(:3」∠)_據說求姻緣靈驗

    關於鶴球許的願!絕對不是真夜以後會倒黴的源頭啊!!信我hhhh【不過大概真的會被嚇到哭

    然後就是不知道為什麽感覺這章碼的尤其不順_(:3」∠)_【別這樣 下章還要繼續甜呢……不知道能不能在下章內結束掉鶴球專場(對比之下突然覺得我對鶴球是不是好過頭了???)

    感謝君南煙小天使的地雷抱起來麽麽噠~

    最近感到……莫非大家都想著養肥嗎!【qaq看在作者不僅肝活動還碼了字的份上。求小天使們多摁爪印啊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