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朗的月光，照著楊府大院。窗外的竹葉窸窸窣窣地響，桌子上擺滿沒動一筷子的飯菜。昨天因為月正元和柳蓮在廟裏過夜的事，心被傷透了，想吃，但吃不下；今天早上，才知道月正元被楊葉鳴誣陷，她帶點好吃的找月正元，卻聽說老爹把月正元關在自家的後院裏了，她怎麽求老爹，老爹總是說，誰褻瀆了神靈，誰必須接受懲罰。“我找你商量看你是我爹。第一，把月先生放了，讓柳蓮滾出特訓班；第二，我要跟月先生讀書學文化；第三，不準再提我和泉龍楊的親事。你們不答應，讓我餓死算了！”楊燕含淚跑回屋子，一關又是一天。

    楊燕的身體很美，她已脫了衣裳，準備去泉水裏把近日身子上的汗水和晦氣統統洗去，再讓老爹做些可口的飯菜，吃過了到處走走。突然，想到要堅持和楊柳公進行絕食鬥爭，就可憐地坐在窗前呆呆地望著窗外。

    外麵的月色很好，她想，還沒有和他在月光下相約過呢。今夜，她多麽想跟他去河邊，而現在是不可能的事了，他一直被關著；她的頭發亂了，她覺得這個樣子會讓老爹心疼。

    天空紅騰騰的一片，越來鉞大，越來鉞低，越來越近——紅雲馬來到了窗外。她覺得這是幻覺，思念和饑餓帶來的結果。她想起來關窗戶，身體像散了骨架的支撐不起來，即使起來，也不能去關，因為自己幾乎沒有穿衣服。再說這院子又會誰來呢？她將雪白的上半個身子又縮到床單裏。要是月正元來，哪怕要她虛弱的身子，要她死也心甘情願，她會讓他的美夢變成現實。

    楊燕餓得頭暈眼花，這時看見楊府大院一片透紅，窗外，一棵樹上果然拴著月正元的那匹紅雲馬，一個男人的影子拉開了一扇窗，他爬了進來，輕聲說：“別怕，是我。”

    楊燕蜷縮著身子，沒想到是柳仙客來到了她的床前。她知道柳仙客為什麽來，要對她說些什麽。不論是誰，就是他帶著皇帝的聖意，在這一刻對她都無濟於事。

    “月先生為什麽和柳蓮在一起？”她披著被單坐起來，想從柳仙客的答案裏核實一下。

    “都是楊葉鳴設了陷阱，結果月正元跳進去了！”

    “老爹把他帶回了家裏，我以為該放了他，誰知道又關了一天！”楊燕話很無力。

    “他們是在廟裏過夜，但沒有做出格的事情，柳媽問過柳蓮了。”

    “楊葉鳴把照片都給老爹了。”楊燕無奈地說。

    “柳蓮去找泉村長了，望天楊也知道了，他們一到，月先生一定放了。放心吧，快吃點兒東西。”

    “沒有用的，仙客！褻瀆神靈是怎樣的結果？”

    輕者趕走，重者沉河，讓柳仙客怎麽說呢，他一直默默地愛她，但她對月正元的心思，柳仙客非常得清楚：楊燕那是想跟月正元讀書啊！如果她想讀書的話，別說臥佛崗，就是去縣城也不難啊！人家願意去楊樹灣，還不是心裏掛著月正元嗎。月正元啊，月正元，既然楊葉鳴打柳蓮的主意，就讓柳蓮嫁他好了，你何必帶楊葉鳴的戀人住廟裏呢。楊燕，這麽漂亮的女孩！這麽癡情的女孩！誰忍心不吃不喝啊！

    “你這樣為他不值，我想……”

    “你吞吞吐吐什麽，你心裏有鬼。”楊燕緊抓著被單，如果他過來一把拽開了被單，她就完了。

    “我想？”柳仙客的心跳加速，他不知道窗外的紅騾子掙脫了韁繩跑了。

    “別想歪了，院子裏，老爹，二哥，他們都在，還不剝了你的皮，你走吧。”她這樣說，心都蹦到了嗓子眼。

    “啊呀！楊燕，你別嚇唬我了。現在楊府大院就你一個人。”

    “你別亂來，等月先生出來知道這事兒，你的老師也完了！”

    “別嚇唬我？我不是嚇大的。月先生的心裏根本沒有你！”柳仙客說著走近了一步。

    “別過來，你敢胡來，我死給你看！”

    “楊燕你別緊張。看你現在的樣子我必須說心裏話。你就是去死，也讓你知道。我拚命地來楊樹灣，不僅僅是當先生，而是為了一個女孩。楊燕你知道，大浴河畔是遠近聞名的風流鎮，女孩到十四五歲都要嫁人的。你是大浴河最美麗的女孩。從你跨上戰馬當副遊擊隊長的那一天起，我就每天為你擔心害怕。現在聽說楊柳公把你說給了泉龍楊，還有人說楊葉鳴也喜歡上了你。楊燕，我今天來想知道，你將來想嫁給月正元，我祝福你們；你如果打算嫁給那些當官的話，不如嫁給我。他們算什麽官，放著柳莊、縣城的鬼子不打，卻整天盤算著找女人。我雖然不是什麽官，可大浴河兩岸提起我陰陽先生誰不敬仰我三分，連泉龍楊都專車接我到泉府上看陽宅，算過命。楊燕，我會一生對你好。”

    柳仙客的話，楊燕似乎沒有聽見，但最後一句話，楊燕聽得清清楚楚。她知道柳仙客是真心喜歡她，不是來耍孬熊，如果那樣她根本無法反抗，她餓得幾乎沒有力氣了。“我隻想死”她的聲音很微弱。

    “我講個故事吧。從前柳老伯去三聖山修道成仙。一位老道士讓他到柳樹王下練坐禪，一直練到顆粒不進為止。柳老伯照他的辦法做了。第一天吃花生米7個，第二天6個，第三天5個，每天減少一個，到了第七天，一粒糧食沒有下肚，頭輕飄飄的，覺得自己成道了，便兩手合掌默念口訣，昏迷中覺得身體緩緩上升，到了柳樹的中央，猛一抬頭，隻見一頭大花蛇盤在樹上。他瘦弱的身體被蛇火紅的舌頭吸著慢慢升騰……就要被吞進蛇口，幸虧柳媽公及時趕到，救了他，將他抱在馬車上，路過一家包子鋪，柳老伯醒了。柳媽要去買包子，柳老伯說他不用，已經成仙了，隻是想睡了一會兒。柳媽要走，柳老伯趕緊拉著柳媽說：‘那一籠子我全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