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月正元剛要和泉清揚入洞房就聽人喊“鬼子來矣！”“什麽鬼子來了！”月正元一下子站起來，見柳仙客站在身邊，說：“望先生請你過去矣。”

    月正元也不敢怠慢跟著柳仙客一起進了一個帳篷。望天楊先是讚揚月正元昨晚的行動迅速、果斷，然後向月正元恭喜：“泉村長履行承諾，要把女兒嫁給你呢。你小子真是豔福不淺啊！”

    什麽？事情來的太突然了，他們各自喜歡對方但誰也沒有表白，怎麽這麽快就要談婚論嫁？月正元就婉言拒絕：“鬼子沒有消滅，我不談個人的事。”

    “正元，望老師保媒，這是好事呢。你怎麽不答應呢？”柳仙客勸道。

    “月正元！”望天楊喊。

    “到！”月正元應著。

    “你們如果有緣，等抗戰勝利了，老師做這個大媒。今天不行，你要去完成一個特殊任務。”

    “什麽任務？”

    “把泉府上的親事先應下來。”

    月正元不明白執行一個特殊任務和泉府上的親事有何關係。望天楊告訴他：“正元，昨晚我們決了鬼子的攔河堤壩，還殺了兩個鬼子。事實證明特訓班已經具備遊擊隊作戰條件，可以配合八路軍進行小股活動。鬼子暫時不會知道昨晚你們的活動，但不久可能侵犯大浴河東岸。我們必須先發製人。”

    “望老師，有什麽話盡管吩咐！”

    “正元，這次泉村長沒有答應你和泉清揚，但答應了柳仙客的親事。妹子定親，泉金楊一定回家。你要以大媒的身份帶柳仙客前去，找機會接觸泉金楊，消除鬼子對你和特訓班的懷疑，進一步打探老柳莊有多少鬼子和他們的裝備情況。”望天楊拍了拍月正元的肩膀說，“泉府上‘漢子樹’都栽好了。柳媽也在張羅。”

    “保證完成任務！”月正元和柳仙客異口同聲地回答。

    月正元、柳仙客跨上紅雲前往。過了老楊樹到了聖道嶺村口，月正元問：“什麽漢子樹、女兒樹的？”

    柳仙客樂意解釋：“所謂‘漢子樹’、‘女兒樹’分別是一棵楊樹、柳樹罷了。男女兩家植樹是大浴河一帶定親、訂婚的習俗。男孩要找媳婦，要在門口栽一棵楊樹：柏楊、胡楊、青楊、毛楊……意思大概是漢子看門了；女孩要找婆家，要在廚房門旁植一棵柳樹：綠柳、紅柳，水曲柳，皆可，意思是廚房裏有做飯的了，但不能栽旱柳，大概是怕姑娘嫁到男方之後渴著。到了訂親的日子，還要舉行‘植樹定親’的儀式，互相到對方家的樹上係上紅綢帶子。這樣，好女孩不要再來勾這家的男孩，識趣的男孩子便不再去騷擾人家的姑娘。”

    太陽升得老高，柳媽不見侄子半個影兒，“這狗x的，和正元在一起不知忙什麽，連訂婚儀式都顧不得了。”柳媽罵著，小腳輕巧地來到了柳樹王下，眺望著對岸的渡口。

    柳媽等了一會兒，想到自己有些蠢，鬼子在這兒做樹樁他們怎麽會從此過河呢，就是從別處過來，都需要經過鬼子的盤查。這怎麽辦呢？柳媽正為難，卻見大柳樹上拴著一匹紅馬，走近一看果然是月正元的坐騎，心裏高興起來。

    柳媽見渡口左右放倒了幾棵柳樹，奇怪的是都留下半人高的樹樁。三五個青壯年圍在一起，泉金楊帶著幾個持槍的鬼子站在一邊。柳媽找個機會小心翼翼地走過去，見了月正元就問：“都站這幹嗎？還不殺樹啊？”

    “他還沒有計算好。”月正元答道，眼睛卻望著站崗的幾個鬼子。

    在月正元不遠的地麵上像用手摩平了一塊地方，柳仙客蹲在小墳頭上，手拿一塊石頭在上麵計算著什麽。

    “起來！快起來！坐這地方不吉利！”柳媽過去喊侄子。

    “看不著我忙啊！我一會兒就走。別在這宣傳封建迷信。”柳仙客仍坐在那兒計算。

    “你那親定不定？”柳媽怒氣衝衝地站在柳仙客的麵前。

    “這樣行！”柳仙客頭也不抬，繼續計算要殺柳樹的棵樹、樹樁的高矮……他不知道月正元要這些數據幹什麽。

    “太陽快正晌了，你搗鼓什麽？”柳媽等得不耐煩了，用腳劃拉了那塊地麵，“你這樣愚鈍，連黃花菜都涼了。”

    “你認為殺一棵樹容易嗎？橫看橫成行，豎看豎成列，粗細差不多，都需要精打細算。這樣行！”柳仙客又抹平一塊地麵，劃出一個方案圖，在圖的上麵打了一個勾。

    “迂夫子！”柳媽埋怨著侄子就走，每隔兩步用柳泉劍指著一棵柳樹說，這一棵；再走兩步，又指那一棵……柳媽在前麵說，月正元趕在後麵用草葉在樹上劃上一道……

    “你這老道，什麽的幹活？”一個鬼子跑過來，泉金楊跟過來，發現了柳媽，喊道：“這是什麽地方？誰讓你來的？”

    “柳泉觀是我的家！在自己的家需要知道什麽地方嗎？”柳媽也不想和狗漢奸理論，抓過柳仙客說：“你的親事不定了？快回去把樹栽了！”

    柳媽把泉金楊搞糊塗了。月正元跑過去雙拳施禮道：“恭喜！恭喜！”泉金楊更莫不著頭腦了，因為昨夜攔河堤壩掘開了口子，還失蹤了兩個鬼子，他被浪泉狠訓了一番，這喜從何來？“快說！不然斃了你！”

    “這是柳子爺。這是柳仙客的嬸子。這親事自然要柳媽操辦。這不要舉行植樹定親儀式嗎？要栽一棵柳做漢子樹。老柳莊的樹都是鬼……皇軍的。今兒做樹樁，柳媽想來找一節柳枝插在門口。”

    泉金楊一想卻有此事，就說：“你看我這麽忙，爹捎信讓我回去給妹子定親，我一時難回去。你們看好了那一棵、那一枝，隨便！”

    有了泉金楊的話，月正元和柳仙客就放開手腳去找。等找了一根，有多少棵樹樁，在什麽地方，都摸得清清楚楚。月正元算是完成了望天楊交代的任務，就帶著柳仙客先去柳媽的門口把柳枝栽了。柳媽把紅綢和聘禮早備好了，放在一匹馬上。

    兩匹馬撒歡兒地奔跑。月正元和柳仙客離開了老柳莊，快馬加鞭到了聖道嶺，月正元讓柳仙客看著，說是要找地方大解。

    月正元趕忙找到一個樹木蔥蘢的地方，和望天楊碰頭，把鬼子留柳莊的事情一一回報。

    望天楊在月正元的胸上就是一拳，高興地說：“行啊！你倆幫了我們大忙了。鬼子想用樹樁做掩護。沒想到這麽快就摸清鬼子的數目了。”

    “這事兒泉金楊知道。”月正元說。

    “他知道更好，演戲就要真一些。先讓柳仙客去泉府應酬著，你準備準備再去，我估計泉金楊隨後就到。”