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龍楊就在那聖道嶺上。”泉村長指著身後的一座小山對月正元說，“相傳老子馬歇腳的時候，倒了鞋裏的土堆積成的。不是村裏的人，沒有引路，很難進去。進去了又難出來。你我有緣，歡迎啊！”

    “村長，快帶我去見他！”月正元神情嚴峻地回首望著剛越過一座山崗，對背後的泉村長喊。

    泉村長說：“聖道嶺，一座丘陵把山裏和山外隔成兩個世界；山外早進入混亂的戰爭年代，而山裏依然是日起而耕、日落而歸的田園式生活……從村外上山，山路陡峭，溝穀莫測；但從村裏登山容易得多。”

    “要不是您到我來，恐怕我進不去。”

    “這兒貧窮、落後，甚至愚昧，無知，敬仰什麽鬼神，但是山靈、水秀、人美，東麵像墨線勾勒的地方就是三聖山，西麵那個長長的綠色的帶子就是大浴河，見到一塊巨石，就到聖道嶺村了。”

    紅雲緩緩下了山坡，在一塊石碑前停下。泉村長說，“你看那塊石牌，二千多年前，傳說孔聖人曾來過這兒教書。石碑上的文字就是他當年留下來的。”

    二人從馬上下來，月正元望著看著上麵的篆文：“聖道嶺”。站在石碑之後張望著整個村子：一個個涼亭，像美麗少女婷婷玉立。一道道柳間小路，小商小販，很規矩的推銷著小麵人、糖葫蘆、顏色、針線兒，真正體現了古鎮的勤勞樸實和“小橋，流水，人家”的悠然。一座座院落石屋柳門，優雅別致，靜謐安閑，古樸清雅，浸在靈秀而又拙樸的風韻之中。

    “以前，聖道嶺一直是外界幻想的最自由的地方，也是最神秘的世界。孔聖人來過之後，再無一位先生來過，加上關閉自守，所以整個村莊的人得不到應該得到的教育、文化和智慧。泉清揚十多歲那一年，有個神秘的道士來傳播日本文化。中國是道家的發源地之一，不傳授中國文化怎麽傳授日本文化。我擔心我們這個世外桃源般的人間福地被它們演變，所以，我們到處尋找具有東方文化的教師來教書，剛好遇見望天楊，就把泉清揚交給了他。因為此事，泉香楊沒少和我鬧。”

    “那個時候，清揚成了我們唯一的女同學。”月正元說，“後來泉香楊隻來過一次，說是爹爹不願她讀書。”

    “讓她讀書就好了！”泉村長長歎一聲，說：“後來，泉香楊遇上比她大二十多歲的柳家大少爺，常常跟他在一起。我讓家丁把她抓了回來。”

    一輛獨輪車樂嗬嗬地穿過小橋，順著流水，繞過人家的時候，月正元以叛逆者的姿態，硬逼著泉村長講一些關於女兒的故事。開始，泉村長不願意講，到後來不知那句話觸動了他，他的眼睛一亮，瞬間眯成淚眼，講起村莊和女兒的變故：

    泉清揚從三聖山望天楊那裏回家，我就讓她去了縣城去讀中學，當時她二哥泉金楊在那裏讀書。不知道是誰傳言泉清揚和楊葉鳴在三聖山上有不正當的男女關係，我隻好將她轉學，不管轉到那所學校，誰也不願收留一個早戀的女孩。泉清揚暫時留在了家裏。天有不測風雲，一天，泉金楊帶回家一個少年，叫楊葉鳴。他說，他是楊柳公二姨太的義子，楊柳公曾開過一個叫“馬背小學”的義學堂，在大浴河一帶很有名氣，泉家人都把他當自家人待。

    有一天，楊葉鳴向我推薦了柳老伯，說他在柳莊也開了一個學堂。我怕泉清揚有個閃失，就讓她和泉香楊一起跟他上學。誰知道從那天起，隻要泉金楊帶著楊葉鳴來我府上，就會有幾個姑娘人不知鬼不覺地沒了。

    後來聽說柳莊也發生了一件件怪事：姑娘們每長到十五六歲，到柳老伯的父親那裏開一個證明，然後到縣城上班。每到過節，她們都會打扮得美麗動人，把老板發的福利大包小包的提回來。

    楊葉鳴和泉香楊經常唆使著姐妹倆去縣城闖一闖，但泉清揚發奮讀書，他們隻好把目標集中在泉香楊的身上。終於泉香楊去了縣城，既不上學，也沒有事做。我就給她找了個婆家，可她死活不肯。很多人都不理解，畢竟她的五官和身段蓋過了四裏八鄉的姑娘。後來，泉金楊告訴我，香楊早愛上了她的老師——柳老伯。我一氣之下動用了家法……

    再後來，我發現姑娘的失蹤與我府裏的溫泉有關……

    月正元和泉村長一路聊著，不覺已到了泉府。隻見灰瓦白牆和高大的門樓，門樓牆壁有精致的雕花，飛簷青瓦，燦燦發光；雕梁畫棟，栩栩如生，還有那翹角飛簷，屋頂的雕花更為精致美麗，再加上綠樹成陰小山呼應，讓月正元仿佛置身於仙境一般。

    家丁見老爺坐在馬背上笑臉相迎，嘩啦啦打開了大門。月正元牽馬進去，滿眼的曲折遊廊，小路之上兩三房舍，一明兩暗。過了一口院子，從裏間房內又得一小門，出去則是後院。後院有一條小溪，繞階緣屋至前院，盤旋竹下而出。

    月正元順著溪流找到一個溫泉，柳葉青青，竹林幽幽，泉水裏是輕輕漫漫的霧氣夾帶著嘩嘩沐浴的水聲，讓月正元不由聯想到沐浴的美人，清清的泉水如一層亮麗的輕紗罩著女人們美妙的身段，又像絲絲縷縷的朝霞撫過小山、平原、草地……月正元就像一不小心進了城裏的商店，呆頭呆腦地望著，似乎忘記了泉村長的存在。突然在月正元的視線中那些靚麗的女子向這邊轉過身來：紅頭巾半披半掛，紅罩兒半遮半影，濕漉漉的長發，白隆隆的小山……

    月正元似乎嗅到女子身上襲來那一縷縷細膩的芳香，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大浴河裏的蘆葦蕩，想起了溫溫潤潤的河水裏，他是多麽渴望擁抱著泉清揚那消魂蕩魄的身子……他好似一個乞丐，突然撞進一個富麗堂皇的宮殿，正準備行竊的時候，突然霧散了，讓他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而無處藏身。而那溫泉裏洗浴的女人頃刻消失，唯有她們的嬉鬧聲和穿衣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